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的黃昏,總是帶著一種醉人的金紅。
告別了大蛇丸,團藏的心情并未因此而變得沉重。
相反,看著那個蒼白少年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光,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那是比在戰場上斬殺敵方大將還要令人愉悅的滿足。
他在親手編織木葉的未來,將那些原本會走向歧途的命運線,一一撥亂反正。
手里提著剛買的紅豆湯,團藏哼著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曲調,慢悠悠地晃向村子的西側。
那里是平民區與森林接壤的地方,平時人跡罕至。
但此刻,一陣陣整齊劃一、充滿激情卻又略顯滑稽的吼叫聲,正穿透樹林,直沖云霄。
“五百八十一!五百八十二!如果做不到倒立俯臥撐兩千個,就繞著木葉蛙跳五百圈!這就是青春啊!!!”
團藏的腳步微微一頓,嘴角那抹慵懶的笑意瞬間擴大了幾分。
“這股熱浪……哪怕隔著半個森林都能聞到那股汗味啊。”
他撥開面前的樹枝,視線投向前方。
只見一片稍微平整的空地上,一個穿著墨綠色緊身衣、留著西瓜頭、眉毛濃得像兩條毛毛蟲的中年男人,正單手倒立,瘋狂地上下起伏。
汗水像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從他身上流淌下來,在他身下的土地匯聚成一灘小水洼。
他的肌肉因為過度充血而呈現出一種夸張的紫紅色,青筋暴起,仿佛隨時都會炸裂。
邁特·戴。
那個被全村人戲稱為“萬年下忍”的男人。
也是在這個忍者世界里,真正掌握了“凡人弒神”之力的隱藏強者。
然而,此刻圍觀這壯烈一幕的,并沒有鮮花和掌聲。
幾個路過的中忍正倚靠在樹干上,嘴里叼著牙簽,眼神輕蔑,像是在看馬戲團里的小丑表演。
“喂,我說戴,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其中一個中忍嗤笑道,“就算你練把肌肉練成石頭,下忍還是下忍。不會忍術和幻術,在這個忍者的世界里就是個廢物。”
“就是啊,要是努力有用的話,還要天才干什么?”
“你看他那身衣服,真是土得掉渣。”
嘲笑聲肆無忌憚,像是尖銳的刺,一下下扎在那那個拼命努力的身影上。
邁特·戴的動作停滯了一瞬。他那張因為充血而通紅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與尷尬。但他很快就深吸了一口氣,以此掩蓋自己的情緒,然后用更大的聲音吼了出來:
“大家說得對!既然我的天賦不如別人,那我就要付出比別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這就是青春的熱血啊!五百九十——”
“嘭!”
一顆石子被人踢了過來,精準地打斷了戴的手臂支撐點。
戴猝不及防,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泥坑里,濺了一身泥水。
“哈哈哈!你看那個蠢樣!”幾個中忍捧腹大笑,“這就是所謂的熱血嗎?”
戴有些狼狽地從泥坑里爬起來,臉上掛著憨厚的傻笑,一邊拍打著身上的泥土,一邊撓著后腦勺。
“啊哈哈……是我修行還不夠,注意力不集中,多謝指教……”
那種卑微到了塵埃里的姿態,讓人看了心酸。
“確實是丟臉。”
一道低沉、醇厚,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突兀地在眾人身后響起。
笑聲戛然而止。
幾個中忍渾身一僵,這聲音……怎么有點耳熟?
他們機械地轉過頭,只見夕陽的余暉下,一個身穿黑色作戰服的高大身影正站在那里。
他手里提著一碗充滿生活氣息的紅豆湯,但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睛,卻正平靜地注視著他們。
那目光并不兇狠,甚至可以說是溫和的。
但在這溫和之下,卻藏著某種讓靈魂都在顫栗的壓迫感。
“火……火影大人?!”
幾個中忍嚇得臉色瞬間慘白,牙簽掉了一地,手忙腳亂地站直身體,結結巴巴地行禮。
邁特·戴也愣住了。
他顧不得擦臉上的泥水,慌忙站得筆直,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低下頭,身體微微顫抖。
火影大人……也是覺得我給村子丟臉了嗎?
是啊,我這種只會體術的廢物,確實不配稱為忍者……
團藏沒有理會那幾個瑟瑟發抖的中忍,而是徑直走到邁特·戴面前。
在那雙昂貴的忍者靴踏入泥濘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團藏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戴那身滿是污泥的綠色緊身衣上,又看了看他那雙磨出了厚厚老繭、甚至有些變形的手掌。
“抬起頭來,邁特·戴。”團藏的聲音平靜而有力。
戴戰戰兢兢地抬起頭,那雙總是充滿斗志的粗眉毛下,此刻寫滿了不安。
團藏忽然笑了。
那笑容如冬日暖陽,瞬間驅散了空氣中的凝重。
他伸出手,在那幾個中忍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輕輕拍了拍邁特·戴肩膀上的泥點。
“不錯的眼神。”團藏贊許地點了點頭,“我在火影大樓里,都感受到了你身上燃燒的火焰。”
“哎?”戴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火影大人……您……不覺得我很可笑嗎?”
“可笑?”
團藏轉過身,目光掃向那幾個已經冷汗直流的中忍。
他臉上的笑容未減,但周圍的溫度仿佛瞬間下降了好幾度。
“告訴我,你們剛才在笑什么?”團藏的語氣依舊輕柔,像是在和老友聊天。
“我……我們……”領頭的中忍雙腿發軟,話都說不利索。
“你們是在笑他不會忍術?”團藏上前一步,逼視著那人,“還是笑他那身看起來很土的衣服?又或者,是在笑一個為了守護村子而拼命磨練自己的同伴?”
那幾個中忍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你們知道嗎?”團藏指了指身后的邁特·戴,“就在剛才,他做了五百八十個倒立俯臥撐。而你們,這幾位高貴的中忍精英,有多久沒有做過哪怕一百個了?”
幾人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忍者的才能,并不僅僅在于能吐出多么華麗的火球,或者能用多么精妙的幻術。”
團藏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回蕩在空曠的樹林里,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所謂忍者,是指能夠忍耐常人所不能忍耐之苦楚,堅守常人所不能堅守之信念的人!”
“在我看來,這個滿身泥濘、從未放棄過變強的男人,比你們這些只會在背后嚼舌根、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的家伙,更像一個真正的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