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干枯黑瘦身影出現在門后,如同焦木一般。
最嚇人的是他那張臉,沒有嘴唇,裸露的牙齒和牙床直接暴露在外,帶著一種永恒嘲諷般的詭異感。
正是枯禪僧。
“媽呀!”
敲門的小乞丐狗兒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臉煞白。
圍觀的人群里,也有幾個膽小的。
見到枯禪僧如此非人相貌,以為是什么吃人魔頭現世,連熱鬧都不敢看了,連滾帶爬地遁走。
生怕慢一步就被抓去生吞了。
不過,也有些有見識的,以及大家族派來的探子,雖然心里也發毛,但還能穩住。
他們知道佛門里奇形怪狀的人多了去了,光看長相分辨不出善惡。
有人心里嘀咕。
“這心愿堂,難道真是佛門高僧所開,為的就是普度眾生?”
錢胖子也是被家族派來打探的一員。
三天前,正是他把這林氏雜貨轉讓給枯禪僧的。
林家最近出了怪事,鋪子又被怪僧盤走。
上面不發話,林家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人。
這才讓錢胖子盯緊心愿堂,要是有什么風吹草動,趕緊把靈石還給大師,鋪子就當他們林家白送了。
燙手山芋,拿在手里也不安心。
枯禪僧沒理會外面的騷動,他的眼睛隱藏在深邃的眼窩里。
他笑瞇瞇地掃過門口這群嚇傻了的小乞丐,聲音帶著股刻意營造的慈和。
“阿彌陀佛,幾位小施主叩響貧僧之門,可是心中有所求,欲了卻心愿?”
狗兒雖然怕得要死,但一想到昏睡的九兒哥。
他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噗通跪在地上,帶著哭腔央求。
“師父,大師,求求您救救我們老大九兒哥吧!
“他病了兩天了,怎么叫都不醒,我們……我們什么都愿意給,求您發發慈悲!”
“哦?”枯禪僧笑容不變,“且讓貧僧一觀?!?/p>
他走上前,蹲下身,伸出如同枯枝般的手,指尖縈繞起一縷淡金色的佛光。
輕輕點在了昏睡男孩的眉心。
佛光探入其識海。
枯禪僧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傷寒發熱,或者營養不良導致的昏厥。
對他這等修為而言,驅除凡人的病氣不過是舉手之勞。
然而,佛光在九兒體內轉了一圈,枯禪僧的眉頭皺了一下。
不對勁。
這小孩的識海一片混沌,沒有清醒的意識。
但又并非受傷。
他體內更是沒有絲毫病氣,相反,他的身體相當強壯,氣血甚至比一般同齡孩子還要旺盛些。
完全不像個終日乞討為生,食不果腹的乞丐。
魂魄也是完整的,沒有被妖邪勾走的痕跡。
“怪哉?!?/p>
枯禪僧低聲自語,這種情況他還是頭一次見。
他收回手,對狗兒說了句:“小施主稍安勿躁?!?/p>
隨即轉身回了心愿堂內。
不多時,里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吱,屁大點事也要勞煩鼠大爺,枯禪禿驢你是不是存心的?”
“鼠大人息怒,此事確有蹊蹺,非是尋常病癥,還請鼠大人法眼一觀。”
隨著話音,一個身著黑色夜行衣男子走了出來。
他半張臉被霧氣面具覆蓋,只露出一雙猩紅眸子和線條冷硬的下巴,一臉不耐煩。
正是化為人形的疫鼠。
石頭也練完了刀,默默跟在他身后。
疫鼠隨意地掃了一眼地上昏迷的九兒,鼻子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即勃然罵道。
“操,你們這群小屁孩耍鼠大爺玩呢?
“這小子壯得跟他娘的小牛犢子似的,生個屁的病,找茬是不是?”
疫鼠身為魔族,本源是瘟疫,對疾病和毒素的感知堪稱天下無雙。
連他都感覺不到絲毫異常,那基本就排除了生病中毒的可能。
疫鼠這一身煞氣,加上那兇狠的語氣,頓時把幾個小乞丐嚇得哇哇大哭。
連外面不少圍觀的路人都覺得腿肚子發軟,悄悄又退后了幾步。
只有狗兒還強忍著恐懼,不停地磕頭。
石頭見狀,沉默地走上前,蹲下身,仔細看了看九兒的情況,也皺起了眉。
他想了想,從儲物袋里摸出三顆丹藥。
一顆暗紅色的【一階血肉丸】,一顆殷紅的【一階血引丸】,還有一顆散發著微弱魂光的【一階塑魂丹】。
三顆丹藥一出,頓時,一股混合著血腥腐朽的惡臭彌漫開來。
“嘔,什么味兒!”
“好臭,這什么鬼丹藥?”
圍觀人群里響起一片干嘔的聲音。
但也有幾個稍微懂行,或者對丹道略有涉獵的散修,在最初的不適后,眼中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這……這氣血之力,好生霸道!”
“你看那魂光,一看就絕非凡品?!?/p>
“丹藥品質這么好,真就喂給普通凡人?”
石頭沒理會外面的議論,他捏開九兒的嘴,將三顆丹藥依次塞了進去。
丹藥入口即化,龐大的氣血之力瞬間在九兒體內炸開。
他瘦小的身體根本無法完全吸收如此猛烈的藥力,皮膚表面甚至開始滲出細密的血珠。
“九兒哥!嗚嗚……九兒哥要死了!”
“血!他流血了!”
小乞丐們哪見過這場面,以為丹藥有毒,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然而,就在這混亂的哭嚎聲中,原本昏睡不醒的九兒,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皮顫動,然后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先是茫然地看著天空,隨即感覺到身上的黏膩和血腥氣,嚇了一跳。
緊接著,他看到了圍在自己身邊哭成淚人的小弟小妹們。
又看到面前兇神惡煞的疫鼠,樣貌詭異的枯禪僧和氣息恐怖的白骨詭仆。
幾乎是本能反應,九兒一個激靈從地上彈了起來。
他張開雙臂,將小弟小妹們護在自己身后,眼神警惕地盯著石頭等人。
“你……你們是誰?想干什么?”
疫鼠被這群小孩吵得心煩,吼了一聲。
“都他媽別嚎了,吵死大爺了!”
他順手拿出自己啃剩下的半只八寶靈鴨,十分嫌棄地甩給哭得最兇的歪揪揪女孩。
女孩臉上還掛著鼻涕和眼淚,捧著油乎乎的半只鴨子,呆呆看著疫鼠,整個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