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月是真的被他肩膀上那被鮮血染紅的繃帶給嚇到了。
這會兒見秦淮不說話,還以為他真的要不行了。
連忙退后一步,道:“你堅持住,我去找醫(yī)生。”
說著就要往外跑,卻又在下一秒被人拽了回來。
“不用,我這個傷是上次出任務沒好全,這次意外復發(fā)了,我那里有醫(yī)生配的特制藥。”秦淮指了指那行軍包。
艱難開口:“藥和繃帶都在里面,可以麻煩你幫我拿過來嗎?”
旁邊默不作聲的昭昭立馬跑過去,想要把行軍包弄到秦淮跟前。
咬著牙拽了兩下,愣是沒有拽動。
無措地看向李秋月,倒是把秦淮給看得心軟了兩分。
李秋月按照秦淮的指示,從背包的隔層里拿出了一個盒子。
盒子里放著各種各樣的藥,還整整齊齊碼著很多醫(yī)療用品。
秦淮讓她先用里面的剪刀把自己身上的繃帶剪掉。
可不知道為什么,她平時殺雞都是一刀封喉。
這會兒拿上剪刀,手卻抖得像抽風。
李秋月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
耳邊傳來秦淮低沉的聲音,“不用怕,戳到了算我的。”
“呸呸呸,凈說晦氣話,怎么就戳到了!”李秋月翻個白眼。
說是這么說,又看向了昭昭,“昭昭,閉眼。”
昭昭也不多問,小手立馬死死地捂著眼睛。
李秋月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剪開繃帶。
前面的繃帶很快就自然垂落了,可后面沾著血的部分,卻像是長在了肉上。
只要繃帶稍稍一動,秦淮就會發(fā)出悶哼一聲。
但這聲音越來越低,他也始終沒有回頭,只把后背交給了李秋月。
李秋月咽了咽口水,索性一鼓作氣,把帶血的繃帶揭了下來。
繃帶下面的傷口血肉模糊,后背上像是裂開了一條溝壑。
光是看著,李秋月就覺得頭皮發(fā)麻。
可移開目光,秦淮背上其他地方的傷疤也都是縱橫交錯,觸目驚心。
李秋月心里不由自主地翻上來一股酸澀。
她拍了拍桌子,憤恨道:“我就說不能這么輕易放過劉金花!你非要不追究!這不是白受罪嘛!”
“你還不放過別人了?”秦淮疼得一頭冷汗,聽到她的話,愣是被氣笑了。
今天秦淮下班回來,在村口聽到了有人給劉金花告狀,說讓劉金花快去看看她閨女,李秋月去她閨女家算賬了。
當時他就在心里狐疑,到了家卻又被昭昭告知,李秋月從中午出門,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
秦淮頓時感覺大事不好,連忙放下東西,出去找李秋月。
也恰好是遠遠地看見劉金花,追著劉金花就去了李二妮家里。
這才及時救下了李秋月。
想起那一院子的狼藉,他真是想不出來李秋月今天準備怎么收場。
傻子報復人還知道背后敲悶棍呢。
這個人就這么大大咧咧的,搞得人盡皆知。
是生怕追責的時候找不到她嗎?
李秋月對秦淮的語氣也很不滿,剛要反駁。
誰知一偏頭就看見昭昭的食指和中指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個縫。
眼睛悄悄看著她和秦淮。
好好好,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今天放他一馬!
先放劉金花一馬,又放秦淮一馬。
她真怕別人誤會她是放馬的!
李秋月心里冷哼,面上卻手腳麻利地幫秦淮上了藥,包扎傷口。
“可以稍微緊一些嗎?我明天還得去鎮(zhèn)上排查,太松了不方便。”秦淮又提出意見。
李秋月無語,想說這傷口包得太緊,怎么能好?
但想到秦淮的職責,還是依言,加大了兩分力氣。
李秋月站在后面,兩只胳膊時不時地要環(huán)著秦淮的胸膛。
胸膛寬闊,肌肉飽滿,紋理清晰分明。
可她滿心就只有手上的動作,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手擦過了哪里,碰到了什么。
只有秦淮在前面紅著臉,也不知道是被疼的,還是被氣的。
重新幫秦淮換上干凈的衣服,把人扶到了炕上。
昭昭立馬湊上前,握著他的手。
眼里噙著淚,還要強忍著情緒:“叔叔呼呼,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嗯……好像是不怎么疼了。”秦淮捏了捏昭昭的小臉。
示意昭昭上炕,說自己想抱著他休息一會兒。
昭昭噘了噘嘴,看了媽媽一眼。
得到允許,這才蹬掉鞋子,爬到炕上。
躺在秦淮溫暖而寬厚的懷抱里,對鮮血的不安才逐漸消失。
甚至還抽空思考了起來——以前只有媽媽捏他的臉,現(xiàn)在叔叔也愛上了捏他的臉。
他們把他的臉捏壞了可怎么辦?
他第一次有爸爸媽媽,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種情況啊!
帶著這樣的苦惱,昭昭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李秋月出去處理了一下血繃帶,再回來的時候,秦淮的呼吸也逐漸均勻。
只是略帶粗重的鼻音,還是能讓人感受到他的痛苦。
一碼歸一碼,嫌棄秦淮的態(tài)度是真。
感謝秦淮如天神降臨一般,擋在她的身后,也是真。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她悄悄地說了一句。
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快步就往外走。
完全沒有注意到,床上閉著眼睛的大人,在她走后,無奈地搖了搖頭。
……
村里的赤腳醫(yī)生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說是醫(yī)藥世家,之前被下放到這里的。
他那里有經(jīng)濟實惠的藥,也有昂貴見效快的藥。
因為昭昭身體原因,她時常和老醫(yī)生打交道,也知道老醫(yī)生這里有止痛藥。
她信任老醫(yī)生。
但是秦淮身份特殊,她也不知道秦淮做的是什么任務,怕自己隨便一句話影響到秦淮,于是斟酌了一路。
走到老醫(yī)生的藥鋪子里,看見胡子花白的小老頭在紅木桌子前打算盤,故作激動地叫了一聲。
“周大爺,我爹后背不知道被什么砸得皮開肉綻,疼得吱哇亂叫,死去活來,你快給我開點兒有用的止疼藥吧!”
周醫(yī)生頓了一下,瞇起眼睛,聲音狐疑,“你爹?”
“對啊!快救救他吧!”李秋月狠狠點頭。
一來,秦淮和她爹都是大男人,用的藥量應該差不多。
二來,她爹每天跟著“打頂隊”早出晚歸去給人蓋房子,和不愛出門的周醫(yī)生也遇不上,不怕被拆穿。
而且周醫(yī)生是個好人,就算后面意識到了自己被騙了,也不會拆穿她的謊話,非要去追究事情真相。
李秋月心里想得頭頭是道。
卻看不見周醫(yī)生白胡子下面,嘴角抽搐。
忍了又忍,沒忍住,指著柜子下面的人,道:“你爹受傷了,那這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