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的掌聲，漸漸平息。

宋建明臉上的激動尚未完全褪去。

他這才想起來，半小時前，技術部的確匯報過，林凡帶著樣品過來了。

只是，當時劉院士的測試剛剛成功，他太過激動，轉頭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現在被工作人員一提醒，他才記起這回事。

會議室里的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些許古怪的表情。

現在，慶功會都開到一半了，林凡那邊才準備開始第一輪測試？

這時間點，未免有些太巧合，也太尷尬了。

但宋建明已經不太在意。

劉長青院士，帶著國內最頂尖的材料學團隊。

聯合了南航、西航兩大集團的技術骨干。

前后奮戰了近三個月，經過了整整四輪的技術迭代和優化。

這才在剛才，勉強將發動機的推力，穩定在了155千牛標準線上。

而且，在場的所有技術專家都清楚，這個第四版的性能，已經逼近了他們所用合金材料的極限。

幾乎沒有再優化的空間了。

這已經是他們傾盡全力，能達到的最好結果。

而林凡那邊，

一群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專業不對口，經驗等于零。

閉門造車兩個月，現在拿出了第一版原型機。

按照科研項目的正常流程，這第一版，通常只是用來采集基礎數據的，能點火成功不爆炸，就算完成任務。

這還有測試下去的必要嗎？

宋建明心里，已經有了決斷。

他看向張濤和劉院士，歉意地笑了笑。

“我去那邊說明一下。”

“委托項目，已經結束了。”

劉長青院士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張濤而是很直接。

“老宋，你去處理吧。”

“我們這邊，得抓緊時間跟劉院士商量一下，怎么把這個第四版的方案，盡快投入量產。”

“我們西航，是一天都等不了了。”

宋建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

準備親自去測試廠房，叫停林凡的測試。

既然最終目標已經達成，那么林凡那邊的測試，就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

一號測試廠房，控制中心。

林凡正站在控制臺前，親自操作。

蘇青和七個博士生，則站在他身后，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個平板，準備記錄數據。

他們的表情，混雜著緊張與期待。

負責配合的南航測試員，名叫李衛，是廠里最有經驗的幾個操作員之一。

他看著林凡在控制界面上，輸入了一串參數。

當看到最終的目標數值時，李衛愣住了。

初始輸出功率：180千牛。

他轉過頭，用一種看外行的眼神看著林凡。

“林組長，您確定？”

林凡點了點頭。

李衛耐著性子，用盡可能專業的語氣，好心提醒。

“林組長，是這樣的。”

“第一版原型機，主要是為了采集結構應力、溫度變化這些基礎數據，為后續的優化提供參考。”

“所以，我們一般都是從百分之十的低功率開始，逐步往上加。”

“這樣，我們才能獲得一條完整平滑的數據曲線，分析出材料在不同工況下的性能表現和薄弱點。”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委婉。

“您這一上來就直接設定到180千牛……”

“別說您這個第一版，就算是劉院士剛剛成功的那個第四版，也承受不住這么大的初始沖擊。”

“發動機很可能會瞬間瓦解，那樣采集到的數據，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李衛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這是一個非常基礎的，常識性的操作規程。

他相信，對方作為龍科院的專家，應該能聽懂。

林凡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看著李衛，平靜地開口。

“我當然要曲線。”

李衛松了口氣，以為對方聽勸了。

然而，林凡的下一句話，讓他直接當場宕機。

“但是，按照我這套核心部件的材料參數，180千牛，就是它的第一檔，已經是最低檔了。”

“再低，發動機根本進不了基礎工況，采集到的數據，沒有任何意義。”

“……”

李衛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足足三秒沒有動彈。

最低檔？

180千牛？

你擱這兒跟我開什么國際玩笑呢？

劉院士團隊，耗費無數心血，才勉強摸到155千牛的門檻。

你告訴我，你的最低檔，是180千牛？

玩呢？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勸。

但看到林凡那平靜且不容置喙的態度，他把話又咽了回去。

算了。

人家可是龍科院來的專家，是項目負責人。

自己只是個負責操作設備的技術員，

自己算個什么東西？

該提醒的已經提醒了，自己的職責已經盡到。

既然你要這么搞，那就搞吧。

到時候炸了，責任也在你。

李衛心里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十幾米。

最后，站到了一個有厚重承重墻遮擋的安全角落。

他可不想待會兒發動機炸了，自己被高速飛濺的碎片波及。

林凡沒有在意他的小動作，對著話筒下令。

“所有單位注意，測試準備開始。”

“倒計時。”

“三。”

“二。”

“一。”

“啟動！”

林凡按下了控制臺上的啟動按鈕。

角落里，李衛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已經做好了迎接刺耳金屬撕裂聲和劇烈爆炸的準備。

然而，一秒過去了。

兩秒過去了。

預想中的爆炸，沒有發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與眾不同的轟鳴！

那聲音，不再是劉院士版本那種略帶掙扎，仿佛拼盡全力的咆哮。

而是一種……無比流暢，無比渾厚，充滿了爆炸性力量感的戰吼！

仿佛一頭沉睡了億萬年的史前巨獸，被喚醒！

轟——！！！

李衛猛地睜開眼。

他透過厚厚的防爆玻璃，看向測試臺。

只一眼，他就呆住了。

發動機的尾噴口，不再是常規的橘紅色。

而是一道長達數米，耀眼奪目，近乎純凈的，藍白色等離子體光焰！

光焰穩定得，像是一把凝固的能量光劍，刺破空氣！

整個堅固的測試臺，在它恐怖的推力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固定基座的巨大螺栓，都發出了細微的震顫！

李衛直接看傻了。

他下意識地，跌跌撞撞地沖回到控制臺前，看向主屏幕上的數據。

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就近乎停滯。

屏幕上，代表著推力值的數字，從零開始，連緩沖的過程都沒有，直接就飆升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值！

然后，穩穩地停住！

180.52千牛！

“我的天！直接破了最低動力要求！”

李衛發出了一聲變了調的驚呼！

劉院士的團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達到的155千牛。

你這第一版原型機，一上來就直接干到了180？

這……這是個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