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得那叫一個慘啊……”
“連個全尸都拼不起來……”
這幾個字。
像是一把把生銹的鋸子。
在團團那顆小小的、剛剛愈合了一點的心臟上,來回拉扯。
疼。
鉆心的疼。
但是。
團團沒有哭。
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被勒住脖子的窒息感,讓她的小臉漲成了豬肝色。
肺里的空氣越來越少。
眼前開始冒金星。
但是她的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清醒得可怕。
在大伯家的牛棚里,被大黃狗搶食的時候,她是這樣的。
在風雪夜里,拖著人販子走的時候,她是這樣的。
現在。
被這個冒充媽媽、侮辱媽媽的壞女人挾持著。
她還是這樣的。
霍爸爸教過。
憤怒,是最好的燃料。
但不能讓憤怒燒壞了腦子。
要把憤怒,變成力量。
變成殺人的刀!
“呼……呼……”
團團艱難地喘息著。
她的兩只小手,看似無力地垂在身側。
實際上。
正在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蓄力。
她的身體雖然小。
但是這具小小的身體里。
流淌著“龍牙”的血。
那是天生神力的血!
“你……”
團團開口了。
聲音很小,很啞。
像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
“你說什么?”
林婉以為團團在求饒,獰笑著把耳朵湊近了一點。
“我說……”
團團猛地抬起頭。
那雙大眼睛里,燃燒著兩團熊熊的烈火。
“你不配提我媽媽!!”
話音未落。
團團動了。
她沒有去掰那只勒著她脖子的手。
也沒有去擋那把刀。
她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
她猛地低下了頭。
那是她那顆有些大、卻硬得像石頭一樣的小腦袋。
“砰!!!”
一聲悶響。
團團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一個后仰頭槌!
狠狠地!
結結實實地!
撞在了林婉的小腹上!
那里是人體最柔軟、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再加上團團那異于常人的怪力。
這一撞。
簡直就像是一顆小炮彈炸開了!
“嘔——!”
林婉只覺得腸子都要斷了。
一股劇痛瞬間傳遍全身。
胃里的酸水直接涌上了喉嚨。
她勒著團團脖子的手,本能地松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
團團抓住了機會。
她沒有跑。
跑是懦夫的行為。
她是龍牙的種。
她要報仇!
團團那只肉乎乎的小手,像是一把鐵鉗。
“啪”的一下。
精準無比地扣住了林婉拿著刀的那只手的手腕。
這個動作。這個動作。
是她在那個風雪交加的破廟里,看著刀疤臉怎么扭斷一只野兔的脖子時學會的。
也是她在無數次夢魘中,為了活下去,在腦海里演練了無數遍的殺招。
卸骨!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在這寂靜的湖邊樹林里,清晰得就像是干枯的樹枝被踩斷。
那是骨頭錯位、韌帶撕裂的聲音。
“啊——!!!”
林婉發出一聲比剛才還要凄厲十倍的慘叫。
她那只拿著陶瓷刀的手,瞬間呈現出一個詭異的、反關節的角度。
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那把鋒利的陶瓷刀,“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的碎石堆里。
疼!
鉆心的疼!
林婉怎么也沒想到,一個四歲的小丫頭,竟然會這種只有老江湖才會的陰毒招數!
而且力氣大得驚人!
簡直就像是被一只液壓鉗給夾斷了手腕!
“小畜生!我要殺了你!!”
林婉疼得五官扭曲,眼淚鼻涕橫流。
她雖然斷了一只手,但兇性還在。
她揮起另一只手,張牙舞爪地想要去抓團團的臉。
想要把那雙讓她恐懼的大眼睛給摳出來!
但是。
晚了。
團團既然動手了,就沒打算停下來。
霍爸爸說過。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一旦出手,就要打得他再也爬不起來!
團團松開林婉斷掉的手腕。
她那小小的身體,借助剛才那一拽的反作用力,猛地向上一竄。
像是一只憤怒的小老虎。
騰空而起!
她那只還帶著傷痕、卻握得緊緊的小拳頭。
對準了林婉那張滿是鮮血、因為整容而變得有些僵硬的鼻子。
狠狠地!
毫無保留地!
砸了下去!
“這一拳!”
“是替我媽媽打的!!”
團團稚嫩的怒吼聲,響徹云霄。
“砰!!!”
又是一聲悶響。
伴隨著鼻梁骨徹底粉碎的聲音。
林婉的臉,就像是被一輛疾馳的卡車撞中了一樣。
瞬間凹陷了下去。
鮮血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噴濺而出。
染紅了團團的小拳頭。
也染紅了她那身粉色的運動服。
巨大的沖擊力,讓林婉整個人向后仰倒。
“噗通!”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揚起一片塵土。
她捂著臉,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哀嚎著。
像是一條被打斷了脊梁的癩皮狗。
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囂張和惡毒。
團團落地。
她有些站不穩,踉蹌了兩下。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胸膛劇烈起伏。
她的小手上全是血。
那是壞人的血。
她看著地上那個還在抽搐的女人。
眼神里,那股子兇狠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超越了年齡的悲傷。
“你是個丑八怪。”
“你長得一點都不像我媽媽。”
“我媽媽……”
“是最漂亮的。”
說完這句話。
團團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她的小肩膀垮了下來。
但是。
她沒有倒下。
因為。
一雙溫暖的大手,從后面穩穩地托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