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說笑了,”蘇紫影親手為她倒了杯茶,動作輕柔得像弱不禁風,“臣妾能有這碎玉軒,已是陛下恩典。不像娘娘,住著宮里最氣派的瑤華宮,那才是真的風光呢。”她說著,故意抬手攏了攏鬢發,露出手腕上一串新得的東珠手鏈——正是蕭徹今早讓人送來的賞賜。
婉貴妃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刮過那串東珠,語氣冷了幾分:“陛下是疼你,可妹妹也該知道規矩。剛入宮就占著陛下的寢殿睡到午時,連晨昏定省都免了,傳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話不懂事。”
“姐姐教訓的是。”蘇紫影垂下眼睫,聲音委屈得發顫,“可……可陛下說臣妾昨夜累著了,讓好生歇著。臣妾笨,不懂什么規矩,只知道聽陛下的話……”她微微側過臉,讓頸間的紅痕更顯眼,“再說,陛下今早還特意讓人給臣妾送了藥膏,說這些印記若是消得慢,怕是要礙眼……”
“你!”婉貴妃被她這番話堵得氣血上涌,這哪里是認錯?分明是在炫耀陛下的寵愛!她看著蘇紫影那副無辜又嬌怯的樣子,只覺得虛偽得令人作嘔,那些私下里處置宮女的狠戾幾乎壓不住,“蘇紫影,你少在這里裝模作樣!不過是仗著幾分姿色得了陛下一夜恩寵,真當自己能平步青云了?”
蘇紫影像是被她的厲色嚇到,往后縮了縮,眼眶瞬間紅了:“娘娘……臣妾沒有……”
“沒有?”婉貴妃猛地站起身,幾步走到她面前,壓低聲音,語氣淬著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耍了什么狐媚手段!一個剛進宮的小賤人,也敢在本宮面前擺譜?告訴你,這后宮的天,還輪不到你來翻!”她眼神陰鷙,活脫脫一副私下里處置宮女時的狠戾模樣,“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趁早收起來,不然……”
話音未落,蘇紫影放在桌下的手輕輕碰了碰身邊的貼身宮女。那宮女會意,悄悄退到門邊,給守在外面的太監遞了個眼色——這是她們早就約好的信號,一旦皇上來了,便及時通報。
而此時,蘇紫影像是沒聽見她的威脅,反而抬手撫上頸間,聲音帶著天真的困惑:“娘娘怎么突然生氣了?是不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陛下說這些印記是他疼臣妾的證明,還說……”
“夠了!”婉貴妃再也忍不住,被那“疼臣妾”三個字刺激得理智全無,揚手就朝蘇紫影臉上扇去。
蘇紫影像是嚇傻了,竟忘了躲閃,只下意識地閉上眼。
“啪”的一聲脆響,在屋內炸開。
蘇紫影白皙的臉頰瞬間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她悶哼一聲,身子晃了晃,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卻咬著唇不肯哭出聲,那副倔強又委屈的樣子,看得人心頭發緊。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太監的高唱:“陛下駕到——”
婉貴妃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瞬間煞白。
蘇紫影像是被這聲音驚醒,猛地睜開眼,眼里還含著淚,卻慌忙起身,想往門口迎,腳步踉蹌了一下,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
蕭徹剛踏進院門,就看到蘇紫影捂著臉站在那里,眼淚汪汪,臉頰上的紅痕觸目驚心,而婉貴妃站在她面前,手還沒放下,臉色難看。
“這是怎么了?”蕭徹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婉貴妃。
蘇紫影連忙搖頭,吸著鼻子道:“陛下,沒事……是臣妾……是臣妾笨手笨腳,惹貴妃娘娘生氣了……”她聲音哽咽,明明受了委屈,卻還替對方辯解,那副懂事又可憐的樣子,與方才茶里茶氣的模樣判若兩人。
婉貴妃張了張嘴,想解釋,卻被蘇紫影那副模樣堵得說不出話來——這賤人,竟在這里等著她!
蕭徹看著蘇紫影臉上清晰的指印,又瞥了眼婉貴妃僵硬的手,眼底的寒意多了幾分。
他沒再看婉貴妃,幾步走到蘇紫影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腕,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臉疼不疼?讓李德全傳太醫。”
蘇紫影搖搖頭,往他身邊靠了靠,像只尋求庇護的小獸,聲音細若蚊吟:“不用麻煩陛下……臣妾不疼……”
蕭徹看著跪在地上的婉貴妃,眼神里最后溫度消失殆盡,語氣里滿是失望:“婉貴妃,你原來也不這個樣啊。”
他記得剛入宮時的婉貴妃,雖不算驚艷,卻勝在溫婉嫻靜,說話總是輕聲細語,連踩死只螞蟻都要念叨半天。
那時候他政務繁忙,偶爾去她宮里坐坐,圖的就是那份清靜。可什么時候起,她變成了這副尖酸刻薄、動粗的模樣?
“陛下……”婉貴妃抬頭,眼里含著淚,試圖抓住最后一絲希望,“臣妾是被她氣糊涂了!”
“夠了。”蕭徹打斷她,聲音冷得像寒冬的冰,他目光掃過蘇紫影臉上的紅痕,那五指印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刺眼,心頭的怒火又竄高了幾分,“即日起,禁足瑤華宮,抄寫《金剛經》百遍,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踏出宮門半步。”
婉貴妃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百遍《金剛經》?那得抄到猴年馬月!她連忙膝行幾步,想去拉蕭徹的龍袍,哭著道:“陛下!臣妾知錯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您不能這么對臣妾啊!”
蕭徹側身避開她的手,眼神里再無半分憐憫:“朕看你是該好好抄經,磨磨心性了。”說罷,他不再看她,轉身對李德全道:“送貴妃回宮。”
“陛下!陛下!”婉貴妃還在哭喊,可蕭徹的身影已經大步走出了碎玉軒,龍袍的衣角掃過門檻,帶起一陣風,卻沒回頭看一眼。
李德全示意太監上前,架起還在掙扎哭喊的婉貴妃,往外走去。婉貴妃的哭喊聲越來越遠,最后消失在宮道盡頭。
碎玉軒內,蘇紫影看著那扇緊閉的院門,臉上的委屈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逞的冷笑。
她抬手撫上臉頰,那里還殘留著鈍痛——這一巴掌,挨得值。
而回去的婉貴妃,一進門就猛地推開架著她的太監,像瘋了一樣沖向殿內的陳設。
“都是廢物!一群廢物!”她抓起桌上的銅鏡狠狠砸在地上,鏡面碎裂,映出她扭曲的臉,“連個小賤人都斗不過,留你們何用!”
一個宮女嚇得縮在角落,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花架,青瓷花盆摔得粉碎。
婉貴妃猛地轉頭,像盯著獵物的毒蛇般看向她:“你在看什么?是不是覺得本宮,活該被欺負?”
宮女嚇得連連磕頭:“娘娘饒命!奴婢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