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東南亞的某個小國,首都。
正午的陽光,熱烈而潮濕。
空調的冷氣賣力地工作著,卻吹不散會議室里那股凝滯的空氣。
西航集團海外公關部主管王雷,整理了一下領帶,再次露出了一個標準的,無可挑剔的商務微笑。
“巴卡里先生,我們非常理解貴國的法律法規。”
“但是,西航作為龍國最大的航空貨運公司之一,與貴國有著超過十年的友好合作歷史。”
“這兩年業務的暫停,完全是由于不可抗力。”
王雷的聲音誠懇,語速不疾不徐。
坐在他對面的,是該國交通部的次長,一個名叫巴卡里的中年男人。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十指交叉,身體微微后仰,姿態放松。
“王先生,我很遺憾。”
巴卡里攤開手,表情帶著一絲程式化的同情。
“法律就是法律。”
“根據《航空港管理法案》第十七條第三款,連續二十四個月未執行任何商業貨運飛行任務的航線資格,將被自動收回。”
“我們只是依法辦事。”
王雷身邊的年輕助理,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小伙子,忍不住開口。
“可是,我們已經提交了發動機供應鏈不可抗力的證明文件!我們購買的鷹醬重型發動機,全部被鷹醬無故遠程鎖死,我們的飛機趴在機場,不是我們不想飛!”
巴卡里瞥了他一眼,笑容不變。
“是的,我們收到了文件。”
“但法案中,并沒有將‘供應鏈問題’列為豁免條款。”
“我很抱歉,真的無能為力。”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合上,遞了過來。
這個動作,意味著談判的結束。
王雷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再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他們任何機會。
所謂的“依法辦事”,不過是最體面,也最冰冷的借口。
他站起身,接過了那份文件。
“感謝您抽出寶貴的時間,巴卡里先生。”
“希望未來,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當然。”
巴卡里也站了起來,與王雷握了握手,客氣周到。
王雷帶著團隊,走出了會議室。
門在身后輕輕合上。
失敗了。
這條已經維系了十多年的航線,就這么斷了。
這不僅是一條航線的損失。
這是西航,乃至龍國航空業,在國際上失去的又一個落腳點。
他們身后,會議室的門沒有完全關嚴,留了一道縫。
里面傳來了巴卡里和同事們輕松的交談聲,用的是本地語言。
團隊里一個學習過該國語言的成員,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王雷也停了下來,看向他。
那名年輕的組員,嘴唇動了動,壓低了聲音,屈辱地翻譯著。
“他們在說……說早就該把資格給鷹醬的光輝物流了。”
“還說……我們龍國的航空公司,連大飛機的發動機都造不出來,留著這個航班資格有什么用。”
走廊里,一片死寂。
空調出風口的低鳴,此刻也消失了。
每個人都聽到了。
會議室里的笑聲,變得格外刺耳。
一個更加尖刻的聲音響起。
“占著茅坑不拉屎,說的就是他們。”
一陣哄笑聲傳來,肆無忌憚。
王雷的拳頭,在身側猛地攥緊。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陣刺痛。
那名年輕的組員,氣得滿臉通紅,身體都在發抖,轉身就想沖回去理論。
王雷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手很有力,像鐵鉗。
“別去。”
他的聲音,沙啞,但異常平靜。
“為什么!王哥,他們……”
“去了又怎么樣?”王雷看著他,反問,“跟他們打一架?還是罵他們一頓?”
“然后呢?”
年輕的組員,被問住了。
是啊,然后呢?
然后會被安保架出去,成為第二天當地報紙上的丑聞。
給對方送上更多的笑料。
王雷松開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攥皺的西裝袖口,每一個動作都很慢。
他沒有回頭,邁開腳步,向著走廊盡頭的電梯走去。
他的背影,挺得筆直。
“尊嚴,不是靠嘴吵得回來的。”
……
龍國,西京市。
西航集團總部大樓,董事長辦公室。
張濤掛斷了電話,久久沒有說話。
電話是王雷打來的。
結果,和他預料的一樣,甚至更糟。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停機坪的方向。
午后的陽光,灑在停機坪上。
一架架龐大的貨運運輸機,安靜地趴在那里,如同擱淺的巨鯨。
機翼上鮮艷的紅色徽記,在陽光下,有些刺眼。
這些都是集團的驕傲,是龍國空中絲路的鐵翼。
兩年前,因為鷹醬的一紙禁令,這些大型運輸機的“心臟”,被全部遠程鎖死。
一夜之間,西航引以為傲的整個大型貨運機隊,全部停擺。
這兩年,他想盡了辦法。
找人、托關系、甚至不惜高價去其他國家偷偷迂回購買重型發動機。
但都沒用。
從源頭上,就被卡死了。
張濤的臉上,滿是疲憊。
他已經快六十歲了,頭發花白。
為了西航,為了龍國的航空事業,他奮斗了一輩子。
原以為,運20的列裝,會是他們騰飛的開始。
卻沒想到,成了折翼的開端。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新聞推送。
【南航集團“鯤鵬-3!”發動機項目,確認遭遇重大挫折。】
張濤劃掉新聞,閉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南航會議室里,那個叫林凡的年輕人。
獨立研發?
他到底哪里來的底氣?
……
與此同時。
河西省,紅星鋼鐵廠。
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緩緩停在了工廠銹跡斑駁的大門前。
車門還沒完全打開,震耳欲聾的歡迎聲浪就撲面而來。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嘩啦啦——”
林凡剛下車,就被眼前的陣仗給弄得有點懵。
只見工廠大門口,扯著一條巨大的紅色橫幅,
【熱烈歡迎龍科院領導,蒞臨我廠指導工作!】
橫幅下面,站著黑壓壓一片穿著藍色工裝的人。
為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身材敦實,皮膚黝黑的男人。
他看到林凡,立刻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了上來,伸出粗糙的大手。
“林組長!可把您給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