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其實比沈嬑大一歲,如今已經十九了,自從活過來以后,三年了,從未來過月事。舅母還曾問過自己,怎么還未有月事,自己怕舅母擔心,便謊稱自己身體不好,還未到時候,怕得再過些時日。
雖然騙過了舅母,但自己確是清楚的。定然是因為魂魄不全的緣故。如今因為捉妖除祟積了功德,所以魂魄漸漸得到了滋養,身體就越來越殷實了。
宴無憂從林瑤房間出來,赫連明澈和小圓子早已等在樓下。
“老三,師妹到底怎么了?”
“三師兄,你的臉怎么這么紅?”
宴無憂扶著額,猶豫了一會,正色道:“正要跟你們商量,師妹她身體抱恙,需得調養七日方可啟程。”
“七日?”兩人異口同聲。
宴無憂點了點頭。赫連明澈和小圓子對視一眼,彼此鄭重點了一下頭。赫連明澈神色認真:“老三,師妹就交給你了,我還有要事,先行一步。”
宴無憂看向小圓子,小圓子也一臉認真:“師兄,我還要趕回去做藥呢。”
最終,只留下宴無憂照顧林瑤。
晚膳時,林瑤已經起身下樓,兩人相對而坐,盯著桌上的一盤奇形怪狀的包子沉默不語。
“師兄,雖然我不挑食,可是你做的包子,確實,長相獨特。”林瑤率先開口。
確實難以下嘴。
宴無憂心里雖然這般想著,可畢竟自己第一次下廚,被人這般打臉,很不是滋味,于是兩手一攤:“你行你上。”
最終兩人達成一致,厚著臉皮敲開了隔壁家的門……
“慢點吃,看這倆孩子,餓壞了都。”
“謝謝顧大嬸!”林瑤一邊大口扒著飯,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你們倆成親了沒有啊?”
宴無憂一聽,猛然嗆了一口飯,正要開口,顧大嬸給了他一個眼神:“我懂我懂。這么俊的少年郎和姑娘,怎么家里會不同意呢?”說完看著他們倆,和顧大叔一起開懷大笑起來。
林瑤忙放下筷子擺手道:“婆婆,不是,我們不是……”
“我懂我懂,小年輕面皮薄。不用害臊,兩情相悅又不是丟人的事。只是不知家人會否太過難過而傷了身子。”
得,越描越黑!
宴無憂扶額訕訕道:“過幾日我們便回去了。”
顧大嬸一臉欣慰:“那就好,那就好。”顧大叔和藹道:“若是不會做飯,這幾日就在小老頭家一起吃,女娃娃也好跟著老婆子學學。”
林瑤只得點了點頭。
“大叔,大嬸,我們也不好吃白食,有什么活需要我干的,盡管吩咐。”宴無憂道。
“好好好,年輕人是該勤勞些,才能為家人遮風擋雨。”
自此,宴無憂便和林瑤開始了蹭吃蹭喝的日子。當然,好吃懶做以逸待勞是可恥的,于是兩人過上了男耕女織的幸福生活!
白天,宴無憂跟著顧大叔澆麥、耕地、割晚稻,有時候也會叼著草根去放羊,顧大叔很喜歡這個話多又能干的小伙子,有前途,是個好小子!
林瑤就留在村子里,跟顧大娘挑菜葉、揉面粉、包餃子,有時候也會哼著小曲縫衣服,顧大嬸很喜歡這個話少又乖巧的小姑娘,不聒噪,是個本分人!
七日之后,兩人將白少言家的最后一袋面粉給了顧大嬸,顧大嬸為他們做了一包裹的包子和大餅當干糧。
“大叔,大嬸,這些日子多謝你們了。”林瑤真誠地告別道。
顧大嬸拉著林瑤的手,萬分不舍:“好孩子,路上小心。”又轉頭囑托宴無憂,“別只顧著趕路,小心娘子的身子。”
宴無憂已經很好地適應了這個新身份,很順口地應下了:“好嘞。”
兩人行至村口,忽聽從茅嶺深山傳出一聲巨響,不禁面面相覷:出事了!
“絕不能讓妖物下山,禍害村民!”宴無憂說完,腳下生風,回身飛速往茅嶺趕去。林瑤連忙運氣飛身跟上——
到了林子深處,兩人仰頭看著面前這條老樹墩般粗的大白蛇,那大蛇兩只眼睛滴溜溜地也在看著他們,不時吐出猩紅的長信子嘶嘶作響——
就是它!聲音就是它發出來的。
“咱倆夠它吃嗎……”林瑤拽了拽宴無憂的袖子,囁囁道。
“它不會也是沖你來的吧?”宴無憂歪著頭悄聲道。
林瑤有些心虛:“我哪知道。”
卻見那大蛇的腦袋忽地化出了一張人臉,面色陰沉:“把換骨丹交出來。” 這下林瑤沒法否認了,她拍了拍心口,傳聲道:桃桃,沖你來的!
桃屋:真是桃落茅嶺被蛇欺!
她看著這張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臉,訕笑道:“蛇大哥,你看你都能化出腦袋了,過不久就能化出全身人形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吧?”
“少唬我,人形和人不一樣。”大蛇陰狠道,“憑什么人能活在光明之下,而我們妖就算修出人形也如過街老鼠一般,見不得光,終日躲在這深山老林不見天日!”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宴無憂抽出破風劍,“深山老林有什么不好,看你又白又胖的,不比山下的人過得好?”
“巧言令色,敬酒不吃吃罰酒——”大白蛇說罷整個蛇頭瞬間昂起,呲著兩顆尖銳的蛇牙,尾巴重重一甩,帶起一股強勁的風朝兩人襲去——
兩人輕盈一閃,躲開了它的攻擊,卻聽嘭的一聲,先前兩人停留處的那棵大樹卻應聲倒下。宴無憂拔出破風劍,以氣御劍,劍身飛速翻轉著朝大蛇擊去。林瑤運氣將掌中紫火化為數團紫色小火花,如暴雨梨花般朝大蛇攻去——
這大蛇雖然身形粗壯,蛇姿卻一點也不笨重,幾下躲閃,避開了要害處。而后尾巴又是重重一甩——
兩人順勢騰空而起。宴無憂一邊御劍,一邊燃起符火,以劍氣將符咒的壓制之力打向大白蛇。林瑤催動口訣,快速交疊變換手印,紫火大盛,漸漸聚成一個巨大的紫色之穹,將大蛇籠罩起來。
宴無憂趁機結印,打向它的七寸——
大白蛇見勢不妙,它拼命甩動尾巴,打破紫色結界,扭頭就跑!
兩人豈能放它歸山?運起輕功一路緊追不舍——待追到一個山洞口,大蛇忽然消失不見了。此時已快正午,外頭陽光甚好,兩人站在洞口往里望去,里面卻是漆黑一片。
“小心。”宴無憂說著燃起一團符火扔向洞內。這片黑暗似能吞噬萬物一般,符火探進洞內瞬間就熄滅了。
林瑤心中一沉,面上不由染上幾分凝重。掌心紫火忽然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桃桃驀地化出原身站在兩人面前,急切道:“我感應到了樹妖的氣息,這是我們樹族特有的感應本能。”
宴無憂雙手抱胸,上下打量著桃桃:“樹妖?他鄉遇故知,你不進去探探?”
桃桃翻了個白眼,而后釋放出一縷紫氣探進洞內,不消片刻:“果然不出所料!它就在地下河中,可我卻看不出它是什么。”說完,又迅速化為點點紫光鉆進了林瑤體內。
“桃桃,辛苦你啦,元靈出竅太過費神,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林瑤說完與宴無憂對視一眼,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眼神。
宴無憂燃起幾張符火,同時扔進洞里,這次符火熄滅的沒那么快了。他又一連扔了幾次,直到符火能正常燃起為止。
“邪氣散的差不多了,進去吧。”宴無憂從腰間取出火折子,茲地點燃,往洞內走去。林瑤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兩人就著微弱的火光在洞內四下查探。
“奇怪,要如何從這里下去呢?”
“別急,它在下面看著呢。”宴無憂冷笑一聲,接著朗聲問道,“好玩嗎?”
“唉——”隨著這一聲嘆息憑空出現,忽地兩人腳下似空了一般,身體直直往下墜去。黑暗中,林瑤本能地緊緊拽住了宴無憂的手臂,宴無憂則順勢將她護在懷中。
片刻之后,兩人感覺腳下一實,似是踩在了濕濕軟軟的泥地上。
這是另一個山洞,沒有陽光,也沒有山風,就好像是一個倒長在山里的地洞,與世隔絕。無數藍光在黑暗中閃爍著,如漫天流螢一般,亦如浩瀚星河,無邊無垠。兩人的雙眼漸漸適應了這里的光線,閃爍的藍光也不覺得晃眼。粼粼閃閃的是一條廣闊的地下河,河中央盤著一條月白色的大蛇,正是山中的那條!
“怎么,特意約小爺來此,就是看你洗澡么?”宴無憂戲謔道,“藏頭藏尾,都不敢以真面目相見,你是有多見不得人!”宴無憂忽地話鋒一轉,目光凜凜道,“還是怕我認出你?”
大白蛇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隨著笑聲落下,它卻變成了一個身著玄色勁裝的男子,寬大的斗篷連著大帽將他大半個身子包裹起來,黑色面罩從額頭覆至上唇。
洞中漫天的瑩瑩藍光映照在他的唇上,呈現出一種暗沉干涸的灰白色,雖看不出容貌,從聲音和嘴唇來看,應是個身有頑疾的年輕男子。難怪要奪取換骨丹!
“都病成這樣了,不好好準備后事,跑來這深山老林選墳地?”宴無憂譏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