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王富貴的質(zhì)問聲回蕩著。
面對這番氣勢洶洶的倒打一耙,林辰的表情卻依舊平靜如水。
“王鎮(zhèn)長,別這么激動?!?/p>
“您要的證據(jù),我們當(dāng)然有。而且是活生生的人證?!?/p>
他轉(zhuǎn)頭看向王天生,
“王局長,既然王鎮(zhèn)長說他是被污蔑的,那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指認(rèn)他的人當(dāng)面跟他對質(zhì)。
我想,把嫌疑人張鐵柱帶過來,應(yīng)該符合您說的合法合規(guī)的流程吧?”
王天生被將了一軍,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
“好啊!對質(zhì)就對質(zhì)!”
王富貴一口應(yīng)下,臉上帶著不屑的冷笑,
“我倒要看看,那個叫張鐵柱的刁民,當(dāng)著我的面,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他顯得有恃無恐,仿佛已經(jīng)吃定了張鐵柱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很快,在劉副局長的帶領(lǐng)下,戴著手銬的張鐵柱被帶進(jìn)了會議室。
他一路低著頭,神情萎靡,嘴里還在嘟囔著什么。
可當(dāng)他被按著坐下,抬起頭,看到那個坐在主位上,眼神冰冷如毒蛇一般的王富貴時,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
那是一種源自骨子里的恐懼,像老鼠見到了貓。
張鐵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牙齒咯咯作響,原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張紙。
“張鐵柱?!眲⒏本珠L沉聲開口。
“把你昨天晚上交代的事情,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再重復(fù)一遍。是誰,指使你去投毒的?”
張鐵柱的嘴唇哆嗦著,目光驚恐地瞥了一眼王富貴,又迅速低下頭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富貴沒有說話,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充滿了威脅意味的冷笑。
這個細(xì)微的動作,徹底擊潰了張鐵柱的心理防線。
“說??!”劉副局長催促道。
“不……不是他……”
張鐵柱猛地抬起頭,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我……我胡說的!昨天晚上我是胡說八道的!”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林辰的瞳孔猛地一縮。
“什么?”
劉副局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張鐵柱!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做偽證是要負(fù)法律責(zé)任的!”
“是我自己!就是我自己干的!”張鐵柱像是瘋了一樣,涕淚橫流地喊道,
“我就是恨林書記!上次因為他,我被村里人打了一頓,我心里不服,就想報復(fù)他!跟王鎮(zhèn)長沒關(guān)系!
是我為了脫罪,才瞎編亂造,想拉個大官下水!對!就是這樣!”
他將昨晚的口供全部推翻,把所有責(zé)任都攬到了自己和對林辰的“仇恨”上,說得顛三倒四,卻又透著一股豁出去的決絕。
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林辰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臉色鐵青。
他千算萬算,算到了王天生的阻撓,算到了王富貴的囂張,卻沒算到張鐵柱這個關(guān)鍵人證,竟然會當(dāng)場反水。
這一下,他徹底陷入了被動和尷尬的境地。
“哈哈……哈哈哈哈!”
王富貴終于忍不住,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大笑。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林辰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了嘲諷和得意。
“林書記,這就是你的人證?這就是你要的對質(zhì)?”
他搖著頭,嘖嘖有聲:
“為了給我潑臟水,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可惜,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謊言終究是謊言。
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王富貴轉(zhuǎn)過身,對著自己的侄子王天生,痛心疾首地說道:
“天生?。∧憧纯?!這就是我們龍蛇鎮(zhèn)的好書記!
這就是你們公安局要查的大案!簡直就是一出鬧??!我差點就被這個處心積慮的小人給毀了!”
他的一番話,讓王天生臉上更是掛不住,只能連連點頭稱是,
同時用責(zé)備的眼神看向劉副局長和林辰,仿佛他們才是真正的罪人。
王富貴那刺耳的嘲笑聲和痛心疾首的表演,讓整個會議室的氣氛變得無比詭異。
王天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身為公安局長,現(xiàn)在只想盡快結(jié)束這場讓他顏面掃地的鬧劇。他重重地一拍桌子,
“行了!事情已經(jīng)很清楚了!”
王天生瞪著劉副局長,
“這就是你們連夜審訊的結(jié)果?捕風(fēng)捉影,小題大做!差點冤枉了一個一心為公的好同志!簡直是胡鬧!”
“林書記,現(xiàn)在真相大白,這是一場由你們村內(nèi)部矛盾引起的誣告。
我們公安機關(guān)的資源是有限的,不能浪費在這種無稽之談上。事情到此為止,你可以回去了?!?/p>
這番話,無異于一紙逐客令。
王富貴得意洋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走到林辰身邊,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
“年輕人,想跟我斗,你還嫩了點?;厝ズ煤卯?dāng)你的村官吧,別總想著干些不自量力的事情。”
林辰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肉里。
但他最終還是松開了,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屈辱,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深深地看了王富貴一眼,那眼神讓后者莫名地感到一絲寒意。
什么話也沒說,林辰轉(zhuǎn)身就走。
“林書記……”劉副局長滿臉愧色,跟了上來。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會議室,走在長長的走廊上。
背后,是王富貴和王天生叔侄二人虛偽的寒暄聲。
“媽的,真他娘的憋屈!”
一走出辦公樓,劉副局長終于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他快走兩步,趕上林辰,臉上滿是歉意和不甘:
“林書記,對不住了。沒想到張鐵柱那個軟骨頭這么不經(jīng)嚇,王富貴一個眼神就把他嚇尿了?!?/p>
林辰搖了搖頭,沉聲道:
“不怪你,劉局。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p>
“想扳倒王富貴這種老狐貍,光靠一個地痞的口供,根本不可能。”
劉副局長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他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然后迅速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不動聲色地塞進(jìn)了林辰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