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度籠罩莊園。
顧亦安躺在床上,再一次,將神念探入那片作為媒介的雪茄碎皮。
卡洛斯坐在辦公桌前,獨自抽著雪茄,似乎在為什么事煩惱。
突然,書房的門被撞開。
巴特甚至忘了敲門,臉因狂喜而扭曲,聲音都在顫抖。
“大人!成了!它成了!”
卡洛斯手里的雪茄一抖,煙灰簌簌地落在昂貴的手工地毯上。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聲音都有些結(jié)巴:
“真……真的成了?”
“成了!”
巴特的聲音里也充滿了顫抖,
“就是……就是這個……有點特別。”
“走!”
“去看看!”
卡洛斯扔掉雪茄,大步流星,幾乎是跑著沖出書房,兩人直奔地下工事的方向。
神念,抽離。
顧亦安心臟,擂鼓般狂跳。
成了?
是那個用二百多條人命喂養(yǎng)出的“螢火”,終于找到了完美的宿主?
他擠了一滴“雷神”入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計算時間。
從書房到地下工事,以他們此刻的速度,最多一分半鐘。
他必須親眼看到!
他靜靜等待著,在腦中倒數(shù)。
六十秒。
時間到。
他閉上眼,神念凝聚成錐,帶著不惜一切的決然,再一次鑿穿了那片雪茄皮!
轟——
現(xiàn)實與虛幻的壁壘,被瞬間貫穿。
顧亦安的視野,與卡洛斯踏入地下工事的那一刻,完美同步。
巨大的空間里。
不再是之前那排令人壓抑的鐵床。
所有的床都被清空,只在中央留下了一張。
那是一張?zhí)刂频摹⒓庸踢^的合金小床。
但此刻,它已經(jīng)被一個龐然大物壓得變了形。
那東西。
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
它體型龐大,全身被一層泛著血光的鱗片,緊密覆蓋。
它那畸形而粗壯的四肢,肌肉虬結(jié)得不似人形。
指尖是鋒利倒鉤,死死嵌進合金床板,留下深刻的劃痕。
身后拖曳著一條數(shù)米長的巨尾,其上密布著鋒銳倒刺,尾端更是一個猙獰的倒鉤,散發(fā)著死亡的威脅。
它醒了。
伴隨著喉間一聲低沉的震顫。
那巨大的身軀緩緩上揚。
它抬起頭顱,原本模糊的面部,是一張長著鋒利獠牙的巨口。
以及一對妖異、垂直細長的豎瞳。
瞳孔中,沒有絲毫情感,只有吞噬一切的原始**。
它頸部如兜帽般,猛然張開的皮褶。
此刻徹底舒展,其上布滿了跳動的青筋,散發(fā)著濃烈的死亡氣息。
似乎發(fā)現(xiàn)了束縛著自己手腳的鐐銬。
“咔嚓!”
手臂上那根拇指粗的合金手銬,應(yīng)聲而斷。
“咔嚓!”
另一只手,也獲得了自由。
它的身體還在膨脹。
腳上連接著床架的腳鐐,也被繃得咯咯作響,眼看就要斷裂。
“麻醉槍!快!”
巴特驚恐地尖叫起來。
兩名早已準(zhǔn)備就緒的士兵立刻上前,舉起大口徑麻醉槍。
“噗!噗!”
兩根注射器粗細的麻醉針,設(shè)在怪物鱗片上,又被彈開。
然而。
那怪物只是身體晃了晃,似乎被徹底激怒了。
它那根巨尾,動了。
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黑色殘影!
“噗嗤!”
尾端的骨刺,直接貫穿了一名士兵的頭顱,余勢不減地將他整個人,釘死在后方的金屬墻壁上。
另一名士兵嚇得魂飛魄散,轉(zhuǎn)身就跑。
可血肉之軀,如何快得過死亡的尾跡。
尾巴憑空伸長了一截,從他的后心刺入,前胸透出。
帶出一捧滾燙的心頭血。
“開火!打死它!”
巴特已經(jīng)快瘋了,對著身后的衛(wèi)隊下令。
“住手!”
卡洛斯卻厲聲制止,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
“要活的!”
“別傷了我的寶貝!”
巴特反應(yīng)過來,立刻改口:
“麻醉槍!所有麻醉槍!打他的腹部!”
一隊士兵沖了上來,數(shù)十支麻醉槍同時開火。
密集的麻醉針,雨點般落在怪物沒有鱗片覆蓋的腹部,發(fā)出“噗噗噗”的悶響。
怪物終于承受不住,腳上的一根腳鐐“哐當(dāng)”一聲斷開。
它站了起來。
拖著半張扭曲的鐵床,蹣跚地向前走了幾步。
最終在數(shù)十倍劑量的麻醉劑作用下,轟然倒地。
就在怪物倒下的瞬間。
顧亦安的意識,被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攥緊,碾壓,撕扯。
為了看完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他的神念連接,維持了整整三十秒!
超越了極限!
那已非劇痛所能形容。
一股來自生命本源的剝離感,
一種被吞噬的酷刑,海嘯般席卷了他的一切。
他的靈魂。
正被“螢火”反向吞噬!
顧亦安的身體,在薄毯下劇烈抽搐,抖動,牙關(guān)死死咬合,肌肉繃緊到痙攣,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安哥?安哥你怎么了?”
阿坤被他劇烈的動靜驚醒,翻身下床,聲音里滿是慌亂。
“我去叫人!你等著!”
“別……喊……”
顧亦安用盡全身力氣,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突然,阿坤的目光凝固了。
他死死盯著顧亦安的手,聲音里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驚駭,手指都在顫抖。
“你……你的手……”
顧亦安艱難地垂下視線。
他的手背上。
一層細密的、如同墨跡的黑色紋路。
正像活物一般,從皮膚下迅速蔓延、浮現(xiàn)。
散發(fā)著詭異、與不祥的氣息。
糟了!
顧亦安腦中警鈴大作。
他反應(yīng)極快,一把抓住阿坤的衣領(lǐng),猛地將他拉向自己。
用阿坤的后背,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天花板上那個閃爍的紅點。
他湊到阿坤耳邊。
聲音不再有絲毫病態(tài)的虛弱。
而是冰冷、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別說話,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聽我指揮。”
阿坤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安哥……恢復(fù)了?
但顧亦安那冰冷清晰的指令,讓他本能地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顧亦安迅速將自己浮現(xiàn)出黑色紋路的手,藏進了蓋在腿上的薄毯下面。
隨即。
他又變回了那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聲音虛弱,斷斷續(xù)續(xù)。
“藥……幫我……拿藥……”
阿坤愣了一秒,隨即明白了過來。
他一直把“雷神”能量膠,當(dāng)做顧亦安吊命的“藥”!
趕緊手忙腳亂地,從床頭摸出一支,擰開蓋子,遞到顧亦安嘴邊。
顧亦安張開嘴,一口氣將半支能量膠盡數(shù)吞下。
狂暴的能量,瞬間在體內(nèi)炸開,堪堪壓制住那股,幾乎要將他靈魂吞沒的恐懼。
兩個小時后。
顧亦安緩緩從毯子里抽出手。
手背上,那駭人的黑色紋路,已經(jīng)變得極淡,幾乎看不見了。
這是第一次,神念連接超過臨界點,引來未知的反噬。
他靠在床頭。
大口喘息著,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在融合了第三滴“螢火”之后。
已經(jīng)走上了一條未知的、無法回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