排骨湯在砂鍋里咕嘟作響,香氣漫滿了整個廚房。蘇晚晴給周宇航盛了碗湯,看著他緊鎖的眉頭,心里已經有了幾分猜測——做離婚律師這些年,兒子見過太多糟心的事。
“女方姓劉,今年四十二歲,跟她老公過了十五年。”周宇航喝了口湯,聲音沉了下來,“剛結婚那陣,倆人擠在十平米的出租屋,冬天沒有暖氣,她凍得手都腫了,還連夜給老公織毛衣。后來懷了孩子,她干脆辭了醫院護士的工作,專心在家帶娃,還要伺候癱瘓在床的婆婆。每天擦身、喂飯、洗尿布,硬生生把婆婆伺候得能扶著墻走路,她自己卻累得落下了腰疼的毛病。”
蘇晚晴握著湯碗的手緊了緊,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那些年,她既要教三個班的英語,又要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周建明常年在外應酬,家里的事從來不管不問。有次她重感冒發燒到三十九度,還要強撐著給孩子做晚飯,結果暈在了廚房門口,還是鄰居聽見動靜把她送到了醫院。
“男人一開始對她還行,后來創業缺本錢,她咬著牙回娘家,跪在她姥姥跟前求著湊了八萬。”周宇航的聲音帶著氣悶,“那是她姥爺留著看病的錢,她姥姥本來不同意,是她哭著保證以后一定好好孝順,才把錢拿出來的。就靠這筆錢,男人生意慢慢做起來,開了小公司,買了大房子,結果有錢就飄了。”
他放下湯碗,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跟公司里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黏上了,那姑娘穿的裙子、背的包,全是他給買的,隨便一件都頂劉姐大半年的生活費。他還偷偷在城東買了套小公寓,寫的那姑娘名字,把公司賬戶里的錢轉了一大半到他妹妹名下,說是‘暫存’,其實就是想轉移財產。”
蘇晚晴的指尖泛白,這些伎倆,周建明當年也用過。要不是她當年偷偷收集了他出軌的證據,又請了經驗豐富的王律師幫忙,恐怕連兩個孩子的撫養權都爭取不到,更別說財產了。
“前陣子劉姐查出乳腺結節,住院做手術。”周宇航的聲音軟了下來,“麻藥剛醒,睜開眼就看見空病床,男人就露過一次面,扔下兩千塊錢,說‘公司忙’,轉頭就帶著那小姑娘去馬爾代夫旅游。朋友圈發的照片里,那姑娘戴著他買的鉆石項鏈,背景是碧海藍天,配文‘我的專屬陽光’。劉姐是刷短視頻時刷到的,當時就哭暈在病床上,還是同病房的病友幫她按的呼叫鈴。”
“這個混蛋!”蘇晚晴忍不住罵了一句,眼里泛起了淚光。女人為家庭付出的一切,在有些男人眼里,竟然如此一文不值。
“現在男人鐵了心要離婚,還倒打一耙說劉姐‘不掙錢、跟社會脫節’,配不上他了。”周宇航咬著牙說,“他說房子是他婚前付的首付,存款是公司周轉資金,跟劉姐沒關系,就想給她五萬塊補償金打發了。劉姐找到我律所的時候,穿的還是洗得發白的舊外套,手里攥著個布包,里面是十五年的結婚證、給婆婆看病的票據、湊錢的借條,還有孩子從小到大的獎狀。她把這些都當寶貝似的收著,說‘這是我過日子的證據’。”
他抬起頭,看著蘇晚晴:“她坐在我對面,眼淚砸在桌面上,洇濕了借條的邊角,說‘我這十五年,除了孩子和這個家,啥都沒剩下,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快沒了’。我跟她說了您當初怎么偷偷收集爸出軌的證據,怎么跟王律師一步步算清財產,怎么硬氣地要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她攥著我的手都在抖,眼淚還掛在臉上呢,就點頭說‘我也要像蘇老師那樣,不能任人欺負’。”
蘇晚晴摸了摸眼角,給兒子夾了塊排骨:“那你可得好好幫她。女人不容易,尤其是為家庭犧牲那么多的女人,咱們得幫她撐腰。法律是公正的,不能讓好人受委屈。”
“您放心,我都跟王律師請教過了,證據鏈都理清楚了。”周宇航點點頭,“那套公寓的購房款是從公司賬戶轉的,屬于夫妻共同財產;轉移到他妹妹名下的錢,銀行流水都能查到。肯定能幫她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對了媽,下周末企業的英語班就開課了,我幫您印了些宣傳單,讓我律所的同事幫您發發,也省得您跑東跑西的。”
蘇晚晴笑了:“不用那么麻煩,我自己在學校和醫院發就行。現在已經有十幾個護士報名了,加上企業的員工,夠我忙的了。”她看著兒子意氣風發的樣子,心里滿是欣慰。當年那個跟在她身后哭鼻子的小男孩,如今已經能為別人撐起一片天了。
周末和雨薇婆婆見面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家家常菜館裝修得很雅致,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外面的小花園。雨薇婆婆李阿姨一進門,就笑著朝蘇晚晴招手:“蘇老師,久仰大名啊。”她也是退休教師,說話溫溫柔柔的,身上帶著書卷氣。
“親家客氣了,叫我晚晴就行。”蘇晚晴趕緊起身讓座,“雨薇常跟我說起您,說您特別疼她。”
“我才要謝謝晚晴你,把雨薇教得這么好。”張磊媽握著她的手,“這孩子懂事又孝順,張磊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氣。孩子們的婚禮,孩子他爸都安排好了,您別操心,我們簡單點就行。”
蘇晚晴心里的石頭一下子落了地,她最擔心的就是遇到難纏的婆家。“我也是這個意思。彩禮嫁妝都是形式,只要孩子們好好的,比啥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