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的小區(qū),基礎(chǔ)設(shè)施很完善,周邊也還算繁華。
應(yīng)雙城出的錢。說是讓名義上的岳父岳母住得體面些。施舍一點就夠了,其實他壓根兒沒見過張春英的家人。
車緩緩?fù)7€(wěn)。司機輕聲提醒:“太太,到了。”
“謝謝。”張春英點點頭,“在樓下等我吧,用不了太久。”
樓道里傳來急促的高跟鞋聲。許玉蘭慌慌張張拉開門,一把將張春英拽進屋:“閨女啊,你可算來了!再晚點,你弟弟命都要沒了!”
張春英掃視了一下房間,裝修的可以算得上金碧輝煌,家具到各類大大小小的家電一應(yīng)俱全。
“張福成呢?”張春英強壓住火氣,詢問弟弟的下落。
“在屋里吃飯呢,這會兒別惹他,正因為催債的人著急上火呢,脾氣不太好。”許玉蘭壓低聲音道。
張春英大步流星的走過去。
張福成一只腳踩在凳子上,吊兒郎當(dāng)?shù)爻灾ㄉ淄媸謾C。幾個月沒見,他胖了一圈,本就不小的腦袋此刻更算的上是肥頭大耳。
他轉(zhuǎn)過頭,臉上立刻堆起諂媚的笑:“姐,你來啦?咋不提前說一聲?”
“提前說?”張春英冷笑,手指幾乎戳到他臉上,“我能提前知道你還在賭?張福成,上次那幫人差點廢你一條腿!要不是應(yīng)琛……你外甥及時趕到,你現(xiàn)在就是個瘸子!”
張福成站起來,在桌布上抹了抹手,攬過她的肩:“姐,這不有你嘛!有你在,我哪能完蛋?這次真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
“春英,你就看在福成還小的份上,再幫他一回!畢竟是你親弟弟啊……”許玉蘭捂著胸口后退兩步,像是被回憶嚇著了,“昨兒那幫人兇神惡煞的,刀都架他脖子上了!”
“他都三十八了!還小?”張春英氣極反笑,“給他介紹的對象黃了幾個?哪個不是嫌他脾氣暴、人又懶?光這樣也就算了,吃喝嫖賭他哪樣不沾?”
張福成臉色沉下來:“姐,話別說得這么難聽。你家那老頭子不是有錢嗎?我聽說最近進醫(yī)院了?哎呀,他死了正好,遺產(chǎn)少不了你一份吧?”
聽到這句“他死了正好”,張春英怔愣了一下,抬起手,一個巴掌干脆利落的落在了張福成臉上:“你說的是人話嗎?你這樣詛咒你姐夫?”
“哎呀!”許玉蘭跑過來,一把推開張春英,“哪有你這樣打人呢?打壞了怎么辦?他可是我們老張家獨苗苗,金疙瘩!”
“是!他是你兒子!”張春英聲音發(fā)顫,“媽,你能不能分清楚是非?是不是非得等他坐牢、等他死了,你才醒悟?”
張福成捂著臉,站起身來冷笑一聲:“姐,你也別太把自己當(dāng)盤菜。別以為當(dāng)了兩天闊太太,就真是人上人了。我告訴你,山溝里爬出來的,這輩子都洗不干凈泥腥味!你在這兒裝什么清高?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里了,100萬,你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100萬?”張春英聽到這個數(shù)字,不可置信的擺了擺手,“你賭了100萬?你知不知道你媽靠種地,三輩子都賺不了這么多!”
“今天,你是幫,還是不幫,就給我一個準話,不然..”張福成頓了一下,“媽就當(dāng)沒你這個女兒。”
張春英氣得渾身發(fā)抖:“你以為我稀罕當(dāng)這個女兒?今天我要是不給,你能怎樣?”
“不給?”張福成咧嘴,“姐,外頭風(fēng)言風(fēng)語我可都聽著呢。你說應(yīng)琛——現(xiàn)在還算我‘外甥’嗎?”
啪!
又一記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張福成的臉上。
張福成眼底閃過狠色,剛要抬手——
砰!
家門被猛地踹開。
幾個身上紋龍畫虎的彪形大漢闖了進來,拿著棍棒沖著張福成:“昨天不是說最后期限嗎?到底錢什么時候準備好。”
張福成的氣焰一下子消散下去,瞬間就蔫兒了。
許玉蘭“撲通”跪倒在地,抱住為首那人的腿:“今天就給!今天就給!這是我閨女,她有錢!你們要多少她都拿得出!”
張春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我沒錢,我不會給你們。”
“行。”為首的男人沖身后擺擺手,從懷里抽出一把西瓜刀,冰涼的刀刃直接抵上張福成脖頸,“那就別怪哥幾個不客氣了。”
刀鋒壓進皮肉,血珠滲出來。
張福成殺豬般嚎叫:“姐!姐我再也不敢了!真是最后一次!求你救救我!”
張春英看著刀上的那一抹紅,捂著胸口倒退了一步,胸口劇烈起伏,終于還是閉上眼睛妥協(xié)了:“……一百萬是吧?我沒那么多現(xiàn)金,得去銀行,最晚明天就給你們送過來。
“晚了。”男人打斷她,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現(xiàn)在,我們要兩百萬。”
他把紙拍在桌上,又掏出一盒印泥:“而且,你得在這兒——簽字,畫押。”
許玉蘭扒著窗沿往下看,直到張春英的車徹底消失在路口,才轉(zhuǎn)過身,臉上堆起笑:“走了走了!福成,快起來吧!”
“你他媽豬腦子啊李四!”張福成一骨碌爬起來,指著剛才拿刀抵他的男人罵,“演戲而已!老子跟你說沒說過弄點假血?你他媽差點真給我抹了脖子!我要死了誰給你們結(jié)賬?!”
被叫做“李四”的男人嘿嘿一笑,從兜里掏出打火機,又把張福成耳朵上夾著的煙取下來,殷勤地塞進他嘴里:“福成哥,不演真點兒哪騙得過您姐啊?咱又不是專業(yè)演員,能演這樣不錯啦!”
張福成吸了口煙,慢悠悠吐出一口煙霧:“行吧,算你演得真。以后少不了你好處,我姐可是條大魚!渾身上下都是寶。”他瞇著眼想了想,“那叫什么來著?小日本吃的那玩意兒……三味魚?”
“三文魚吧?”李四身后的小弟接話道。
李四反手就給那人腦袋上來了一巴掌:“什么三文魚四文魚!福成哥說它叫三味魚,它就是三味魚!”
張福成樂得哈哈大笑:“行了,回去跟你們老大交差吧!咱現(xiàn)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他擺擺手,又把李四勾過來,“對了,晚上讓秦爺再給我整一桌?”
“放心!”李四拍拍胸脯,“福成哥差那點錢?包您滿意!”
眾人離去后,許玉蘭湊過來,臉上褶子都笑開了:“兒啊,還是你聰明,你姐那個鐵公雞,每個月給那點錢怎么夠你用?她一個女的,哪懂男人在外頭的開銷!下回再要媽配合,媽還這么演!”
張福成不耐煩的擺擺手,把許玉蘭趕走了。
過了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來什么似得,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從口袋里翻出一張紙,拿出手機,照著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
那頭傳來一聲慵懶的、帶著被吵醒不悅的:“……喂?”
即使電話那頭的人看不到,張福成依然點頭哈腰,語氣討好得近乎諂媚:“成功了,成功了,都按您說的做了,我姐一來我就開始演戲,她現(xiàn)在答應(yīng)給我兩百萬了。”
電話那頭不屑的嗤笑一聲,聲音里透著漫不經(jīng)心的嘲諷:“兩百萬就樂成這樣?看來你還是留了情面,沒敢往死里逼你姐。”
“畢竟是親姐嘛……”張福成搓搓手,聲音壓低了些,“這回嚇狠了,下回就不好要了。那……您之前答應(yīng)我的那筆‘辛苦費’,還有我那賭債一筆勾銷的事兒……”
“等著吧。”那頭打斷他,語氣淡淡,“最遲今晚。你知道的,我向來說話算話。”
“哎!好好好!謝謝江哥!謝謝江哥!”張福成激動得差點對著空氣鞠躬,掛了電話還忍不住朝天上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