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玄還沒睜眼，就聽見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少主還沒起呢，你們小聲點！”

“大長老交代了，今天必須請少主過去……”

林玄把枕頭蓋在頭上，假裝沒聽見。

昨晚修煉《浩然正氣歌》到半夜，他發(fā)現(xiàn)自己天賦居然還不錯——或者說，這功法簡直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只要他一運轉(zhuǎn)心法，腦海里就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昨天做的那些“好事”：幫林小虎突破，指點林峰劍法，替林婉兒還債……

每想一件，胸口那股“浩然之氣”就壯大一分。

這修煉方式簡直離譜——靠回憶自己干的“壞事”來變強？

更離譜的是，修煉到后半夜，那青銅小鼎竟然自動懸浮起來，鼎口朝下，絲絲縷縷的金色氣息從林玄身上被吸進去，過一會兒又吐出來，吐出來的氣息更加精純凝練。

這小鼎居然是個輔助修煉的寶貝！

“所以我又白撿一個機緣？”林玄當(dāng)時對著小鼎發(fā)愣，“就因為我想趁人之危強買邪物？”

他覺得這個世界一定有什么大病。

“少主！少主您醒了嗎？”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小心翼翼中帶著急切。

林玄嘆了口氣，認命地爬起來。

一刻鐘后，林家大堂。

林玄看著滿屋子的人，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主位上，家主林震天端坐著，但表情有點古怪，像是想笑又強行憋著。兩旁坐著幾位長老，個個面色嚴肅。大堂中央站著十幾個年輕子弟，都是煉氣四層到六層之間的，算是林家這代的中堅力量。

林小虎居然也在，站在隊伍末尾，看見林玄進來，眼睛立刻亮了。

“玄兒，你來了。”林震天清了清嗓子，“今天叫你過來，是有件要事。”

大長老接過話頭，捻著胡須，一臉鄭重：“少主，三個月后，是青陽城三年一度的‘四族大比’。我林家往年……咳咳，成績不太理想。”

林玄心里咯噔一下。

來了來了，經(jīng)典劇情來了！家族危機，需要主角力挽狂瀾，然后主角在大比上裝逼打臉，震驚全場……

“所以我們決定，”大長老繼續(xù)說，“從今日起，對你進行特訓(xùn)，爭取讓你在大比前突破到煉氣五層，至少……至少不要輸?shù)锰y看。”

林玄：“？”

等等，這劇本不對吧？難道不應(yīng)該是“少主我們?nèi)磕懔恕眴幔?/p>

二長老嘆了口氣：“玄兒啊，我們知道你心性超絕，悟性不凡，但修為畢竟是硬傷。煉氣三層，在四族大比的擂臺上，確實……有些不夠看。”

“但我們相信你！”三長老突然激動起來，“以少主指點他人的眼光和手段，只要修為跟上去，定能一鳴驚人！”

林玄聽明白了。

這幫老頭是覺得他是個“理論大師”，實戰(zhàn)不行，但眼光毒辣，可以指導(dǎo)別人。所以想讓他……帶隊？

“那個，”林玄試探著問，“是讓我……指導(dǎo)他們？”

“正是！”大長老一拍大腿，“少主既能點破小虎的瓶頸，又能糾正林峰的劍法，這份眼力，族內(nèi)無人能及！這三個月，就請你帶著這群小子修煉，務(wù)必讓他們在大比上取得好成績！”

林玄看著面前十幾雙或期待、或懷疑、或不服的眼睛，忽然想起昨晚系統(tǒng)面板上的那句話：

【實習(xí)期進度：3%】

他有種預(yù)感，如果接下這個差事，進度條會漲得飛快。

“我要是拒絕呢？”林玄小聲問。

大堂里瞬間安靜了。

林震天咳嗽一聲：“玄兒啊，為父知道你喜靜，不愛管這些俗事。但家族如今確實青黃不接……這樣，只要你答應(yīng)，藏經(jīng)閣三層，對你開放一個月。”

幾位長老臉色微變。藏經(jīng)閣三層存放著林家最核心的功法和秘術(shù)，歷來只有家主和長老能進。

林玄眼睛一亮。

功法他不缺，天階的《浩然正氣歌》夠他練到元嬰期了。但他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的常識，需要各種雜學(xué)知識，需要……找找有沒有破解系統(tǒng)的方法。

“再加一條，”林玄豎起一根手指，“這三個月，我的修煉資源翻倍。”

“成交！”林震天拍板。

于是，半個時辰后，林玄站在了演武場中央的高臺上。

臺下，十五名林家年輕子弟排成三排，目光各異。

林玄掃了一眼，認出了幾個熟面孔：林小虎、林峰，還有……林浩？昨天欺負林婉兒那小子居然也在隊伍里？

林浩接觸到林玄的目光，脖子一縮，低下頭去。

“既然讓我?guī)銈儯绷中_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那就得按我的規(guī)矩來。第一條：我不喜歡廢話。第二條：我讓你們做什么，你們就做什么，不服的現(xiàn)在可以退出。”

他故意把話說得冷酷，力求營造出一種“暴君教官”的形象。

惡人形象，從帶兵開始！

然而臺下眾人面面相覷，竟無一人退出。

“好。”林玄點點頭，“現(xiàn)在，所有人，繞著演武場跑圈。我不說停，不許停。”

他算盤打得很響：用體罰折磨他們，這總該算惡行了吧？最好有人跑暈過去，跑受傷，這樣系統(tǒng)總不能再判定為善舉——

“少主！”林小虎突然舉手，“跑圈……有什么深意嗎？”

林玄一愣。

“是啊少主，”一個煉氣五層的子弟也問，“是鍛煉耐力？還是另有玄機？”

“難道跑圈中藏著某種步法？”有人猜測。

“或者是淬煉肉身的一種方式？”

臺下七嘴八舌，竟然開始自行腦補起來。

林玄聽得頭皮發(fā)麻，趕緊揮手：“別瞎猜！就是跑圈！沒別的意思！現(xiàn)在，跑！”

十五個人立刻動了起來，繞著巨大的演武場開始奔跑。

林玄坐在高臺的椅子上，看著他們，心里冷笑：跑吧，累死你們。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正午的太陽毒辣，演武場地面被曬得滾燙。十五個人渾身濕透，腳步開始踉蹌，但居然沒一個人停下，也沒一個人暈倒。

林玄有點坐不住了。這群人是鐵打的嗎？

他忽然想起什么，走到場邊，對一個負責(zé)記錄的教習(xí)師傅問：“他們……平時訓(xùn)練量是多少？”

教習(xí)師傅恭敬回答：“回少主，平時是每日晨練一個時辰，包括打坐、練功、對練等。”

林玄：“……那我讓他們跑了兩個時辰？”

“正是。”教習(xí)師傅眼中滿是欽佩，“少主果然有魄力！這種高強度訓(xùn)練，最能挖掘潛力！而且我看有幾個小子，跑著跑著，氣息反而更凝實了！”

林玄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場內(nèi)。

果然，林小虎雖然滿臉汗水，腳步卻越來越穩(wěn)。林峰一邊跑一邊調(diào)整呼吸，周身隱隱有靈氣匯聚。就連最不服管的林浩，此刻也咬緊牙關(guān)，眼神里竟然多了一絲……堅毅？

【叮！檢測到宿主正在‘以嚴苛訓(xùn)練挖掘他人潛力’】

【行為判定：高強度體能特訓(xùn)，有助于夯實基礎(chǔ)、磨煉意志】

【因果分析：雖然宿主本意可能是折磨人，但實際效果為提升整體素質(zhì)】

【臨時任務(wù)生成：請繼續(xù)深化訓(xùn)練，至少讓五名隊員在今日內(nèi)有所突破】

林玄：“……不是，我就想讓他們累趴下啊！”

【任務(wù)獎勵：根據(jù)突破人數(shù)，提升宿主相應(yīng)修為】

【失敗懲罰：實習(xí)期進度清零】

林玄看著系統(tǒng)面板，再看看場內(nèi)已經(jīng)快要堅持不住的眾人，一咬牙。

行，你們要突破是吧？我讓你們突破！

“所有人，停！”

十五個人如蒙大赦，紛紛停下，大口喘氣。

林玄跳下高臺，走到他們面前，一個個看過去。

“你，”他指向一個煉氣四層巔峰的子弟，“氣息浮躁，根基不穩(wěn)。現(xiàn)在立刻打坐，我教你一套靜心法訣——別問為什么，照做！”

那子弟一愣，趕緊盤膝坐下。

林玄隨口胡謅了幾句從《浩然正氣歌》里改頭換面的口訣——把“養(yǎng)浩然之氣”改成“凝丹田之氣”，把“通天地之橋”改成“穩(wěn)經(jīng)脈之基”。

那子弟照著修煉，片刻后，周身氣息忽然一斂，然后轟然擴散。

煉氣五層！

全場嘩然。

“還有你！”林玄指向另一個，“拳法僵硬，不懂卸力。現(xiàn)在對著木樁打，每一拳都要留三分力，感受反彈！”

“你！劍法花哨，華而不實！把招式簡化，只練刺、劈、撩三式！”

“你！下盤虛浮！扎馬步！我不說停不許起來！”

林玄在人群中穿梭，見一個罵一個，每個人都被他挑出毛病，然后強行塞給一個“改進方案”。這些方案基本都是他瞎編的，或者是從《拳理真解》里隨便摳出來的碎片知識。

他心想：我亂教一氣，你們練岔了氣，走火入魔，這總該是壞事了吧？

一個時辰后。

演武場上，氣息波動此起彼伏。

第一個突破的子弟還沉浸在喜悅中，第二個、第三個……到日落時分，十五個人里，竟然真的有五個人突破了！

林小虎從煉氣三層中期突破到后期；林峰雖然沒突破大境界，但劍法明顯精進；還有三個煉氣四層巔峰的，全部踏入煉氣五層！

剩下的十個人，雖然沒突破，但也明顯感覺修為精進，對功法的理解更深了。

夕陽的余暉灑在演武場上，十五個年輕人雖然筋疲力盡，但個個眼睛發(fā)亮，看向林玄的眼神充滿了狂熱和感激。

“多謝少主指點！”

十五人齊聲行禮，聲音震天。

林玄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內(nèi)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哭。

【叮！臨時任務(wù)完成！五名隊員突破！】

【獎勵發(fā)放：宿主修為提升至煉氣四層！】

一股遠比之前龐大的暖流涌入丹田，林玄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真氣量暴漲了一倍有余，經(jīng)脈也拓寬了不少。煉氣四層，成了。

但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教會了他們什么？他什么都沒教！他就是胡亂罵了一通，胡亂指點了幾個動作，結(jié)果這群人自己腦補、自己領(lǐng)悟、自己突破了！

這算哪門子教導(dǎo)？這分明是玄學(xué)！

“少主……”林小虎走上前，眼眶微紅，“今日我才知道，以前的修煉都是閉門造車。少主的訓(xùn)練方法，看似嚴苛，實則直指本質(zhì)……小虎，受教了！”

“是啊少主，”一個剛突破的子弟激動地說，“您讓我簡化劍法，我起初還不服，現(xiàn)在才明白，大道至簡！”

“少主用心良苦！”

“少主英明！”

歡呼聲中，林玄緩緩抬頭，望天。

天邊，晚霞如火。

他腦海里，系統(tǒng)面板悄然更新：

【實習(xí)期進度：8%】

【新增評價：‘嚴師’（初級）——你的教導(dǎo)方式備受推崇】

【下一階段預(yù)告：當(dāng)進度達到10%時，將解鎖‘因果洞察’初級能力】

林玄閉上眼。

他忽然想起前世聽過的一句話：當(dāng)你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shù)個謊來圓。

他現(xiàn)在是：當(dāng)你想做一件壞事，就要用無數(shù)件“好事”來偽裝。

這條路，好像越走越遠了。

“少主，明日我們還來嗎？”有人小聲問。

林玄睜開眼，看著那一張張充滿期待的臉。

他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

“來。明天，訓(xùn)練加倍。”

臺下一片哀嚎，但哀嚎中，竟然夾雜著興奮。

林玄轉(zhuǎn)身，走下高臺。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他摸了摸懷里那個溫潤的青銅小鼎，感受著體內(nèi)煉氣四層的真氣，再想想今天被迫當(dāng)了一天的“嚴師”。

“系統(tǒng)。”他在心里說。

【在】

“有沒有什么任務(wù)，是讓我真正一個人待著，什么事都不用干的？”

【檢索中……檢索到相關(guān)任務(wù)：‘閉關(guān)潛修’】

【任務(wù)要求：獨自閉關(guān)七日，不與任何人交流】

【任務(wù)獎勵：根據(jù)修煉成果，提升相應(yīng)修為】

【特別提示：閉關(guān)期間若意外幫助他人（如氣息外泄引導(dǎo)他人突破、修煉異象被他人觀摩感悟等），將按‘善意外溢’處理，獎勵加倍】

林玄停下腳步。

他站在夕陽里，站了很久。

然后，他慢慢蹲下身，抱住了頭。

“我……我就想當(dāng)個壞人……怎么就這么難呢……”

晚風(fēng)輕輕吹過，帶來了遠處廚房的飯菜香，帶來了演武場上少年們興奮的討論聲，也帶來了某個被迫走向圣人之路的少年，那一聲悠長、無奈、又有點好笑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