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張仁淵拜見神仙!”
張天師嚇得跪下。
先前發生的事令他嚇破了膽,見到李蟬忍不住發抖。
“弟子愿意伴隨神仙左右,還望神仙網開一面。”
張天師直到現在還保留一絲幻想,萬一神仙帶自己修煉呢?
“你啊,奴性深重。”
看著這個人背后的辮子,李蟬忍不住搖頭。
來到這個世界,他基本對什么名門正派祛魅了。
沒有神通道法的世界,名門正派無法獨立世外,他們也要吃喝拉撒。
但凡傳承悠久的門派,基本是跪了不知多少次的。
例如眼前的張天師,整個人就是十足的金國奴,估計其他教派也好不到哪里去。
見李蟬不回話,張天師狠狠咬牙,道:“在下愿獻上祖宗絕學,以供神仙參閱。”
張天師說起前因后果。
“祖上張良曾遇黃石公,得黃石公秘法,后人得以創建道統,國術的傳承,最早亦是黃石公所授。”
“黃石公是誰?”李蟬奇道。
他隱隱察覺此界的脈絡。
張天師平復急促的呼吸,說出遠古實情。
“黃石公是一具不朽腐尸,其真名——安期生。東漢滅亡后,黃石公尸身遭戰火焚毀,唯有當年的祖師玉印傳承下來,也就是如今的陽平都功印。”
想到這里,張天師指了指桌上的玉印。
他將玉印放至手中,再從懷里摸出銅錢狀的鑰匙,將其按入玉印龍首。
咔嚓!
玉印底座掀開,掉出一卷古樸泛黃的帛書。
“原來如此。”李蟬恍然大悟。
倒不是神念發現不了,而是最近忙著考編,沒有功夫理會這邊的事務。
李蟬攤開帛書,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殄文,以及殄文下方歷代天師研究出的注釋。
“安期生不腐長生法,黃石公松實術。”
“先祖張良遇到安期生的尸體,尸體不腐不壞,尸身刻有鬼神文字,經過歷代祖師研究,終于在張道陵一代研究出文字。”
李蟬仔細觀看。
這是一篇死后長生的法術,上面說將死之時,以硫磺木炭烹煮白石喂下,即可令尸體“死僵玉白、栩栩如生”。
若是不斷喂白石,尸體會越來越僵硬,甚至刀槍不入。
上面還說可以給其他尸體喂養,尸體越古老,效果越佳。
這便是不腐長生法。
“安期生便以此術長生……”張天師苦笑道。
其實這根本沒用,作用僅僅是讓死后的尸體不腐爛,根本無法長生。
之后東晉的祖師認為此法不祥,于是將此術封存,永不再用,再將先前祖宗尸體火葬。
不過歷經多年,也讓他們研究出人體氣血之法,便是國術的由來。
“不腐長生……松實術……”
李蟬翻開帛書另一面,另一面是盤膝而坐的長發老人。
老人雙眸緊閉,皮膚有樹木紋理,腰間掛著布袋,雙手捧著玉板,玉板上書——考鬼劾神。
另一邊松實術就是法術,與咒棗術一般,使用時扔下松實,即可換出松木護體。
“倒也符合安期生的風格。”
從傳說來看,安期生最后也沒有辦法長生,或許是此方世界的限制。
總的來說,這個所謂的長生,不過是尸體長生。
“神仙大人,我能否成為你麾下童子?”
張天師試探道。
“童子?”李蟬掃了張天師一眼,“你奴性深重,敗壞歷代先師名聲;這樣吧,龍虎山我不要,先前一切不再追究,不過……”
李蟬話鋒一轉,道:“你回去退位,并送一童子來洪門深造,日后此人當為天師。”
他不會因為某個敗類就徹底否定一門道統,當然,也不會輕易原諒。
“是。”
張天師還想爭取,但看到李蟬的眼神,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之后,李蟬到后院專心研究不腐長生法。
庭院深深,小橋流水。
棗林落英繽紛,亭中一老一少對弈。
李蟬捧著帛書品讀,偶爾下下一子,與洪英雄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人都死了,尸體不腐有什么用?還能當兵器殺人?”
聽到李蟬說起功法內容,洪英雄顯然看不上這所謂的法門。
“兵器……”
李蟬眼神漸漸發亮。
這安期生不就是把自己練成了僵尸?
至于如何操控僵尸,寧封子五色爐不就是嗎?
“不下了。”
“哎哎……”
另一邊的擂臺。
“呵啊!”
“呵啊!再來!”
孫殿雄赤膊上身,馮天翔拿著鐵鞭抽他。
每一鞭,孫殿雄發出痛苦的悶哼,打得鮮血淋淋也不喊停,看得馮天翔一陣惡寒。
“不玩了不玩了,真邪門。”
馮天翔打了冷顫,急忙把鞭子丟掉。
“殿雄!”
這時,身后傳來李蟬的聲音。
“完顏載滔首級和尸首還在吧?”
“還在。”
“接下來你出去幫個忙,替我發掘金人以及走狗祖墳,把尸首運過來,越老越好,最好完整一些。”
“挖祖墳?這……”孫殿雄抓了抓后腦勺,有些發懵,“怕不是有損陰德。”
對于“死者為大”的華夏人而言,這事實在說不過去。
“哪的話。”
馮天翔搶在李蟬開口前就接上,“金狗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為非作歹。咱們這是替天行道,是為民除害,積大功德。”
“真、真的?”孫殿雄有點將信將疑,“那挖金人皇帝的墳,豈不是更積德?”
“那可不,多挖幾個都能成仙了。”馮天翔一本正經。
孫殿雄喃喃自語,似乎發現了什么新世界。
半個月后。
香堂后面新建了一處宅邸,此建筑位于槐樹林陰影之下,大夏天仍然帶著一絲冰冷。
宅邸門窗封閉,內部暗不透光。
中央擺放五座敞開的木棺,木棺躺著發白、發黑、或干癟的尸體。
“完顏載滔、施郎、曾國全……以及兩個金人要員的祖宗,其余多已腐爛,或只剩白骨。”
“好,你先出去。”
李蟬盯著這些尸體。
旁邊的大鼎烹煮著白石硫磺。
煉尸之法并非邪魔外道,只要不傷及無辜,都不算有傷天和。
一些法脈專門收集敗軍死將,又或是橫死之人的鬼魂煉作護法陰兵。
待材料煮好,李蟬開始研究不腐長生法。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外界,洪門的擴張如火如荼,精武體操會分會開往全國各地。
在威廉領事的配合之下,整個租界的巡捕房都是洪門的人。
其他租界也受到洪門滲透。
威廉放任洪門擴張,甚至擠壓教會生存空間的行為,頓時引起各方反應。
黃浦江,蒸汽鐵船在江面游蕩,船上立著英、法、美、德數國的國旗。
船上,衛兵荷槍實彈把守各處。
船艙內,金發碧眼的洋人坐著數排,面色嚴肅看著臺上的威廉。
威廉坦然佇立,聽著旁人給他宣讀的一項項罪證。
“李蟬,洪門總舵主,擅長裝神弄鬼,迷惑主的羔羊,乃是十惡不赦的瀆神者。”
“洪門,民間反抗組織,反抗金國官府,抵制外國勢力。”
“威廉,你為什么與洪門勾結?為什么放任洪門吞并國家與教會產業?”
臺下,洋人軍官展開文件,一字一句訴說威廉的罪證。
“你極大損害各國利益,如果今天不給出答案,我將代表遠東事務處將你押送歸國審判。”
話音剛落,又有人起身,代表所在國的利益譴責威廉。
“真理……”威廉低聲笑了一下,“……為了真理。”
“什么?”眾人聽不清。
“我找到了真理,世間的奧秘,李蟬閣下是世間之神,人間唯一的超凡者。我愿奉他為主,上交我的靈魂……”
聽到威廉死不悔改的言論,以及狂熱的叫囂,人群像是炸開的油鍋。
“他已經無可救藥了!”
“威廉褻瀆神靈,必須燒死。”
不等下令,數個衛兵團團圍住威廉,只待一聲令下,威廉即刻伏法。
“只有我的主,方能審判我。”
威廉詭異一笑,雙手比出三角形的圖案。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嘈雜慌亂的聲音。
嘩啦啦!
五色神煙彌漫開來,整個船只陷入迷霧。
“咯噔咯噔”聲由遠及近,伴隨著一陣血肉撕裂、生靈慘叫聲、血腥味彌漫逼仄船艙。
煙霧稍微散去,眾人見到恐怖的一幕。
衛兵破碎的尸體滿地皆是,霧中憑空出現一名華夏道士。
道士身側站著兩名高大的身影。
青面獠牙,雙目血紅,灰褐皮膚泛著尸蠟般的幽光。
斗笠官帽歪斜,絳藍藏青官袍,雙臂筆直向前伸出,狹長指甲掛著未干的血肉,身后延伸出無數細線,匯聚道人手中香爐之內。
恐怖、神秘……以及神靈般的神圣。
眾人亡魂大冒,三觀受到猛烈沖擊。
霧氣升騰,幻化為三角形。
三角形為天地人三才,中央一顆眼球,象征著超凡力量無所不在的注視。
威廉半跪行禮,神秘一笑。
“歡迎諸位加入海外洪門,共同建立新世界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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