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
洛薇雅仰起小臉,看著江臨越來越差的臉色,一顆心也跟著越揪越緊。
到底怎么了?
是「凈穢」那個潔癖狂的儀式出了什么問題,把他嚇到了?
還是遇到了其他麻煩?
要不要……干脆去把「凈穢」揍一頓,給親愛的出出氣?
洛薇雅心里擔憂得厲害,也顧不上維持什么“布娃娃”的偽裝了。
被林檀河發現這個布娃娃是活的,也沒什么大不了。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安撫自己的愛人。
“親愛的別怕,
“洛薇雅在呢,一直都在這里。”
布娃娃形態的洛薇雅,手腳并用,順著江臨的褲腿,有些笨拙地往上爬。
江臨瞧見她的動作,稍稍笑笑。
....果然還是洛薇雅最好了。
“我沒事。”
他輕聲說,準備彎下腰,把小人偶抱起來。
可,就在這時。
洛薇雅為了尋找借力點,恰好抓住江臨腰間,懸掛著的一個物件。
那是一個做工精致,繡著雪山神社的御守。
叮鈴——
隨著洛薇雅的動作,御守上的小鈴鐺發出清響。
緊接著。
一股并不強烈的空間波動,以御守為中心,蕩漾開來。
江臨:……
洛薇雅:?
“欸?”
洛薇雅面露疑惑。
她看向自己手中開始微微滾燙的御守,一個疑問沖上心頭:
「這東西,是誰?在什么時候……系在親愛的腰上的?」
還沒等她從疑問中回過神來:
江臨的身影,驟然開始扭曲、模糊、淡化。
仿佛有一塊橡皮擦,正將他從空間中擦除。
接著,他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啪嗒。
失去支撐物的洛薇雅,一下子掉落在地板上。
她怔怔坐在地上,望著空蕩蕩的密室,纖手還保持著抓握姿勢。
“……
“親愛的?”
她茫然眨了下眼,“我、
“我那么大一個男人呢???”
……
江臨一向覺得。
「搖一搖就自動跳轉廣告或陌生頁面」,是世界上最反人類、最惡劣的發明之一。
那我問你!
我走路算不算在搖?
趕車算不算在搖?
……運動算不算在搖?!
剛才洛薇雅,根本一點“搖”的心思都沒有好吧?
總之。
一陣天旋地轉后,江臨感覺自己落在一個柔軟厚實的坐墊上。
他下意識扶住額頭,閉眼緩了一會兒,才將眩暈感壓下去。
“……江臨君?”
少女嗓音難掩驚喜,從前方傳來。
江臨睜開眼。
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神社正殿之內。
而他,恰好跌坐在神龕前一個蒲團坐墊上。
不遠處。
神代雪音身著典雅的紅白巫女服,跪坐在神像前。
她手執一把繪有江河圖案的折扇,半遮姣好面容,只露出一雙燦若晨星的金色眼眸。
……臨君,主動來找她了。
巫女小姐的心尖簡直要被蜜糖浸透。
見他被傳送過來時,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為香客準備的坐墊上。
神代雪音按捺住撲進他懷里的沖動,忽然生出一點小小的玩心。
她清清嗓子,端起一副清冷巫女的架子:
“這位香客……”
“造訪蔽社,不知所求何事,所問何緣?”
其實。
早在兩百年前,江臨「死后」,會冬山巔的這座神社,便已謝絕了一切香客參拜。
對她而言,這座神社的意義早已改變。
它不過是她與他記憶的圣殿,也不過是她一個人的守望塔。
神代雪音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畢竟,她早就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巫女了呀。
江臨瞧瞧正在興頭上的少女,心里偷偷嘆氣。
他還真想問問。
巫女小姐,能不能把御守的觸發機制,從「搖一搖」,改成復雜的「砍一刀」?
至少后者沒那么容易誤觸!
……罷了,罷了。
收起心思,江臨倒也確實想問一個問題。
算是配合神代雪音的小雅興,他正正神色,開口道:
“……其實,
“我此次前來,是有一事困擾,
“我想為自己取一個合適的和風名字,心中已有兩個備選,卻遲遲無法抉擇,很是煩惱,
“這兩個名字,
“一個呢,叫「伊藤誠」,
“另一個呢,叫「苗木誠」。”
江臨表情認真:“不知博學的巫女小姐,能否為我解惑,
“告知,哪一個……更符合我的氣運?”
神代雪音聞言,將臉往折扇后藏了藏,嬌嗔道:“笨蛋。”
她收起折扇,也不再扮演清冷巫女了。
少女膝行幾步,來到江臨面前,拉住他的手。
巫女搖搖頭,金眸漾著水光:“這兩個名字,聽起來都怪怪的,不適合江臨君。”
“所以,
“身為巫女的我,決定不予采納,也不予回答。”
她微微前傾身子,湊到江臨耳邊,聲音壓得低低的:
“話說回來……
“江臨君怎么,舍得來我這里啦?”
她抬起眼,長長睫毛幾乎掃到江臨臉頰:“是....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是因為,你御守的「搖一搖」功能太奇葩了啊,巫女小姐。
你大概也不想聽到,我是被你的情敵,親手「搖」過來的吧?
江臨面露笑容,回答道:“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事,
“就是,突然想來看看。”
“來看看?”
神代雪音金眸閃閃。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仿佛明白了什么,清淺一笑。
“哦……”
她拖長調子,笑意了然,“那我大抵....猜到原因了。”
江臨順著她的話問:“說說看?”
巫女小姐微微歪頭,柔聲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是你想我了呀。
“夫君。”
……
神社外,寒風凜冽。
一株蒼勁的老松樹上,積著皚皚白雪。
它橫出的枝椏上,靜靜地立著一只通體雪白的寒鴉。
寒鴉沒有梳理羽毛,也沒有像尋常鳥類那樣,左右顧盼,尋找食物。
它只是端著頭,透過神社洞開的正殿大門,凝視著其中場景。
寒鴉的眸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光彩,變得死寂。
它突然開喙。
發出的,卻并非鳥類應有的啼鳴。
而是一個幽然女音。
圣女小姐,似乎頗為玩味。
但除去這一分玩味外,余下的,是九百九十九分的寒意:
“原來如此,
“我最愛的,……臟·小·狗。
“你,果然……
“從里到外,都臟到沒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