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停穩(wěn)，蘇晚晴就看見家門口站著一個紅色的身影。柳曼麗穿著一身緊身紅裙，手里拎著限量款的名牌包，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噔噔”的聲響，正不耐煩地來回踱步。看見蘇晚晴的車，她立刻扭著腰迎上來，語氣帶著挑釁：“蘇女士，我們該談?wù)劇！?/p>

“這里沒你的事，滾。”周宇航率先下車，擋在蘇晚晴身前，眼神冷得像冰。柳曼麗卻繞開他，徑直走到蘇晚晴面前，香水味濃得嗆人：“我跟建明是真心相愛的，城西的房子是他送我的禮物，你別想打主意。”

蘇晚晴的目光落在柳曼麗那涂著烈焰紅甲的手指上，忽然低低地笑了，笑聲里裹著三十年的寒涼，胸口因情緒翻涌而劇烈起伏，指節(jié)卻攥得發(fā)白，聲音反倒異常平穩(wěn)，像淬了冰的鋼針，一字一句扎進對方心里：“真心相愛？你倒是說說，他創(chuàng)業(yè)那年冬天，我們擠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連五十塊的房租都湊不齊，天天就著咸菜啃冷饅頭的時候，是誰把自己當老師的工資拆成一毛一毛的，給他買打印傳單的紙？”

她往前逼近一步，身上的白襯衫被傍晚的風掀起衣角，眼神亮得驚人，伸手按住自己的腰側(cè)，那處舊傷在陰雨天總會隱隱作痛：“我這腰，就是懷宇航八個月時落下的。他接了第一筆大訂單，工廠趕工缺人手，我挺著大肚子在倉庫里打包到后半夜，貨架上的紙箱倒下來砸在背上，我第一反應(yīng)是護住肚子，爬起來接著貼快遞單。孩子剛滿周歲，他要去外地談合作，我背著宇航在倉庫守了三天三夜，孩子哭累了就在我背上睡，口水混著我的汗水浸濕了后背，風一吹涼得刺骨，你經(jīng)歷過嗎？”

柳曼麗被她逼得后退半步，高跟鞋踩在路邊的碎石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蘇晚晴卻沒停，聲音陡然拔高，引得來往鄰居從陽臺探出頭：“他母親癱瘓在床三年，是誰每天凌晨五點就起來擦身、喂流食，晚上每隔兩小時幫老人翻身按摩？他那時候忙著跑業(yè)務(wù)，連親媽臨終前的最后一面都沒趕上，是我握著老人的手送她走的！你現(xiàn)在戴的項鏈、住的房子，每一分錢都沾著我熬的夜、受的苦、流的血，你說的真心相愛，就是踩著我的尸骨享福？”

柳曼麗的臉瞬間沒了血色，先是慘白，又被怒氣憋得泛青，捏著名牌包帶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用力到泛白，包身的皮質(zhì)都被掐出了印子。她強撐著揚起下巴，涂著口紅的嘴唇哆嗦著：“那、那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人要往前看！他現(xiàn)在身家千萬，愛的是我這樣漂亮的，不是你這種圍著灶臺轉(zhuǎn)的黃臉婆！他愿意給我買房子買珠寶，這就夠了！”

“夠了？”蘇晚晴猛地從帆布包里抽出兩樣東西——一份折疊整齊的銀行流水單，和一張塑封好的老照片，“啪”地拍在旁邊的石桌上，聲音震得柳曼麗一哆嗦。“城西房子的首付，是婚內(nèi)共同財產(chǎn)劃走的，這是銀行回執(zhí)；這條十五萬的項鏈，刷的是我們的夫妻共同賬戶，這是消費憑證。”她指著照片里那個背著嬰兒、穿著舊棉襖的自己，背景里是年輕的周建明在清點貨物，“你看清楚，他今天給你的一切，都是用我三十年的青春換的！”

柳曼麗的目光死死釘在流水單的“工資卡轉(zhuǎn)賬”字樣上，又掃過照片里蘇晚晴憔悴卻堅定的臉，喉結(jié)動了動，原本準備好的刻薄話全堵在了喉嚨里。她忽然想起上周周建明帶她參加酒會，碰到他的老戰(zhàn)友，對方看她的眼神帶著鄙夷；想起她問周建明要公司股份時，他眼神里的躲閃；想起每次她提“見家長”，他都用“時機未到”搪塞——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細節(jié)，此刻像針一樣扎進心里，讓她手腳發(fā)冷。

“你別、別想用這些嚇唬我！”柳曼麗抓起石桌上的流水單，卻因為手太抖，紙頁被撕出一道裂口，“建明說了，他會對我負責！大不了我就去他公司鬧，讓他身敗名裂！”

“身敗名裂？”蘇晚晴冷笑一聲，從手機里調(diào)出匿名郵件里的開房記錄，屏幕懟到柳曼麗眼前，“你以為他會為了你賭上自己的公司？他現(xiàn)在是市商會的理事，最看重名聲。這些記錄要是流到他合作伙伴手里，你覺得他會選你，還是選他的事業(yè)？”

柳曼麗的瞳孔猛地收縮，看著屏幕上清晰的日期和酒店名稱，腿一軟差點摔倒，扶住旁邊的電線桿才站穩(wěn)。她終于撐不住了，聲音帶著哭腔：“不可能……他說過要娶我的……”

“娶你？”蘇晚晴后退一步，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領(lǐng)，“他連公司的真實營收都沒告訴你，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女主人？我給你三天時間，要么讓周建明把房子過戶到我名下，要么等著法院傳票。還有，”她盯著柳曼麗脖子上的項鏈，“這條用我工資買的東西，明天之前我要看到它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否則我會以‘非法侵占夫妻共同財產(chǎn)’報警。”

柳曼麗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最后狠狠瞪了蘇晚晴一眼，那眼神里早已沒了之前的囂張，只剩驚慌失措。她踉蹌著沖向路邊的出租車，拉開車門時差點撞到門框，上車前還不忘回頭喊：“蘇晚晴，你給我等著！”可那聲音軟得像棉花，連她自己都沒底氣。

出租車揚塵而去，蘇晚晴才感覺到后背的襯衫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貼在皮膚上涼絲絲的。她扶著旁邊的老槐樹，深深吸了口氣，胸腔里的怒火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卸下重擔的疲憊——這場對峙，她贏了，贏在三十年的問心無愧，贏在那些藏在時光里的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