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張瑞看著顧亦安陡然變得蒼白的臉色,關(guān)切地問。
顧亦安緩緩抬起頭,眼中的驚濤駭浪,在瞬間被他強行壓下。
他不能指望張瑞。
張瑞是個好警察,但在這盤棋里,他太弱小了。
無論是宗世華代表的國家機器,還是創(chuàng)界科技這個龐然大物。
都能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輕易地將他抹去。
“沒事。”
顧亦安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異樣,
“只是為那些孩子可惜,花一樣的年紀。”
他拿起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滑動,搜索著關(guān)于AB型血的資料。
屏幕上冰冷的數(shù)據(jù),讓他心頭愈發(fā)沉重。
AB型血。
全球占比約4%,是四大血型中人數(shù)最少的。
但在亞洲,這個比例卻顯著提高,尤其在東南亞地區(qū),占比高達9%-10%。
夏國境內(nèi),AB型血的比例也達到了7%以上。
一切線索,在此刻貫穿。
創(chuàng)界科技,這家?guī)в袧夂窨駸峄虻墓尽?/p>
為何將總部設(shè)在夏國,為何其觸角遍布亞洲各國。
而在西方世界的分部,卻寥寥無幾。
他們從一開始,就在篩選一片最肥沃的“土壤”。
但這片土壤也太廣闊了。
夏國的人口基數(shù),7%,意味著有近一億人是AB型血。
創(chuàng)界科技不可能,也沒有能力,對這么龐大的人群進行實驗。
AB型血,只是一個最基礎(chǔ)的門檻。
在這之下,必然還有更精細、更隱秘的分類標準。
就像Rh陰性血被稱為“熊貓血”一樣,在AB型這個大類里,肯定還存在某種他們需要的、極其稀有的特質(zhì)。
但這已經(jīng)夠了。
AB型血,就是那道通往地獄的,血色門檻。
“行了,看你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張瑞站起身,“最近隊里忙得腳不沾地,我得回去盯著。”
“有什么需要哥哥幫忙的,隨時打電話,我號碼不會換。”
“張哥慢走。”
送走張瑞,顧亦安立刻轉(zhuǎn)身,目光灼灼地盯著江小倩。
“你是什么血型?”
“啊?”
江小倩被他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
“我?我是O型啊,萬能獻血者,怎么了?”
O型……
顧亦安心里一松。
“沒事了。”他揮揮手,
“這幾天工作室沒什么事,你早點回家吧。”
“喂,你去哪?”
江小倩看著有急事的樣子,忍不住問。
顧亦安沒有回答,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樓梯口。
地下車庫。
他拉開車門,坐進那臺破舊大眾。
轟——
V8發(fā)動機被喚醒的瞬間,一聲低沉而壓抑的怒吼,從這臺“破車”的喉嚨里噴薄而出。
車子沖出車庫,匯入擁擠的車流。
金都小區(qū),家中。
陳清然剛買菜回來,正在廚房里忙碌。
“老媽。”
顧亦安沖進門。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陳清然回頭看他一眼。
“你跟我爸,都是什么血型?”顧亦安開門見山。
陳清然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菜刀。
“我記得……我是A型,你爸是AB型。怎么突然問這個?”
父親是AB型。
顧亦安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他向前一步,盯著母親的眼睛。
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fā)緊。
“那我跟小挽呢?我們是什么時候測的血型?在哪里測的?”
陳清然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擦了擦手,從廚房里走出來,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小安,到底出什么事了?”
“很嚴重。”
顧亦安沒有隱瞞事情的嚴重性,
“媽,你先告訴我,我跟小挽是什么時候,在哪里測的血型?”
陳清然看著兒子,前所未有凝重的表情,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她努力回憶著。
“你跟你妹妹的血型……是你爸親自給你們測的。”
“什么?”
“就在家里。”
“我記得那時候小挽剛出生沒多久,有一天你爸下班回來,帶了一套采血的工具。”
“說是單位發(fā)的福利,給你們倆都扎了手指,驗了血型。”
陳清然的記憶,變得清晰起來。
“當時我還說他,有病吧,孩子這么小扎手指多疼。”
“可你爸那天特別嚴肅,驗完之后,還鄭重其事地囑咐我。”
“說以后不管什么情況,絕不能讓你和小挽,在任何醫(yī)院或者體檢中心抽血。”
顧亦安心臟狂跳,他追問道:“為什么?”
“他說,很多亂七八糟的病,都是在醫(yī)院抽血的時候傳染的,不干凈。”
陳清然嘆了口氣。
“你爸那個人,有時候就愛小題大做。”
“不過我也聽了他的話,一直記著。”
“你小時候頭疼那幾年,我?guī)闳メt(yī)院,醫(yī)生說要做個血常規(guī),我都沒讓,硬是給帶回來了。”
父親!
顧亦安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終于有了一絲放松。
他的父親,在十年前失蹤的父親,
他就是創(chuàng)界科技的高級研究員,所以知道這一切。
是他提前為他們兄妹倆,設(shè)置了一道防火墻!
不讓他們在外界,留下任何血液樣本。
就是為了防止他們的信息,進入某個龐大的數(shù)據(jù)庫,被篩選,被標記!
“我爸說得對。”
顧亦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不能在醫(yī)院抽血,會死人的。”
他終于暫時放下心來。
只要妹妹的血液信息沒有外泄,她就是安全的。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快到中午放學(xué)的時間了。
臨河一中離家近,顧小挽中午都是回家吃飯。
“媽,我去接小挽放學(xué)。”
“去吧,路上小心。”
……
一中校門口。
原本寬闊的校門,狹窄通道。
學(xué)生和家長排著長長的隊伍,在門口的桌子前逐一登記,核對身份,才能入校接人。
氣氛壓抑而死寂。
等了近半個小時,他才看到妹妹的身影,出現(xiàn)在校門口。
“哥!”
顧小挽看到他,開心地揮著手。
顧亦安在登記本上簽下名字,接過了妹妹的書包。
“今天怎么這么晚才放學(xué)?”他邊走邊問。
“別提了。”顧小挽嘟著嘴,
“一上午都沒上課,先是開林大壯的追悼會,開了快兩個小時。”
“開完追悼會,學(xué)校又突然組織我們?nèi)コ檠!?/p>
顧亦安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都凝固了。
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問。
“你……說……什……么?”
“抽……抽血啊?”
顧小挽被他猙獰的表情嚇到了,怯生生地說。
“學(xué)校說,最近流感高發(fā),怕有大規(guī)模傳染病,統(tǒng)一給我們做個血液體檢,預(yù)防一下。”
血液……體檢……
顧亦安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剛剛才升起的一絲慶幸和安穩(wěn)。
被這兩個詞。
砸得粉碎。
他父親苦心孤詣布下的防線,就在今天,被輕而易舉地攻破了。
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