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宋家娘子的小姑子啊。”
“在自己親哥哥靈堂和人偷情啊,嘖嘖嘖也是不怕報應(yīng)。”
“我就說剛才聽到了人聲,上官夫人攔著非讓咱們?nèi)ズ炔瑁f不定就是為了自己女兒遮掩丑事呢。”
方氏顫抖著保住靈珊,臉上被這話嘲諷得一陣青一陣白的。
宋檀靜靜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鬧劇,眼底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這一幕,幾乎和她前世重疊。
圍觀的人,指指點點的謾罵嗤笑,還有方氏母女上演的無辜,一字一句質(zhì)問她,推搡她,凌辱她,鞭撻她。
那些嘶吼,化成一句話。
宋檀,你怎么在阿延的靈堂,做出這樣的事!你難道不怕報應(yīng)么?
往事歷歷在目,宋檀舌尖涌出一股腥甜,她一步一步上前,還未開口喉嚨已經(jīng)不受控地開始輕顫。
哪怕用盡全力還是難掩聲音里的哽咽,和眼底的暢快:
“靈珊妹妹,你怎么能在我夫君的靈堂,做這樣的事。”
這寺廟本就是香火最旺盛的,來往留宿的香客大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今日這丑事只怕不用過夜就會傳到街頭巷尾。
前世害她的苦果,今朝重現(xiàn)被這對母女自己吞下。
如今可感受到她當(dāng)初萬分之一的驚慌,可有體會到她十分一直的痛。
方式咬牙在袖口下掐人:“靈珊,你說,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靈珊被她掐得直掉眼淚,終于穩(wěn)住心神。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害的!我去靈堂是想去陪嫂子,可我剛到就被人打暈,我知道了!要宋檀害我!是宋檀污蔑我!”
話音剛落,方氏眼眸忽然凌厲,反手打了上官靈珊一巴掌,指著她的臉大聲斥責(zé):“胡說!你嫂子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就是你被賊人陷害,精神失常也不敢亂話!”
方氏回眸狠狠剜了宋檀一眼,胸口起伏,片刻間又轉(zhuǎn)了方向沖指著那賊人大罵:“你說!你為何會在我兒的靈堂,到底是放火害命的賊人,還是為了見誰!”
那男子渾身一顫,這會也回過神,兩個身份不同的罪名,前者可能丟掉性命,后者不過被人指點笑話幾天,日后還能落個風(fēng)流有本事的名聲,當(dāng)即心里定了主意:“我是來找宋娘子的!我和她早就偷情多年,前些日子她和我斷情,說自己要成親,誰知道今日,她約我相見說自己相公離世,我也不知道怎么暈了,又怎么起了火。”
他轉(zhuǎn)而看向宋檀,干脆深情表白:“檀兒,既然今日遮掩不過去,不如就當(dāng)眾承認(rèn)你我的情事吧,反正上官延已死,你我正好雙宿雙飛。”
看到上一世害她失去名節(jié)的這張臉,嘴里還說這番下流的話玷污她,饒是做足了心里準(zhǔn)備,這話入耳,依舊讓宋檀萬分惡心。
“這么說,本該在靈堂的宋家娘子今夜不知去向,起火后姍姍來遲,她也有嫌疑放火了。”
沈修禮手指點在扶手上,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眼里的暗色濃重了幾分。
“宋家娘子,本官問你,起火前你在哪?”
他們控訴的時候,宋檀始終低著頭。
這會抬頭,露出一張淚光瑩瑩的臉。
“我見婆母傷心,晚膳沒用幾口,就去熬了銀芽粥想給婆母送去,誰知這里就起了火。”
“我一個孤女操持著一大家子,外面的流言蜚語早就習(xí)以為常,但夫君尸骨未寒,怎么能忍這狂徒在他面前這么污蔑我。”
“我只心疼靈珊,若不是尋我,說不定也不會被困火場,遭遇這無妄之災(zāi)。”
宋檀掏出帕子揉著眼,細白的手腕上幾個被燙的水泡,醒目又刺眼。
圍觀的人有眼尖的,指著地上的碎碗應(yīng)和。
“是啊,這地上碎的可不就是銀芽粥,這粥沒一個半時辰可熬不出來,火前根本離不開人,哪里有空和人廝混,宋家娘子這孝心實在感人。”
宋檀垂著眼,看著格外楚楚可憐,她擦著淚無意間抬頭,正對上沈修禮幽深的目光。
那眸光似笑非笑,讓人捉摸不透。
像看透了什么,讓宋檀心里一緊。
宋檀強壓著心里的怪異,轉(zhuǎn)身走到上官靈珊面前,彎下腰,耳邊的青絲垂落,遮住了她眼里的玩味。
“靈珊妹妹,你白日剛說過靈堂晦氣不愿來祭拜你哥哥,怎么這么晚突然出現(xiàn)在這了?”
“難不成。”
“這男子是你的情人,如今事情敗露,你無力遮掩,想誣告在我身上?”
上官靈珊喉嚨哽住,竟一時間找不到話回應(yīng),她總不能說自己是來偷鐲子,還要親眼看到宋檀被捉奸吧。
可看著宋檀眼底除了幸災(zāi)樂禍,還有一股恨不得將她扒骨拆皮的恨意,上官靈珊不知怎地,突然打了個寒顫。
眼看自己落了下乘,那男子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又提高嗓門喊出聲。
“等等!我能證明我真是宋檀的情夫!!我知道她后頸處的有一顆紅痣。平日只要我吻上那里,都會情動難忍……你們?nèi)舨恍牛还苊撊ニ囊律溃情_她的后頸看看是不是有紅痣。我若不是和她歡好過,怎么會知道這么清楚。”
宋檀心頭猛跳了幾下。
指甲深深掐住掌心,連血珠溢出來也不知。
怨不得前世她幾番申冤無人理會,連這樣隱秘的事,方氏母女都告訴這腌臜人。
她只恨,剛才的火不夠大,竟沒能燒掉這賊人的舌頭。
一時間院子里數(shù)道視線看向她。
還有一道若有所思落在她的衣襟處,眸光深暗。
方氏裝模作樣驚愕捂著唇,又做出慈母樣安慰:“檀兒,你放心娘一定信你。”
她頓了頓,話音一轉(zhuǎn),目光也故意往她衣襟上看:
“但事兒總要說清楚,連娘和靈珊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胎記什么紅痣,他卻說得這樣清楚實在讓人不安。這畢竟是在延兒的棺木前,為了他,也為了你自己的名聲,不如你露出后頸讓大家看看,若真有什么流言蜚語,在場的這些人日后都是你的見證。”
宋檀看著方氏這番以退為進的表演,險些沒忍住替她鼓掌。
前世她怎么沒看出她這個婆母的佛口婆心。
她后頸本就有紅痣,就算沒有,一個女子當(dāng)眾揭開衣衫露出后頸從此也再沒臉見人,這些圍觀之人的見證,將來都是刺向她的刀。
而且,她此時的身子的確不再清白。
那會,清風(fēng)公子的唇一直含著她的后頸,這會兒隱隱還能察覺到上面殘留的溫?zé)帷?/p>
她轉(zhuǎn)眸看向沈修禮。
期待他會出言阻止這荒唐的提議,但可惜沈修禮凝著那賊人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眸底似有嫌惡和煩躁一閃而過,很淡。
“夫人,得罪了。”
說話間,幾個婆子丫鬟眼神相對,緩緩上前把她圍在中間。
宋檀擰眉:“誰讓你們出來的,退下。”
話音落下,這些人絲毫沒有聽話的意思,反而一副把她當(dāng)成賊人對待的架勢。
宋檀閉上眼睛,滿心自嘲。
這幾個都是宋府多年的老人,跟著宋家風(fēng)雨同舟多年,如今竟也被收買。
婆子的手剛剛搭上她的腰帶,宋檀猛地睜眼,挺直著腰肢不退不避,反手扇在離她最近的婆子臉上。
啪的一聲,打的那婆子哎喲一下摔倒在地。
也讓沈修禮原本已經(jīng)站起身又重新坐回凳子上。
“放肆,你們都忘了誰是你們的主子了?”
她面色冷肅,吐出的話帶著威嚴(yán),幾個婆子不由得心里發(fā)顫楞在原地。
方氏似抓住了她的把柄,興奮地控不住唇角的笑。
“檀兒,你為何不愿驗身,難道……你有什么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