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蒙谷的清晨，是被靈霏用尾巴掃臉掃醒的。

林牧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見一團毛茸茸的白色屁股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尾巴尖還帶著晨露的濕潤，一下下拍在他臉上。

“嚶嚶嚶！”（起床了懶蟲！太陽曬屁股了！）

林牧無奈地坐起身，把那個不安分的小家伙從臉上扒拉下來。靈霏順勢跳到他腿上，仰著小腦袋，紅寶石般的眼睛眨巴眨巴，一副“快夸我勤勞”的表情。

距離他們逃進鴻蒙谷，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林牧過得堪稱……充實且尷尬。

充實是因為，在蘇璃“熱情”（或者說，惡趣味）的監督和指導下，他的《天機御靈訣》根基篇終于磕磕絆絆地運轉滿了七十二個大周天。效果立竿見影——經脈拓寬了三成，靈氣精純度提升了近一倍，肉身力量也明顯增強。雖然修為還是元露境初境，但戰斗力至少提升了兩成。更重要的是，鴻蒙靈體的潛能似乎被真正撬動了一絲，對天地靈氣的親和度暴漲。

尷尬則完全來自于那位神出鬼沒、古靈精怪的蘇璃師姐。

這位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實際修為卻高得嚇人的師姐，似乎把“調戲師弟”當成了在鴻蒙谷最大的樂趣。

比如，她會突然在清晨出現在洞口，手里拎著不知從哪里摘來的、沾著露水的靈果，笑瞇瞇地說：“林師弟，早啊！師姐請你吃果子，張嘴，啊——”

林牧要是下意識張嘴，她就會把果子塞自己嘴里，然后一臉無辜：“哎呀，不小心自己吃了。要不……師弟你再張一次？”

又比如，在他修煉到關鍵時刻，她會悄無聲息地蹲在旁邊，托著腮幫子，用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直看得林牧心神不寧，靈氣差點走岔。

再比如，她會故意在靈霏面前，用夸張的語氣夸林牧：“哎呀，我們林師弟今天修煉真用功，看起來又帥了一點點呢！”然后欣賞靈霏瞬間炸毛、沖她齜牙咧嘴的模樣，笑得花枝亂顫。

林牧對此毫無辦法。打不過，說不過，躲……這谷就這么大，能躲哪兒去？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蘇璃師姐給的丹藥、指導和那些看似玩笑實則精準的修煉建議，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

至于靈霏，它對蘇璃的態度已經從最初的警惕，變成了**裸的敵意和……醋意。只要蘇璃一靠近林牧，這小家伙必定第一時間躥到兩人中間，要么用屁股對著蘇璃，要么就沖她“嚶嚶”抗議，小爪子緊緊扒著林牧的衣襟，生怕被搶走似的。它還變本加厲地發展了自己的“收藏事業”，不僅把蘇璃給的幾套備用衣服都拖進了自己的窩（雖然它根本穿不了），連蘇璃偶爾掉落的頭發絲都要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放進一個單獨的小布袋里，然后藏到石洞最隱蔽的角落。

林牧曾好奇地問它收集頭發干嘛，靈霏只是高傲地一仰頭，那意思：這是戰利品！證明本狐打敗了那個壞女人（雖然只是在它自己的想象中）！

這天早晨，林牧剛結束一輪修煉，正準備帶靈霏去鴻蒙泉附近采摘一些“凝神草”——這是煉制養魂丹的主藥，對修復靈汐的靈魂有幫助——就感覺到谷口方向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靈力波動。

不是蘇璃那種靈動輕盈的氣息，而是一種沉重、陰冷、帶著明顯惡意的威壓！

“嚶！”靈霏也察覺到了，立刻豎起耳朵，渾身毛發微微炸起，警惕地看向谷口方向。

林牧心中一凜，立刻收起玩笑之心。他抓起旁邊的玄宸劍，將靈霏抱在懷里，悄無聲息地掠出石洞，藏身在一處茂密的靈植叢后，透過枝葉縫隙看向谷口。

鴻蒙谷的天然幻陣依舊在運轉，灰黑色的霧氣在谷口翻騰，遮蔽了外界的景象。但此刻，那霧氣正劇烈地波動著，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攪動。

“嗡——！”

一聲低沉的悶響，幻陣的屏障似乎被某種力量強行撼動，泛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緊接著，一股龐大、陰冷、帶著滔天怒意和殺機的恐怖威壓，如同決堤的洪水，蠻橫地沖破了幻陣的阻擋，席卷了整個鴻蒙谷！

“嗚……”靈霏發出一聲恐懼的嗚咽，小身子在林牧懷里瑟瑟發抖，小腦袋拼命往他懷里鉆。

林牧也感到呼吸一窒，胸口仿佛壓上了一塊巨石，體內運轉的靈氣都變得滯澀起來！他臉色驟變——清魂境！而且是清魂境中不弱的威壓！比之前那頭瘋魔的金翼獨角虎還要強！

“林牧——！！！”

如同驚雷般的怒吼，裹挾著狂暴的神魂之力，在鴻蒙谷上空炸響！聲音的主人顯然憤怒到了極點，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撕裂靈魂的恐怖力量！

“小畜生！給老夫滾出來受死——！！！”

聲浪所過之處，谷中的花草樹木紛紛低伏，許多脆弱的靈草甚至直接枯萎！棲息在谷中的鳥獸驚恐地四散奔逃。

林牧咬緊牙關，運轉《天機御靈訣》和《鴻蒙靈體訣》抵抗這股威壓，同時心中念頭急轉：是誰？趙烈？不，趙烈沒這么強！難道是……吳天雄？！他親自追來了？！

果然，下一秒，谷口的霧氣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徹底撕開！一道青色身影御空而立，緩緩飛入谷中。

那是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老者，面容陰沉，眼窩深陷，眼神銳利如鷹隼，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殺意。他身著一襲青云宗內門長老的深青色長袍，袍角繡著金色的云紋，彰顯著其尊貴身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繚繞的、幾乎凝成實質的青色靈氣，以及那股籠罩全谷、令人靈魂戰栗的清魂境威壓！

正是青云宗內門大長老，吳天雄！

吳天雄懸浮在半空，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掃過谷中每一寸土地，很快就鎖定在了林牧藏身的靈植叢方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找到你了，小老鼠。”

話音未落，吳天雄抬起枯瘦的右手，隨意一抓。

“嗡——！”

天地間的靈氣瘋狂匯聚，在他掌前凝聚成一根足有丈許長、通體青黑、纏繞著絲絲灰色神魂之力的巨大手指！那手指栩栩如生，指紋清晰可見，指尖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芒，仿佛真的是從某個上古巨魔手掌上截取下來的！

“青云指·斷魂！”

吳天雄冷喝一聲，那根巨大的靈氣手指如同擎天之柱倒塌，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和無與倫比的恐怖威勢，朝著林牧藏身的靈植叢狠狠碾下！

手指未至，可怕的威壓已經將那片區域的空氣徹底凝固！林牧感覺自己像是被封在了琥珀中的蟲子，連動一動手指都無比艱難！周圍的靈植在威壓下紛紛碎裂、化作齏粉！

躲不掉了！

林牧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他猛地將懷里的靈霏向后一拋，同時運轉全身所有靈力，將《鴻蒙靈體訣》和《天機御靈訣》催動到前所未有的極致！丹田內液化的靈力瘋狂奔涌，識海中的魂種高速旋轉，淡藍色的魂霧劇烈翻騰！

“給我開——！”

他暴喝一聲，強行掙脫了部分威壓束縛，雙手緊握玄宸劍，將所有的靈力、魂力毫無保留地灌注進去！

“鏘——！！！”

玄宸劍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清越劍鳴！劍身上那些沉寂的金色紋路驟然亮起，如同蘇醒的金龍！雖然依舊沒有完全解封，但此刻散發出的鋒銳之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鴻蒙威壓，竟將那碾壓而來的恐怖威勢稍稍阻了一阻！

林牧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雙手舉劍，對著那碾壓而來的靈氣巨指，全力上撩！

“天機御靈·破妄斬！”

一道凝練到極致、纏繞著淡金色魂力與鴻蒙氣息的劍光，自下而上，逆斬蒼穹！

“當——！！！”

金鐵交鳴的巨響，震得整個鴻蒙谷都晃動了一下！碰撞的中心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和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平地升起了一輪小太陽！

“噗——！”

林牧如同被太古蠻象正面撞中，整個人炮彈般向后倒飛出去，人在空中就狂噴出一大口鮮血，鮮血中還夾雜著些許內臟碎片！他手中的玄宸劍脫手飛出，旋轉著插在遠處的草地上，劍身光芒黯淡，那些金色紋路也重新隱去。

“砰！”

他重重摔在幾十丈外的草地上，又翻滾了十幾圈才勉強停下。胸前衣襟破碎，露出里面塌陷下去的胸骨——至少斷了五根！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劇痛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更可怕的是，識海如同被重錘狠狠砸過，魂種周圍的魂霧幾乎潰散，靈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嚶——！”被拋出去的靈霏發出凄厲的尖叫，連滾帶爬地撲到林牧身邊，看到他慘烈的模樣，紅寶石般的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它焦急地用小爪子推他，口中噴出一團團淡白色的藥霧，籠罩在林牧身上，試圖修復那些恐怖的傷口。

但清魂境修士含怒一擊造成的傷勢，豈是它現在的藥霧能輕易治愈的？藥霧只能勉強止住流血，緩解部分痛苦，對于斷裂的骨骼和受損的內臟神魂，效果微乎其微。

吳天雄懸浮在半空，看著下方如同死狗般癱在地上的林牧，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被更濃的輕蔑和殺意取代。

“竟然能接下老夫一記‘斷魂指’而不死？”他嗤笑一聲，聲音如同寒冰摩擦，“你這把破木劍，倒是有點意思。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緩緩降落，離地三尺懸浮，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林牧，如同在看一只隨手可以碾死的螞蟻。

“就憑你一個元露境初境的小蟲子，也敢口出狂言，要替天行道除掉老夫？”吳天雄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現在，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吧？”

林牧艱難地抬起頭，嘴里全是血腥味。他每說一個字，胸口都傳來撕裂般的痛：“吳……吳天雄……你顛倒黑白……誣陷忠良……就算……殺了我……真相……遲早會大白……”

“真相？”吳天雄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頭大笑，“哈哈哈！實力，就是真相！老夫說你是叛徒，你就是叛徒！老夫說你該死，你就必須死！至于真相？等你下了黃泉，去跟閻王爺討論吧！”

他伸出右手，食指對著林牧，指尖一點青黑色的靈光開始凝聚，那光芒雖然不大，卻散發著比剛才那記“青云指”更加凝練、更加陰毒的毀滅氣息！

“這次，老夫看你還能不能接下！”

靈霏見狀，徹底急了。它猛地跳到林牧身前，張開小小的身軀，對著吳天雄齜牙咧嘴，渾身雪白的毛發根根倒豎，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雖然它的身軀在吳天雄面前渺小得可憐，雖然它害怕得渾身都在發抖，但它依舊倔強地擋在了林牧前面。

“嚶——！！！”（不準傷害他！）

“呵，不自量力的小畜生。”吳天雄眼中寒光一閃，指尖的青黑色靈光微微偏轉，對準了靈霏，“純血鴻蒙藥狐？正好，宰了你，取了你的血脈精華，也算彌補老夫今日親自出手的損失！”

“靈霏！讓開！”林牧目眥欲裂，掙扎著想爬起來，但重傷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就在吳天雄指尖的毀滅靈光即將噴發，靈霏閉眼準備硬抗的剎那——

“主人！”識海中，靈汐虛弱到極致、卻帶著決絕的聲音突然響起，“對不起了……這次……我可能……真的要睡很久了……”

“靈汐？！不要——！”林牧在識海中瘋狂吶喊。

但已經晚了。

一股遠比上次在石林中更加磅礴、更加精純、卻也更加狂暴的靈魂之力，如同火山爆發般從玄宸劍深處洶涌而出，強行沖入林牧瀕臨崩潰的識海！

“啊啊啊——！！！”

林牧發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吼！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已經裝滿水、布滿裂痕的水缸，又被強行灌入了十倍的水量！識海瞬間被撐到極限，魂種瘋狂震顫，表面的裂紋越來越多，魂霧被沖得七零八落！

但與此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也從靈魂深處爆炸開來！

魂晶境魂融中境→魂晶境魂凝圓滿！

元露境初境→元露境高境（暫時）！

不僅僅是修為的暫時暴漲，玄宸劍也發生了劇變！插在草地上的朽木劍身劇烈震顫，那些黯淡下去的金色紋路再次亮起，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都要復雜！一股古老、蒼茫、仿佛來自天地初開時的鴻蒙威壓，從劍身上緩緩蘇醒、彌漫開來！雖然依舊只是冰山一角，但這股威壓，竟讓吳天雄指尖凝聚的毀滅靈光都波動了一下！

“什么？！”吳天雄瞳孔驟縮，死死盯著那柄重新飛回林牧手中、散發著令他心悸氣息的木劍，“鴻蒙級靈器？！真正的鴻蒙級靈器？！不是仿品，不是殘片……這怎么可能？！”

他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掩飾的貪婪和狂熱！鴻蒙級靈器！那是傳說中的存在！整個青云宗，甚至整個東域，都沒有一件真正的鴻蒙級靈器！若是能得到它……

林牧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此刻的狀態極其糟糕，身體重傷未愈，靈魂因強行容納靈汐的力量而瀕臨崩潰，劇痛如同無數鋼針在腦中攪動。但他握劍的手，穩如磐石。

玄宸劍在手，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涌上心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劍中靈汐那微弱到幾乎熄滅的靈魂波動，也能感覺到劍身深處那沉睡的、浩瀚無垠的力量。

“吳天雄……”林牧抬起頭，眼中冰藍色的魂力光芒與劍身上的金色紋路交相輝映，“今日，就算拼盡一切，我也要讓你付出代價！”

話音未落，他身影驟然消失！

不是速度快，而是近乎短距離的空間挪移！這是魂力暴漲后帶來的對空間的一絲模糊感應和運用！

下一秒，他出現在吳天雄身側，玄宸劍帶著一道凝練到極致、內斂了所有光芒、只有一線金痕的劍光，無聲無息地刺向吳天雄的太陽穴！

快！詭！險！

吳天雄到底是清魂境強者，戰斗經驗豐富。雖驚不亂，護體靈氣瞬間凝聚，同時側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通體青黑、纏繞著電光的長劍——玄品高階靈器“驚雷劍”，反手格擋！

“叮——！”

一聲輕響，如同玉珠落盤。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狂暴的能量亂流。但吳天雄的臉色卻瞬間變了！

他感覺到，一股極其古怪、帶著強烈侵蝕和湮滅屬性的力量，順著劍刃傳遞過來，竟在快速消融他的護體靈力和驚雷劍上的雷電之力！更有一股冰冷銳利的神魂之力，試圖穿透他的神識防御！

“鴻蒙之力？！還有……天機推演之術的痕跡？！”吳天雄心中駭然，猛地催動清魂境神魂之力，將那侵入的力量震散，同時借力向后飄退。

林牧如影隨形，劍光再變！不再是單純的刺，而是劃出一道道玄奧莫測的軌跡，每一劍都仿佛在推演天機，封死吳天雄所有可能的退路和反擊角度！劍光中蘊含的鴻蒙氣息雖然微弱，卻質量奇高，對吳天雄的靈力和神魂都有著明顯的壓制效果！

“靈霏！”林牧在攻擊間隙低喝。

“嚶——！”靈霏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聞言立刻鼓起全身力氣，小肚子高高鼓起，然后——

“噗——！！！”

一團濃郁到近乎實質、呈現出七彩琉璃光澤的藥霧，從它口中噴涌而出！這團藥霧不再是之前的白色或粉色，而是蘊含著鴻蒙藥狐最本源的藥道法則之力！藥霧所過之處，空氣發出“滋滋”的輕響，空間都微微扭曲！

這是靈霏在極度憤怒和擔憂下，透支血脈潛力噴出的最強藥霧——“七色隕仙霞”！雖然以它現在的實力，這“隕仙霞”名不副實，但其中蘊含的劇毒、麻痹、致幻、侵蝕、詛咒等多種負面效果，足以讓清魂境修士喝一壺！

七彩藥霧如同有生命般，朝著吳天雄籠罩而去，速度奇快，范圍極廣！

吳天雄臉色再變！他之前就見識過這小狐貍藥霧的難纏，此刻這七彩藥霧給他的威脅感更強！他不敢硬接，身形急閃，同時揮動驚雷劍，斬出數十道凌厲的雷電劍光，試圖驅散藥霧。

但“七色隕仙霞”極其粘稠，雷電劍光劈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些許漣漪，根本無法徹底驅散！反而有絲絲縷縷的彩色霧氣，穿透了他的劍光封鎖，沾染到他的護體靈氣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更有一股甜膩的異香試圖鉆入他的口鼻！

吳天雄只覺得頭腦微微一昏，靈氣運轉也出現了一絲滯澀！雖然立刻被他以強橫的神魂之力鎮壓驅散，但這片刻的遲滯，對于高手對決來說，已經足夠了！

“就是現在！”林牧眼中精光爆射！

他放棄了所有精妙的劍招，將暫時暴漲的魂力、靈力、以及玄宸劍中借來的那一絲鴻蒙之力，全部灌注于劍尖！

玄宸劍發出一聲歡快又悲壯的長鳴！劍尖一點金芒濃縮到極致，仿佛一顆微型的金色太陽！

“玄宸——破天！”

最簡單，最直接，最暴力的一記直刺！

目標——吳天雄心口！

吳天雄剛從藥霧的影響中掙脫，就見一點金芒在眼前急速放大，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全身！他瞳孔縮成針尖，驚駭欲絕！這一劍的速度和威力，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倉促間，他只能將驚雷劍橫在胸前，同時瘋狂運轉所有靈力，在身前布下層層疊疊的青色光盾！

“青云護體·千層障！”

“噗！噗！噗！噗！……”

金色劍芒如同燒紅的鐵針刺入牛油，那些看似堅固的青色光盾一層接一層地破碎，幾乎毫無阻礙！眨眼間，劍芒就刺到了驚雷劍的劍身上！

“咔嚓——！”

刺耳的碎裂聲響起！吳天雄引以為傲的玄品高階靈器“驚雷劍”，竟然被那一點金芒硬生生刺出了一道裂痕！

“噗！”

吳天雄如遭雷擊，整個人向后拋飛，人在空中就噴出一大口鮮血，胸口衣衫破碎，露出里面一件閃爍著寶光的銀色內甲——玄品高階防御靈器“銀鱗甲”！此刻，銀鱗甲心口位置，赫然多了一個深深的凹陷，周圍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他重重摔在數十丈外的草地上，又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萎靡，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而林牧，在刺出那一劍后，也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單膝跪地，用玄宸劍勉強支撐著身體，才沒有倒下。他口中鮮血不斷涌出，眼前一陣陣發黑，識海中的劇痛已經達到了頂點，魂種上的裂紋觸目驚心，隨時可能徹底碎裂。借來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修為飛速跌落回元露境初境，靈魂境界也跌回魂晶境魂融中境，并且極不穩定。

更讓他心碎的是，識海中，靈汐那本就微弱的靈魂波動，此刻已經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只剩下最后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系。

“靈汐……”林牧在心中呼喚，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吳天雄掙扎著坐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跡，看向林牧的眼神充滿了震驚、怨毒，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恐懼。他沒想到，自己堂堂清魂境修士，竟然會被一個元露境的小輩逼到如此狼狽的地步！雖然對方付出了慘重代價，借用了外力，但這結果依然讓他難以接受！

“好……很好！”吳天雄眼神陰鷙得可怕，“林牧，你真是讓老夫刮目相看！不過，一切都結束了！老夫承認，剛才那一劍確實厲害，但現在的你，還有力氣再出一劍嗎？”

他緩緩站起身，雖然受傷不輕，氣息不穩，但清魂境的底子還在，遠非此刻油盡燈枯的林牧可比。

“那把鴻蒙級靈器，還有這只鴻蒙藥狐，都是老夫的了！”吳天雄眼中貪婪之色大盛，一步一步朝著林牧逼近，“你放心，老夫不會讓你死得太痛快，我會抽出你的魂魄，用陰火灼燒百年，讓你日日哀嚎，以泄我心頭之恨！”

靈霏看到吳天雄再次逼近，急得團團轉，又想噴藥霧，但它剛才已經透支，此刻只能噴出幾縷稀薄的白霧，根本無濟于事。它焦急地用小爪子推林牧，發出帶著哭腔的“嚶嚶”聲。

林牧看著步步逼近的吳天雄，又看看焦急無助的靈霏，感受著識海中靈汐那即將徹底沉寂的靈魂波動，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一絲冰冷的瘋狂。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不！就算死，也要拉這個老匹夫墊背！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手緩緩伸向懷中——那里有蘇璃給的幾枚威力巨大的保命符箓，還有……一枚蘇鴻長老私下給他的、據說蘊含其全力一擊的“天機印”！一旦使用，玉石俱焚！

就在林牧的手指觸碰到“天機印”，吳天雄也獰笑著抬起手掌，準備給予最后一擊的剎那——

異變突生！

鴻蒙谷上空，那原本平靜流轉的七彩霞光和氤氳靈氣，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波動起來！緊接著，空氣中浮現出無數道細密復雜的銀色符文，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游走、交織，瞬息間組成了一座覆蓋小半個山谷的龐大陣法！

陣法光芒大放，一股玄奧晦澀、仿佛能推算過去未來、定鼎乾坤的浩瀚力量彌漫開來！正是天機閣獨有的天機法則之力！

吳天雄拍向林牧的手掌，在距離林牧頭頂不到三尺的地方，被一層突然出現的、薄如蟬翼卻堅不可摧的銀色光膜牢牢擋住！

不僅如此，他拍出的那股磅礴靈力，在觸及光膜的瞬間，竟然被一股更加玄妙的力量牽引、扭曲，然后……原路反彈了回去！

“砰！”

吳天雄猝不及防，被自己反彈回來的靈力結結實實轟在胸口！

“哇——！”他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剛剛穩住的內傷瞬間加重，整個人踉蹌著向后連退七八步，才勉強站穩，看向那突然出現的陣法的眼神充滿了驚駭和難以置信。

“天機法則？！天機閣的‘乾坤挪移陣’？！”吳天雄失聲驚呼，“誰？！是誰在暗中插手？！給老夫滾出來！”

他驚怒交加地掃視四周，神魂之力如同潮水般鋪開，卻根本無法穿透那層銀色光膜，更無法感知到布陣者的具體位置。對方顯然在陣法一道上造詣極高，且早有準備！

林牧也愣住了，他放下已經摸到“天機印”的手，看著眼前這突然出現、救了自己一命的陣法，感受著其中熟悉的天機閣氣息，心中瞬間明白了——是蘇鴻長老！或者，是蘇璃師姐？！他們一直在暗中關注著自己？甚至在這鴻蒙谷中提前布置了后手？

一道蒼老、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從九天之上傳來，又仿佛在每個人心底直接響起：

“吳天雄。”

聲音不大，卻讓吳天雄渾身一顫，如臨大敵。

“林牧，乃我天機閣蘇鴻親口定下的核心弟子，更是老夫看中的傳道之人。你青云宗內部恩怨，老夫本不愿插手。但你身為長輩，清魂境修為，不顧身份對一晚輩下此毒手，更欲奪其機緣，毀其道途……”

聲音頓了頓，語氣轉冷：“是否，太不把我天機閣放在眼里了？”

吳天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青白交加。他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正是天機閣九大長老之一，以護短和推算之術聞名中州的蘇鴻！雖然蘇鴻本人似乎并未親至，但這陣法中蘊含的神魂印記和浩瀚天機之力，做不得假！

“蘇……蘇長老！”吳天雄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心中的驚懼，抱拳朝著虛空行禮，語氣干澀，“此乃我青云宗門內之事！林牧殘害同門，罪證確鑿，我身為執法長老，清理門戶，天經地義！天機閣如此橫加干涉，恐怕……于理不合吧？”

“罪證確鑿？”蘇鴻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吳天雄，你當真以為，你那些栽贓陷害、顛倒黑白的齷齪手段，能瞞得過天機推演？林牧是否冤枉，你心中比誰都清楚。至于吳辰之死……他帶人截殺在先，林牧自衛反擊在后，何罪之有？”

吳天雄語塞，額頭滲出冷汗。天機閣的推算之術冠絕中州，蘇鴻既然敢這么說，必然是掌握了一定的證據。但他絕不能承認！

“蘇長老此言，可有證據？”吳天雄咬牙道，“若無實證，僅憑推測，便要包庇我宗叛徒，恐怕難以服眾！我青云宗，也絕非任人拿捏之輩！”

“證據？”蘇鴻的聲音依舊平淡，卻透著一股寒意，“你若想要，老夫可以給你。不止是吳辰之事，還有你這些年來，利用職權貪墨宗門資源、打壓異己、甚至暗中與某些勢力勾結的證據……吳長老，你想看哪一部分？”

“！！！”吳天雄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都微微搖晃起來。他最大的依仗和底氣，就是青云宗內門大長老的身份和蘇家的勢力。但如果蘇鴻真的掌握了那些要命的證據，并且捅到宗主那里，甚至公之于眾……那后果不堪設想！別說保不住地位，恐怕性命都難保！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后背。

虛空中，蘇鴻的聲音繼續傳來，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從容：“今日，老夫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立刻離開此地，返回青云宗。林牧之事，就此作罷。老夫可以保證，你那些見不得光的證據，暫時不會出現在宗主的桌案上。”

吳天雄拳頭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眼中滿是不甘和怨毒。鴻蒙級靈器！純血鴻蒙藥狐！還有這神秘的鴻蒙谷！眼看就要到手的天大機緣，就要這樣放棄？！

“第二，”蘇鴻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你若執迷不悟，非要在此地分個生死……老夫不介意，讓這天機大陣，再多困一具清魂境的尸骸。至于你那些證據……明日便會傳遍東域。”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鴻蒙谷中的靈氣在緩緩流淌，七彩霞光依舊絢爛。

吳天雄站在原地，臉色變幻不定，胸膛劇烈起伏。他死死盯著被陣法光膜保護著的林牧，又看了看那柄插在地上、光華內斂的玄宸劍，以及旁邊對他齜牙低吼的靈霏，眼中的貪婪幾乎要化為實質噴出來。

但最終，對蘇鴻的忌憚，對證據曝光的恐懼，以及對天機閣這個龐然大物的深深畏懼，壓倒了一切。

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再抬頭時，眼中的怨毒和殺意被他強行壓下，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陰鷙。

“……好。”吳天雄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今日，老夫就給蘇長老這個面子。”

他轉向林牧，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他身上舔過：“林牧，今日算你命大。但你別高興得太早。天機閣能護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我們……來日方長！”

說完，他不再看林牧，也不再看那誘人的機緣，猛地轉身，化作一道青色流光，頭也不回地朝著谷外疾射而去，轉眼間就消失在茫茫霧氣之中。

直到吳天雄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感知中，籠罩在林牧身前的銀色光膜才緩緩消散，空中的那些銀色符文也如同晨露般蒸發，不留痕跡。

“噗通。”

林牧再也支撐不住，仰面癱倒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劇痛。但他心中，卻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慶幸，以及對蘇鴻長老深深的感激。

靈霏立刻撲到他身邊，焦急地用腦袋蹭他的臉，小爪子輕輕按在他塌陷的胸口，淡白色的藥霧再次涌出，雖然效果微弱，卻帶著無盡的關心。

“主人……”識海中，靈汐那微弱到極致的靈魂波動，傳來最后一絲意識，“我……睡……了……鴻蒙……魂草……一定……”

聲音徹底沉寂下去。

林牧心中一痛，緊緊握住了玄宸劍的劍柄。他能感覺到，劍中靈汐的靈魂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靈汐……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鴻蒙魂草……一定……”他在心中默默發誓。

休息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在靈霏藥霧的持續治療和蘇璃之前給的療傷丹藥作用下，林牧總算恢復了一絲行動能力。他艱難地坐起身，看著眼前這美麗卻危機四伏的鴻蒙谷，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吳天雄雖然暫時退走，但絕不會善罷甘休。蘇鴻長老的威懾也并非永久有效。想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保護身邊的人（和狐），唯有……變強！變得比吳天雄更強！比所有人都強！

他掙扎著站起身，收起玄宸劍，抱起疲憊不堪卻依舊強打精神的靈霏。

當務之急，是找到鴻蒙魂草，修復靈汐的靈魂。然后，利用這鴻蒙谷得天獨厚的環境，瘋狂修煉！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山谷中央那片淡金色的鴻蒙泉走去。按照蘇璃給的玉簡記載，鴻蒙魂草最有可能生長在鴻蒙泉附近靈氣與鴻蒙之力交匯最濃郁的區域。

夕陽的余暉灑在鴻蒙谷中，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前路依舊艱險，但希望，已經握在了自己手中。

而就在林牧走向鴻蒙泉的同時，谷口那尚未完全平復的霧氣中，一道淡淡的、幾乎與霧氣融為一體的紫色身影，悄然顯現。那是一個身著淡紫色衣裙、容顏清麗的少女，她腰間掛著一枚刻有“天機”二字的玉佩，此刻正用一雙清冷中帶著些許好奇和審視的眼眸，默默注視著林牧遠去的背影。

“蘇璃師姐說的那個‘挺能惹事的林師弟’……就是他？”少女低聲自語，聲音如同山谷清泉，“看起來……確實挺能惹事的。不過，能讓吳天雄那老狐貍吃這么大虧，倒也有點本事。”

她微微偏頭，似乎思索了一下，隨即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霧氣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鴻蒙谷，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訪客和即將到來的尋找，似乎變得更加神秘莫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