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

他瞬間明白了。

是啊。

自己在這里跟林凡爭個面紅耳赤，有什么用？

就算爭贏了，又能怎么樣？

林凡是院長親自任命的總負(fù)責(zé)人，手握尚方寶劍。

自己鬧得再兇，也改變不了他接管項目的事實。

反而會落下一個“不配合工作”、“阻礙項目進程”的壞名聲。

如果林凡最后失敗了，他完全可以把鍋甩到自己頭上。

“原團隊成員不配合，交接工作不順利，導(dǎo)致項目延期。”

自己到時候，百口莫辯。

但如果……

自己不僅配合，還超額配合呢？

毫無保留地，將所有的東西都交給他。

讓他沒有任何借口。

然后，靜靜地看著他，在三個月后，交出一份空白的答卷。

到那個時候，責(zé)任是誰的，一目了然。

院里自然會重新評估機動組存在的合理性。

也會重新審視，這個叫林凡的年輕人。

這，才是真正的“格局”。

想通了這一點，孫建心中翻騰的怒火，瞬間熄滅。

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笑容。

雖然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

他回去了。

對著自己那群還在憤憤不平的隊員們，抬高了聲音。

“都愣著干什么？”

“沒聽到林總工的指示嗎？”

“從現(xiàn)在開始，這個項目，由林總工全權(quán)負(fù)責(zé)！”

他這一百八十度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讓所有人都懵了。

不僅是他自己的團隊。

就連林凡帶來的機動組成員，也覺得有些意外。

這位孫總工，這么快就想通了？

孫建沒有理會眾人的表情。

他開始有條不紊地，下達(dá)最后的指令。

“小張，把我們這一年所有的實驗數(shù)據(jù)，整理打包，一份紙質(zhì)版，一份電子版。”

“老李，把所有的理論推演模型，包括那些失敗的、被廢棄的方案，全部找出來，一個都不能少。”

“還有我個人電腦里，那份加密的《項目經(jīng)驗與瓶頸分析匯總》，也拷貝一份。”

他每說一句，他手下的隊員們，臉上的表情就更錯愕一分。

組長這是……來真的？

那個《匯總》，可是孫建熬了好幾個通宵，總結(jié)出的個人心血。

里面記錄了他對這個項目最深層次的理解和思考。

很多東西，連秦冰院士那邊都沒有。

這也要交出去？

“組長，這……”

一個叫張遠(yuǎn)的年輕組員，忍不住開口。

孫建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

“怎么？我的話不管用了？”

“還是說，你們想讓別的項目組，看我們粒子護盾項目組的笑話？”

張遠(yuǎn)被他訓(xùn)得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

孫建環(huán)視眾人，語氣嚴(yán)厲。

“都給我聽好了！”

“交接工作，必須做到百分之百的完整，百分之百的透明！”

“不允許有任何一點私藏！”

“誰要是敢在這件事上耍小聰明，別怪我孫建不念舊情，第一個處分他！”

說完，他不再看自己的隊員。

而是轉(zhuǎn)向林凡，

“林總工，給我們半個小時的時間。”

“我們把所有資料，原封不動地，全部移交到您的手上。”

……

整個研發(fā)中心，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著孫建，一臉懵逼。

半個小時后。

一個裝著TB級別數(shù)據(jù)的移動硬盤，和一摞厚達(dá)半米的紙質(zhì)文件，被整整齊齊地擺在了林凡面前的會議桌上。

“林總工，所有資料都在這里了。”

“包括我個人的一些不成熟的經(jīng)驗總結(jié)。”

“希望能對您的工作，有所幫助。”

他身后的原團隊成員，一個個低著頭，表情復(fù)雜。

他們不理解。

但他們選擇了執(zhí)行組長的命令。

林凡的機動組成員們，也準(zhǔn)備上前，開始接收和整理這些寶貴的資料。

在他們看來，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有了這些東西，他們就能完美避開前人踩過的所有坑。

研發(fā)進度，至少能加快一半。

然而。

林凡連看都沒看那堆資料一眼。

他只是平靜地，對著孫建說了一句。

“多謝你的好意。”

“不過，這些東西，我剛剛隨便看了一些，我不需要。”

嗡——

所有人的大腦，都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

不需要？

孫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凡繼續(xù)說道。

“你們的研究方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你們的經(jīng)驗，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嘩！

整個會議室，瞬間炸開了鍋。

如果說之前推倒重來，只是對他們工作的否定。

那現(xiàn)在這句話，就是**裸的，對他們專業(yè)能力和個人尊嚴(yán)的踐踏！

孫建團隊里的幾個年輕研究員，拳頭已經(jīng)捏緊了。

要不是孫建之前的話壓著，他們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沖上去了。

孫建自己，也差點破防。

他強行壓下心頭的屈辱和怒火，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好。”

“祝林總工，項目順利，馬到成功。”

說完，他再也待不下去。

猛地一轉(zhuǎn)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我們走！”

他原來的團隊成員，立刻跟了上去。

每個人走過林凡身邊時，都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氣。

一行人，很快撤離了研發(fā)中心。

走廊里。

壓抑的氣氛，終于爆發(fā)。

“欺人太甚！他以為他是誰啊！”

年輕的張遠(yuǎn)，差點控制不住。

“說我們的方向是錯的？那可是秦院士的方向！”

“他說錯就錯了？他比秦院士還牛逼？”

“組長，我們不能就這么算了！我們?nèi)フ彝醺敝魅危∥覀內(nèi)フ以洪L！”

“對！我們聯(lián)名上書，彈劾他！”

隊員們義憤填膺。

孫建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

他的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

他看著自己這群激動的隊員，緩緩開口。

“都給我閉嘴。”

“從現(xiàn)在開始，關(guān)于這個項目的一切，都和我們無關(guān)了。”

“我們只需要，等著看結(jié)果就行。”

他沒有再多說什么。

因為他知道，任何言語，都比不上最后那份失敗的報告，來得更有說服力。

他們現(xiàn)在，只需耐心等待。

等著看那個年輕人，如何搬石頭在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