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慌,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
“限你一小時內把你的東西拿走,不拿走我就給你丟出去,不信邪大可以試試。”
“計時開始。”
扔下這四個字,她轉身出了那個滿地狼藉的豪華套房。
也沒走遠,就在二樓走廊盡頭的公用洗手間里簡單沖了個澡。
冷水從頭澆下,帶走了那一身黏膩的汗意,也讓她發熱的大腦稍微冷靜了一些。
“嘖。”
柳月眠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吐了個槽,隨手扯過一條浴巾擦干頭發,換了一身干爽的黑色居家服。
“咕——”
肚子適時地叫了一聲。
運動量太大,那點體力早就消耗光了。
她踢著拖鞋下樓,徑直進了廚房。
起鍋,燒水,下面。
從冰箱里翻出兩個雞蛋,又隨手拔了兩根小蔥。
沒幾分鐘,一碗熱氣騰騰、臥著兩個荷包蛋的清湯面就出鍋了。
柳月眠端著面碗走到餐廳,拉開主位的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呼——”
她吹開面湯上的熱氣,挑起一筷子面條送進嘴里。
這一幕,看得剛把哭暈過去的柳如煙安頓好,怒氣沖沖下樓興師問罪的兄弟倆眼皮直跳。
家里鬧翻了天,她居然還有心思吃面!
柳慕言那個暴脾氣瞬間就點著了。
他三兩步沖到餐桌前,雙手猛地拍在桌子上,震得面碗里的湯汁都濺出來幾滴。
“柳月眠!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把如煙逼得差點暈過去,把她的房間砸成那個樣子,你現在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坐在這里吃面?”
“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柳月眠慢條斯理地嚼碎嘴里的面條,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湯,這才懶洋洋地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
“你也想吃?”
“我吃你大爺!”
柳慕言氣得那張比女人還精致的臉都扭曲了,“我在問你話!你為什么要那么欺負如煙?”
“她身體本來就不好,你是想逼死她才甘心是不是?”
柳月眠抽出一張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
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抱胸,眼神像看智障一樣看著柳慕言。
“柳大明星,你的劇本是不是拿反了?”
“她占著我的身份,享受著柳家大小姐的榮華富貴,睡著幾十萬的床,用著幾萬塊的護膚品,被你們捧在手心里當公主供了十九年。”
“而我呢?”
“我在那個重男輕女的窮鄉僻壤,住漏雨的瓦房,穿別人的舊衣服,為了幾塊錢的學費要去撿瓶子。”
“我就拿回一個本來就屬于我的房間,你就覺得我是在欺負她?”
“那她霸占我的人生十九年,算什么?”
“精準扶貧嗎?”
柳慕言一噎,氣勢瞬間短了一截。
那個窮鄉僻壤……
他確實沒去過,也沒見過柳月眠以前過的什么日子。
但他下意識地覺得,那是過去的事情了,如煙也是無辜的啊!
“那……那是抱錯!又不是如煙的錯!”
柳慕言強詞奪理,聲音卻明顯弱了幾分,“而且她已經很努力在彌補你了!她把最好的衣服都要送給你,是你自己不要!”
“你現在的行為,簡直就是強盜!”
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柳聿城,此刻終于開口了。
“月眠,沒人否認你受過的苦。”
“但這并不是你在家里胡作非為的理由。”
柳聿城走到餐桌對面,居高臨下地看著柳月眠。
“一個家族最重要的是和睦。”
“如煙在這個家生活了十九年。”
“你一回來就搞得家里雞飛狗跳,甚至動刀子,這讓爸媽怎么想?讓外人怎么看?”
“你這樣的性格,如果不改改,在這個圈子里是混不下去的。”
“為了在這個家里生存,你也該學會收斂,學會怎么做一個合格的千金小姐。”
柳月眠聽笑了。
“合格的千金小姐?”
“像柳如煙那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裝柔弱扮綠茶?”
“抱歉,我學不來,也不想學。”
柳聿城眉頭緊鎖,顯然對她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很不滿。
“我是為了你好。”
“你現在的行為,只會破壞家庭和諧,讓我們所有人更加厭惡你。”
“哦。”
“既然我看她不順眼,你們看我也不順眼,那我給你們指條明路。”
她抬起頭,目光在兩個哥哥身上轉了一圈,最后落在柳聿城那張冷漠的臉上。
“覺得我破壞家庭和諧?”
“那簡單啊,你們搬出去不就行了?”
空氣突然安靜了三秒。
柳慕言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你說什么?”
“你讓我們搬出去?!”
“這是我們家!憑什么讓我們搬出去?”
柳月眠聳了聳肩,一臉無辜。
“這別墅是爺爺名下的,爺爺讓我回來的。”
“既然你們覺得我不適合這里,那為了保護你們那脆弱的‘家庭和諧’,只能委屈你們滾蛋咯。”
“反正你們外面多的是豪宅,何必賴在這里看我這個‘土包子’礙眼呢?”
“你——!”
柳聿城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心頭的怒火。
“不可理喻!”
“既然說不通,那我也懶得廢話。”
柳聿城冷哼一聲,“如煙的房間你既然占了,那就占了。但關于陸星澤的事,你必須給個交代。”
“對!這事兒還沒完呢!”
“柳月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
“陸星澤是誰?那是陸家的小少爺!杭大出了名的高嶺之花!”
“追他的女生能從校門口排到西湖邊!”
“人家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要家世有家世。”
“你有什么?”
“你除了一身肉,還有那不知所謂的迷之自信,你還有什么?”
柳慕言越說越起勁,“如煙說你去糾纏陸星澤,我都覺得是給你臉上貼金了!”
“就你這副尊容,往陸星澤面前一站,人家不吐都算是素質高了!”
“不要以為回了柳家,頂著個千金的名頭,就能去勾搭豪門少爺,飛上枝頭變鳳凰。”
“麻雀就是麻雀,哪怕披上鳳凰的毛,也變不成鳳凰!”
“我勸你以后離陸星澤遠點,別出去給我們柳家丟人現眼!”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聲,瞬間截斷了柳慕言那喋喋不休的辱罵。
“聒噪”
“你……你敢打我?”柳慕言捂著臉,整個人都懵了。
“嘴巴不干不凈,就該打。”柳月眠甩了甩手掌。
“既然長了嘴不會說人話,那我這個做妹妹的,只好受累教教你了。”
“你——你這個瘋子!”
“說完了?”
“哪只眼睛看見我勾搭他了?”
柳慕言冷笑:“如煙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實驗室那么多人都在傳!”
“既然是她親眼看見的,那麻煩你讓她去眼科掛個號。”
“如果兩只眼睛都瞎了,建議直接去換眼角膜,別在這里到處噴糞。”
“你罵誰噴糞?!”柳慕言氣急敗壞。
“誰應罵誰。”
“至于陸星澤……”
“那種腦子里全是水的自戀狂,送給我我都嫌占地方。”
“也就只有柳如煙那種眼皮子淺的,才會把他當個寶。”
“你竟然敢罵陸少腦子進水?”
柳慕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死胖子是瘋了嗎?
全杭城誰不知道陸星澤是計算機天才?
“柳月眠!你這張嘴真是欠抽!”
怒火攻心,柳慕言徹底失控,揚起巴掌狠狠扇向柳月眠的臉。
柳月眠站在原地,紋絲未動,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只是在那巴掌即將落下的瞬間,插在兜里的右手微微一動,指尖已然扣住了一枚硬幣。
只要這巴掌敢落下來。
這只手,這輩子都別想再拿麥克風。
“住手!”
冷眼旁觀的柳聿城一把抓住了柳慕言的手腕。
“哥!你攔著我干什么?這種人不打不長記性!”柳慕言氣得雙眼通紅。
“你是公眾人物。”
柳聿城冷冷甩開他的手,“在家里打女人,傳出去星途還要不要了?”
雖然他也想教訓柳月眠,但理智尚存。
而且……
不知道為什么。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在柳月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
那種氣息,他在商場上那些殺伐果斷的大佬身上見過。
甚至更甚。
雖然此時此刻她只是安靜地站著,卻讓人背脊發涼。
錯覺嗎?
柳聿城深深地看了柳月眠一眼。
“柳月眠,好自為之。”
“如果聽到你在外面給柳家抹黑,我會停掉你的一切開銷。你可以去向爺爺告狀,但要想清楚,爺爺是希望看到家和萬事興的。”
經濟制裁,往往是豪門家長對付不聽話子女最有效的手段。
“隨你便。”
柳月眠打了個哈欠,困意涌了上來。
吃飽了,該睡了。
她繞過擋路的兩人,徑直往樓上走去。
走到樓梯口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頭看向那兩個還杵在餐廳里的“哥哥”。
“對了。”
“忘了告訴你們。”
“那碗面我本來打算臥三個蛋的,可惜只有兩個了。”
“所以……”
她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意,視線掃過柳慕言那張氣得鐵青的臉。
“你們的腦子如果不用,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畢竟留著也是當擺設,怪占地方的。”
說完,她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只留下身后,兩道要殺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