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

早上6點半，劉拴寶醒了，說：“玉昆，馬上就元旦了，應該帶上張淑靜那里玩？”

“那簡單，開上車去鄭州方特歡樂世界玩就可以了，在游樂的過程，你才能發現她的優點和缺點。一句話，就是陪人家開心。”

“問題我沒有車。”

“你去租一輛不就可以了嗎？九州租車那里什么車都有，李柏的表兄是那里的客戶經理，我還去租過。”

“這個問題解決了。如果人家要是問起我有沒有房，怎么回答人家？”

“你就說有。”

“這不是騙人呀！”

“孔乙己說的好：‘讀書人竊書不算偷’，為了結婚這個美好的目的，而向對方說出的所有話、做的所有事，這都不叫‘騙’，那叫“美好愿景”，知道了嗎？否則的話，每個人都是騙子，男孩婚前是“白馬”，婚后成了“灰驢”，女孩婚前是“淑女”，婚后成了“孫二娘”，這叫不叫騙？女孩子化妝后是“西施”，卸妝后成了“東施”，這叫不叫騙？青蛙王子生了一池塘癩蛤蟆，追問青蛙王妃真相，王妃說自己到韓國整過容，這算不算騙？所以說，拴寶，不要有那么多思想負擔，她問你有沒有車，一個字“有”；問你有沒有房，一個字“有”。

“聽你口氣是經過傳銷組織培訓，說謊臉不紅、心不跳。”

“你可真說對了，我大學剛畢業就是參加過幾次傳銷培訓，那種模式確實有可取之處，對鍛煉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口語表達很有好處，有一個有名光頭男主持曾經是傳銷講課老師。”

“我覺得傳銷就像《皇帝的新裝》一樣，很多人都清楚，但不說破，“大騙子”騙“小騙子”，“小騙子”騙夢想發財的人。”

“人家叫‘分享’”

“我沒有參加過傳銷，講謊話有點心慌。”

“才給你說了，為了結婚這個美好的目的，可以說點假話，你總不能不如孔乙己吧！車你租上李柏表兄的，不就有車了嗎？至于房，你帶上張淑靜到我的房子那里看看，不就有房了嗎？”

“問題是人家要看合同、交款證明，一看就露餡了。”

“那還不好辦，咱兩人簽一合同就可以，交款證明你找辦假證的制作一個，咱們兩個不說，誰知道真假，騎驢看唱本—邊走一邊看，這邊風景獨好”

“我可不能去辦那種事，讓人們知道，說我是騙子，人設轟然崩塌。”

“人設就是用來崩塌的，因為人性從古至今就沒有改變，樹立的牌坊過于冠冕堂皇，一不小心就會摧毀。吳秀波，“雅痞大叔”，“出軌門”讓他灰頭土臉。翟天臨，“翟博士”，文憑造假曝光后，多所名校連夜與其切割。趙薇，青澀的“小燕子”，當她的身價超過30個億、被證監會判五年內不準進入證券市場時，當年的“小燕子”再也飛不回來。林心如，曾經的‘國民女神’，黑料不斷。范冰冰，“女神中的女神”,當被稅務局罰款8億余元后，屁民們不得不感慨‘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至于某些官員的‘人設’，那就像連珠炮一樣崩塌。聽了這些故事，你還相信人設嗎？再說，你也沒有人設呀！”

“咋我就沒有？”

“你就小民一個，夠得上‘人設’的標準嗎？你要是非想有個‘人設’，那好，你的‘人設’就是‘男人’、‘處男’，或則加一個‘老’，其他都和你無關。你要是不想說假話也行，等你買上車、買上房再去找老婆。”

劉拴寶考慮了好大一會兒，說：“以前我非常痛恨騙子，現在我又去當騙子，這可能就是人們說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就去騙一回，但我是個善良的騙子。”

“那好，改天向市文明辦申請給你發一個證書——‘2020年度最善良的騙子。”

“玉昆，那就這樣定了，我‘買’上你的房了，你一定要保密。我從網上下載一個合同版本，再弄個交款證明，數額寫上多少為好？”

“我已經交了鄭州市高瓴國際房地產有限公司首付20萬，你就寫成25萬，我‘賺’你5萬。”

“符合邏輯、細節完美。今天晚上，我請你和李柏吃飯。”

“你太應該請了，給你“解決”了困擾結婚的兩大難題。”

“解決了嗎？”

“階段性成果。我們是黃瓜打鑼，說了一段，再說下一段。”

“哈！哈！哈！等著你來收拾殘局。”

“不是收拾殘局，是完美補臺，我對你充滿信心。”

哈！哈！哈！兩個人開懷大笑。

上午，劉拴寶從網上下載一份房屋買賣合同。

中午吃過飯，劉拴寶開始上網搜索，找到一個“新科證件制作中心”，專門制作各種證件。他心里想，這家公司真是玷污了‘新科’兩個字，你一家造假公司，能夠配得上這兩個字嗎？后來又想，造假也需要科技含量！真的科技進步了，假的必須亦步亦趨地跟上，否則怎么能造的以假亂真呢？那些造假的人其實是“三好學生”——不怕困難、精益求精、謙虛謹慎，最具有工匠精神，走“老師”的路，讓“老師”無路可走。

打通電話后，是一個小伙子。小伙子說“你好！這里是證件制作中心，985大學的畢業證我們這里都有，其它結婚證、殘疾證、房地產證、駕駛證、健康證、教師資格證、二代身份證也都有，你計劃辦一個什么證？”

“北大畢業證多少錢？”

“200元。”

“結婚證呢？”

“300元。”

“那結婚證為什么就比畢業證貴？”

“房價為什么貴？女人做頭發為什么貴？豬肉為什么貴？茅臺為什么貴？日本的馬桶蓋為什么貴？美國的軍用飛機為什么貴？有的事情就說不清楚，也不需要去搞清楚，你需要就辦，不需要給你你也不要。”

“我需要一張銀行轉賬單，證明我把錢轉給那個人了。”

“我覺得你辦這種證明就沒有用，人家到銀行一查就知道了，再說現在銀行卡資金變動，很多人都辦理了短信提醒，人家收不到短信提醒，肯定不會相信那張轉賬單。”

“收款那個人也知道這是假的，這是給我女朋友看的，讓她相信我從收款人那里買了一套房。”

“知道了。不過這需要500元。”

“你看著我著急，就坐地起價吧！”

“大哥，你理解錯了。不管什么證件，在我們這里就是一張紙，但是為了印上去你所有需要的內容，我們需要制版、調色，需要請高級人才制作，這才是真正的成本。畢業證、結婚證這些證件，我們的數據庫都有現成的版本，打印出來就完事了。而你要的轉賬單，需要給你專門制作，所以就貴，你要一張和要五十張的成本基本一樣，我可以送你十張，你愛怎么用怎么用。但是，做你這個證件法律風險很大，出了亂子會判刑的。”

“你這個行業本身就具有很大的法律風險，不能說給我制作了一張證件，就增加了你的法律風險。”

“這你就不懂了，畢業證，這年頭就是一個裝潢門面的東西，現在真文憑、假水平的人大有人在，美歐大學文憑價值直線下降，水博士泛濫成災。單位經理對應聘人員不會光看文憑就錄取你，都要進行親自測試，知道你畢業證是假的，也就付之一笑，直接PASS完事，一般不會去追究假文憑的事。但轉賬單可不一樣，一旦銀行發現自己的單據被偽造，就會選擇報警，這樣的后果不堪設想。所以說，給你做這個證件，賺的是賣白菜的錢，操的是賣白粉的心，你要是覺得貴，就去找別人做。

“那你就做吧！怎樣結賬？”

“加我微信，把你辦理內容、郵寄地址發過來，然后發來500元的紅包。”

“那你做不好咋辦，我不是虧了？”

“大哥！我們這里燙金、浮雕的工藝都有，人民幣都能仿造出來，你這個證件算個啥呀？給你說句不是自吹的話，只要你出的價格合理，什么證也能給你做出來！你把紅包發來，其它事就不是你操的心。”

“能不能貨到付款？”

“你以為我們是淘寶、京東呀？發行個花唄、白條，要是貨到你不付款，我們連哭的地方都找不到。你做就做，不做就算。”

“那就做吧！”

劉拴寶加上這個人的微信，把印刷內容和紅包發了過去。

晚上，劉拴寶給白玉發了一條微信：我們相隔不遠，但只是兩條平行線，彼此欣賞、彼此守望、彼此牽掛、彼此眷戀，可惜無法成為另一半。也許分開是殘酷的，但溫柔卻是無恥的，把一個人鎖在孤島上，無日無夜無條件付出是不公平的。讓往事默默沉沒沉入海，揮揮手，帶走你的云彩。從此山高水長、天各一方，愿你我都能成為更好的自己。我明天回去相親，希望你不要傷心。

一會兒，打開手機看，白玉發了500元紅包，并回復一條微信：不要老說這些喪氣話，等過了元旦，你來我家做客，好好和我爸媽談談。你明天要回去，替我給你家買點禮物吧！祝你爸你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劉拴寶看了好糾結！白玉啊！你要是和我處對象，你就排除萬難到我家看看；要是不能處，我們就作為普通的朋友得了，我怎么能隨便收你的錢呢？不要說500,就是5000,我也不能收啊！于是回復道：“謝謝你說的關心。不過我就是買上禮物，帶回去，我爸我媽也不知道是誰給的，浪費了你的一片好意。我覺得還是你去的時候帶上去吧！”

“那也好吧！相親時記得給我拍個視頻。”

“你真要看啊？”

“那肯定要看。”

一會兒，白玉又發來一條微信：

我還是很喜歡你，像風走了八千里，不問歸期。

我還是很喜歡你，像日月輪回交替，不理朝夕。

我還是很喜歡你，像云漂泊九萬里，不曾歇息。

我還是很喜歡你，像日光灑滿天地，溫柔愜意。

我還是很喜歡你，像魚兒順著洋流回到故地，不期而遇。我還是很喜歡你，像風纏繞在耳畔的低語，心動不已。

我還是很喜歡你，像盛裝等候十年的假期，情不知所以。

夜深了，劉拴寶睡不著。明天就是元旦了，我已經“成功”突破30歲大限，在城里我是大齡青年、剩男、王老五，在村里我就是光棍一條。三十而立，我既沒有成家、也沒有立業，怎么辦呢？怪不得大人不愿意過年，自己現在也不想過年。劉拴寶突然感到一種挫傷感，自己從小就按照家長、老師的話去做，一直在努力學習，也考上了大學，也找上了工作，怎么就直到現在還是一個“單身狗”呢？自己小學、初中的同學早早輟學，有的跑運輸，有的下煤窯，有的開飯店，有的加入了“討債公司”，大部分早已經娶妻生子，買房買車，生活過得有滋有味，而自己花費了父母這么多金錢、精力，直到現在還是一無所有，與其這樣，那又何必辛辛苦苦上大學呢？自己以前猛烈抨擊的“讀書無用論”也許真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