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期限像掛在檐角的風鈴,風一吹就撞得人心慌,可周建明的電話卻石沉大海。蘇晚晴沒有守著手機空等,她把王律師要求核對的證據清單鋪在客廳的實木桌上,陽光透過落地窗灑下來,給每一份文件都鍍上了層暖邊。
創業初期的賬目冊用透明塑料封皮仔細包著,牛皮紙封面的邊緣被歲月磨得發毛,里面的字跡卻依舊清晰——“1998年3月,進賬860元,買米50元,余810元”,那是她和周建明擠在出租屋時,用鉛筆一筆一劃記下的生計。旁邊兩大本厚厚的相冊里,沒貼幾張家庭合照,反倒貼滿了當年跑業務留下的火車票、汽車票,每張票根背面都記著對接客戶的姓名和需求,有的字跡被雨水洇過,暈成淡淡的藍。最底下壓著的是周建明簽下的分紅協議,他的簽名潦草張揚,旁邊蘇晚晴作為見證人的字跡卻工整有力,像一根穩穩的支柱。
“媽,王律師剛跟我通電話,說這些證據鏈足夠扎實,就算真開庭,咱們也占絕對優勢?!敝苡詈桨褎偞蛴『玫淖C據副本放進藍色文件袋,袋口用紅色記號筆寫著“離婚案核心證據”,“不過他特意提醒,要盯緊爸有沒有轉移財產的動作,很多人會在離婚前偷偷轉走公司股份或者存款,玩‘金蟬脫殼’的把戲?!?/p>
蘇晚晴正給學生批改作文的手頓了頓,紅筆在林曉雅的作文本上停住——小姑娘寫“我的蘇老師像向日葵,不管遇到什么風雨,都朝著太陽的方向”,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太陽。她抬頭看向兒子,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你老陳叔那邊有消息嗎?他在公司待了快二十年,從創業初期就跟著,周建明的動靜他應該能察覺到。”
話音剛落,周宇航的手機就“嗡嗡”震動起來,屏幕上“老陳叔”三個字格外醒目。他立刻按下免提,老陳叔壓低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宇航,情況不太妙。這幾天周總把財務室的人全換了,我想調城西房子的后續付款記錄,系統權限直接被鎖了。還有,他昨天拉著幾個股東開了一下午會,我在門外聽著,好像在談股權轉讓的事,具體轉了多少沒聽清,就隱約聽見‘代持’兩個字?!?/p>
“代持?”周宇航皺起眉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他這是想把股份轉到別人名下,逃避財產分割?!?/p>
“我猜也是?!崩详愂宓穆曇衾餄M是擔憂,“蘇老師當年的功勞,我們這些老員工都看在眼里,要不是她挺著大肚子跑展會,公司哪有第一筆訂單?可現在公司是周總一言堂,我實在沒法硬查。我偷偷用手機拍了份會議紀要的邊角,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掛了電話沒兩分鐘,一張模糊的照片就傳了過來。周宇航點開放大,屏幕上能看清“股權轉讓協議”幾個黑體字,還有“乙方:林某”的字樣,只是后面的轉讓金額被咖啡漬蓋住了大半,只能隱約看到“50%”的數字?!斑@個林某,是爸的遠房表弟,以前在公司倉庫管過貨,跟爸走得特別近,去年還因為賭博欠了一大筆錢,是爸幫他還上的。”他轉頭看向蘇晚晴,“這明顯是找了個可靠的‘傀儡’?!?/p>
蘇晚晴放下紅筆,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冰涼的水滑過喉嚨,讓她瞬間冷靜下來:“先把這個情況告訴王律師,讓他從法律層面給出方案。他既然要耍手段,我們就按規矩應對,不慌?!彼哪抗庵匦侣浠亓謺匝诺淖魑谋旧?,那個小小的太陽仿佛真的在發光,讓她心里的底氣又足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