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弘闊看了一眼照片,滿意地點點頭,當場就要發朋友圈炫耀。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今日斬獲巨物一條!
天色漸暗,寒氣上涌。
鐘興國意猶未盡地收起魚竿,看向陳弘闊。
“陳老哥,今天咱們一見如故,這魚又是大豐收。”
“我在家里備了薄酒,正好讓廚子把這條魚燉了,咱們哥幾個喝兩杯?”
陳弘闊一聽有酒喝。
但他很快想起了家里的那個不好惹的大孫女。
“這老弟盛情,我本不該推辭。但我這一身魚腥味,也沒個換洗衣服,實在是失禮。”
老爺子計上心頭。
“這樣,你們先去,我回趟家稍微收拾一下,隨后就到!小唐,咱們走!”
唐川心領神會,這是要搞個金蟬脫殼啊。
他騎上那輛小電驢,載著身價百億的陳弘闊,在冷風中突突突地往陳家大宅趕。
剛進院門,就看見王翠霞黑著臉站在臺階上。
唐川剛一開口,就被王翠霞狠狠瞪了一眼。
“別叫我媽!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媽嗎?讓你帶老爺子出去透透氣,這一透就是一下午!”
“這都幾點了?要是老爺子凍著餓著,我看你怎么跟夫人交代!”
陳弘闊從后座上跳下來,護犢子似的擋在唐川身前。
“王管家!這事不怪小唐,是我非要拉著他去的!”
“怎么著,我現在連出門釣個魚都要跟你匯報了?”
這時,沈曼雪披著一件羊絨披肩,從客廳里走了出來。
“爸,您這是去哪了呀?一身的寒氣。翠霞也是擔心您的身體。”
陳弘闊梗著脖子,根本不接茬,反而沖著唐川招手。
“小唐,去給我拿套干凈衣服,再把你那個小電驢充滿電。待會兒還得出去一趟,有個飯局。”
沈曼雪眉頭一皺。
“飯局?這么晚了,您還要去哪吃飯?跟誰啊?”
老爺子裝聾作啞,假裝沒聽見,背著手就要往樓上溜,嘴里嘟囔著。
“這耳朵怎么嗡嗡的,聽不清,聽不清……”
唐川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解釋道。
“夫人,是這樣的。今天老爺子在湖邊認識了幾位住在附近別墅區的老先生。”
“他們一見如故,約著晚上一起吃個便飯。”
“那幾位老先生我也認識,都是正經人,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朋友。我一個月前給他們送過幾次快遞,知根知底。”
聽到是在別墅區,又是跟同齡人聚會,沈曼雪眉頭這才稍微舒展了一些。
老人家在城里確實憋壞了,難得交到朋友,也不好硬攔著。
“既然是爸高興,那這次就算了。但是唐川,你給我聽好了,全程跟著老爺子,一步都不許離開!”
沈曼雪語氣加重。
“尤其是酒!醫生囑咐過,老爺子的血壓不穩,絕對不能多喝!”
唐川把胸脯拍得砰砰響。
“夫人把心放肚子里,有我在,老爺子的酒杯要是能多端起三次,您唯我是問。”
沈曼雪看著唐川心里的石頭落了地。
她擺擺手示意趕緊滾蛋。
目送著小電驢載著自家老爺子消失在夜色里,沈曼雪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壓不住。
以往老爺子進了城,不是發脾氣就是鬧著要回鄉下種地,這才住了幾天?
現在居然樂不思蜀,還交上了朋友。
看來把唐川留下來這步棋,是走對了。
這哪是招了個傭人,簡直是請了個定海神針,兩萬塊的月薪,值!
云頂別墅區。
鐘興國那是真沒把這幾位當外人。
直接從酒柜最深處摸出一瓶連商標都泛黃的陳釀,小心翼翼地給眾人斟滿。
酒液粘稠如油,線一樣掛在杯壁上,滿室生香。
陳弘闊端起酒杯,原本瞇著的眼縫睜開。
他目光如炬,在鐘興國和正埋頭夾菜的汪衛成臉上來回掃視。
突然,老爺子一拍大腿。
“我想起來了!”
這一嗓子,把正在品酒的鐘興國嚇得手一抖。
陳弘闊指著鐘興國,又指了指汪衛成,笑得一臉褶子都開了花。
“我就說怎么這么眼熟!三十年前,在城南那個老茶館地下的牌局里!”
“你們兩個老小子,一個是只進不出的鐵公雞,一個是專胡截胡的爛屁股!”
鐘興國和汪衛成一愣。
那時候大家都年輕,生意場上廝殺累了。
就愛鉆進那煙霧繚繞的地方搓幾把。
沒想到當年的牌友,如今都成了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
“好哇!原來那個把把清一色,贏了錢還要順走兩包煙的鬼手陳就是你!”
鐘興國恍然大悟,指著陳弘闊笑罵起來。
“我就說今天這魚怎么都被你釣走了,合著你這手氣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邪門得很!”
眾人哄堂大笑。
幾杯酒下肚,鐘興國紅光滿面,突然轉過身,一把攬住坐在末席的唐川。
“老陳,我得跟你說個正事,你家這小唐,那是真的人才!”
鐘興國掏出手機,熟練地打開短視頻軟件。
“看見沒?五十萬粉絲!就這幾天漲的!”
屏幕上,是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正在雕刻一塊朽木。
鏡頭運鏡流暢,配樂古樸大氣,正是唐川那天幫他拍的素材。
“我不就是瞎刻著玩嗎?小唐這一剪輯,好家伙,評論區都在喊我大師,還有人出高價要買我的廢料呢!”
陳弘闊心里那股子爭強好勝的勁兒又上來了。
他也想搞個這種視頻,讓老家的那些老伙計們羨慕羨慕。
“小唐,你看我能不能也整一個?”
唐川擦了擦手,笑瞇瞇地問道。
“老爺子,鐘老這是靠手藝吃飯。您要是想拍,得有絕活。”
“您會木雕?還是會畫畫?”
陳弘闊臉上的興奮僵住了。
木雕?
他只會劈柴。
畫畫?
他畫的烏龜孫子都嫌棄。
“那算了,這些細致活兒那是娘們干的,不適合我這種大老粗。”
老爺子訕訕地擺手,端起酒杯掩飾尷尬,剛要往嘴里送,就被一只大手輕輕按住。
“老爺子,這杯算是潤喉,再喝可就是傷身了。”
“夫人臨出門前可是下了死命令,您要是喝多了,回去我這飯碗可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