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夏撲過去想抱團團時,那小東西卻像裝了彈簧似的,猛地往后一躥,小短腿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蹬出兩道淺印,徑直鉆到了水產攤隔壁的豆腐攤底下。攤主王嬸正低著頭切嫩豆腐,刀鋒剛落下,就聽見腳邊傳來“哼唧哼唧”的聲響,嚇得手一抖,半塊豆腐“啪嗒”掉在地上,摔成了碎渣。
“哎喲!這是誰家的小豬崽?”王嬸叉著腰抬起頭,看見從攤底探出來的粉腦袋,又好氣又好笑,“這可是我凌晨三點起來磨的嫩豆腐,經不起這么折騰喲!”
“對不起王嬸!是我的錯,我馬上把它弄走!”林小夏急得臉都紅了,蹲在地上伸手去夠團團,可豆腐攤底下空間窄,她胳膊伸進去夠不著,反而把攤邊摞著的豆腐腦桶碰得晃了晃,乳白色的豆腐腦濺出來,沾了她一袖口。
團團卻在攤底過得逍遙,用鼻子拱著王嬸掉在地上的豆腐碎渣,吃得滿嘴都是白花花的,小尾巴還得意地左右搖晃,完全沒把林小夏的焦急當回事。
就在林小夏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個蒼老卻洪亮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小丫頭,別瞎忙活了!這豬崽子精著呢,硬抓是抓不著的!”
林小夏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藏青色對襟褂子的老爺子,手里拎著個竹編菜籃子,慢悠悠地從人群里走出來。老爺子頭發花白,額頭上刻著幾道深深的皺紋,眼睛卻亮得很,正是這菜市場里的“老熟人”張大爺。他每天清晨都來這兒轉悠,誰家的菜新鮮、誰家的秤準,他門兒清,偶爾還愛給人出出主意,就是這主意里,靠譜的少,餿的多。
“張大爺,您快幫我想想辦法!”林小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站起身,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這是李嬸家的寵物豬,我幫她遛彎,不小心讓它跑進來了,再抓不到,我都沒法跟李嬸交代了!”
張大爺湊到豆腐攤前,彎腰瞅了瞅攤底下吃得正香的團團,捻著下巴上的白胡子,瞇著眼睛琢磨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臉上露出一副“妙計在手”的神情:“這還不簡單!你沒看見它正啃豆腐呢?這小香豬,說到底就是嘴饞,對付嘴饞的東西,就得用‘美食誘捕’!”
林小夏眼睛一亮:“美食誘捕?可我身上沒帶吃的啊”
“傻丫頭,菜市場里啥最多?菜啊!”張大爺指了指旁邊的青菜攤,聲音壓低了些,像是在傳授什么獨門秘籍,“你去買棵新鮮的小白菜,越嫩越好,把葉子撕成碎末,從豆腐攤這兒一路撒到空地上,它聞著味兒,準保跟著出來!等它走到空地上,你再趁機把它抱住,這不就成了?”
林小夏皺了皺眉,總覺得這主意有點不靠譜:“可是張大爺,它剛才在青菜攤拱了好多菜,會不會不愛吃小白菜?。慷胰f一它跟著菜末跑的時候,又去拱別的攤位怎么辦?”
“哎呀,你這孩子就是想太多!”張大爺擺了擺手,一臉篤定,“這小香豬就好這口青菜葉,越嫩越愛吃!再說了,你撒的時候慢點兒,盯著它,它還能跑哪兒去?這招我以前對付過偷菜的小老鼠,百試百靈!”
旁邊幾個攤主也湊過來看熱鬧,有人笑著附和:“張大爺這主意雖說簡單,說不定還真管用!這小豬看著嬌貴,估計也是個饞嘴的主兒。”還有人打趣:“要是真成了,小丫頭你可得請張大爺吃根冰棍兒!”
林小夏看著攤底下還在啃豆腐的團團,又看了看一臉自信的張大爺,心里犯著嘀咕,可眼下實在沒別的辦法。硬抓抓不著,追又追不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試試這個“白菜誘捕計”了。
“行!那我就試試!”林小夏咬了咬牙,轉身跑到旁邊的青菜攤,跟攤主阿姨買了一棵最新鮮的小白菜。阿姨聽說她要用來誘捕小豬,特意多給了她兩片葉子,笑著說:“這菜嫩得很,保準那小豬愛吃!要是不夠,再來拿!”
林小夏謝過阿姨,找了個干凈的角落,把小白菜的葉子一片一片撕下來,撕得碎碎的,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豆腐攤邊,按照張大爺說的,從攤口開始,一點一點往不遠處的空地上撒。
嫩綠的白菜碎末像一條綠色的小毯子,從豆腐攤一直鋪到空地中央。林小夏屏住呼吸,蹲在旁邊,眼睛緊緊盯著豆腐攤底下的團團,連大氣都不敢喘。
果然,沒過一會兒,團團就停下了啃豆腐的動作,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嗅著空氣中的白菜香。它遲疑了片刻,慢慢從攤底鉆了出來,圓溜溜的黑眼睛盯著地上的白菜碎末,小尾巴晃得更歡了。
“成了成了!”張大爺在旁邊壓低聲音喊,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你別亂動,讓它自己過來!”
林小夏點點頭,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心臟“怦怦”直跳,手心都冒出了汗。團團試探著湊到一片白菜碎末前,用鼻尖碰了碰,然后張開小嘴,輕輕咬了一口,細嚼慢咽地吞了下去。
嘗到甜頭后,團團徹底放下了戒備,低著頭,一邊“哼唧”著,一邊順著白菜碎末的方向,慢悠悠地往前挪。它走得很慢,每吃一口,就抬頭四處張望一下,像是怕有人搶它的美食,那模樣又憨又可愛,看得旁邊的攤主們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林小夏緊緊盯著團團的腳步,看著它一步一步靠近空地中央,心里暗暗慶幸:沒想到張大爺這餿主意,還真有點用!
可就在團團快要走到空地中央,離林小夏只有兩步遠的時候,意外突然發生了。不遠處的熟食攤傳來一陣濃郁的鹵香味,順著風勢飄了過來,剛好鉆進了團團的鼻子里。
原本還專注吃白菜的團團猛地頓住了,小耳朵唰地豎了起來,腦袋轉向熟食攤的方向,眼睛里滿是向往。它猶豫了幾秒,竟然放棄了地上的白菜碎末,扭著圓滾滾的身子,朝著熟食攤的方向,撒腿就跑!
“哎!別跑??!”林小夏嚇得立馬站起身,拔腿就追。
“哎喲!怎么回事?”張大爺也急了,拍著大腿直跺腳,“這豬崽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鹵味有白菜好吃嗎?真是個吃貨!”
團團跑得飛快,小短腿倒騰得像個小馬達,徑直沖到了熟食攤前。攤主劉叔正忙著給顧客切鹵鴨,看見團團沖過來,嚇得趕緊把手里的刀放下,伸手去攔:“哎哎哎!這小豬別過來,這兒全是鹵味,弄臟了可就沒法賣了!”
可團團哪里聽得進去,它湊到鹵味盆邊,用鼻子拱著盆沿,想嘗嘗里面的鹵味。劉叔怕它把鹵味拱翻,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后挪著盆,一臉無奈地看著追過來的林小夏:“小丫頭,你快把它弄走,這要是把鹵湯碰灑了,我這一天的生意就黃了!”
“對不起劉叔!我馬上弄走!馬上!”林小夏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伸手去抱團團,可這次團團跑得太急,她一伸手,反而被團團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旁邊的張大爺也跟了過來,看著亂跑的團團,撓了撓頭,一臉尷尬地說:“這……這我可沒想到,它居然還愛吃鹵味!要不……要不咱們再試試用鹵味誘捕?”
“別別別!”林小夏連忙擺手,哭笑不得地說,“張大爺,再用鹵味誘捕,它說不定又要跑到別的攤位去了!這菜市場里好吃的太多,用美食誘捕根本不管用!”
就在這時,團團又盯上了熟食攤旁邊的水果攤,它趁著林小夏和張大爺說話的功夫,又朝著水果攤的方向跑了過去,一口咬住了一個掉在地上的橘子,抱著橘子就啃,甜滋滋的橘子汁順著它的嘴角流下來,弄得滿臉都是。
水果攤攤主是個年輕的小伙子,看著團團抱著橘子啃的模樣,非但不生氣,還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笑著說:“這小豬也太可愛了,啃橘子的樣子跟個小娃娃似的!”
林小夏跑過去,看著滿身橘子汁的團團,又看了看旁邊一臉不好意思的張大爺,真是又氣又笑。她深吸一口氣,知道不能再指望張大爺的餿主意了,必須自己想辦法把團團抓住。
她蹲下身,不再去追團團,而是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翻出昨天李嬸給她發的團團的照片,然后對著團團,溫柔地喊:“團團,乖,過來。你看,李嬸還等著咱們回去呢,回去給你吃更好吃的東西,好不好?”
團團啃橘子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看著林小夏,眼睛里滿是疑惑。它似乎聽懂了“李嬸”兩個字,遲疑了片刻,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橘子,朝著林小夏的方向,一步一步挪了過來。
林小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保持著溫柔的笑容,慢慢伸出手,輕聲說:“團團,過來,別怕,我帶你回家?!?/p>
團團湊到林小夏的身邊,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掌心,像是在確認什么。林小夏趁機伸出胳膊,一把將團團抱了起來。
團團的身子軟乎乎的,抱著沉甸甸的,它沒有掙扎,反而把頭靠在林小夏的懷里,嘴里發出“哼唧哼唧”的聲音,像是累了,又像是在撒嬌。
“抓住了!終于抓住了!”林小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了團團的身上。
旁邊的張大爺也松了口氣,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還是小丫頭你有辦法,我這主意確實有點餿了,讓你跑了這么多冤枉路?!?/p>
林小夏抱著團團,無奈地笑了笑:“沒事張大爺,還是謝謝您幫我出主意。要不是您的白菜誘捕計,我也沒法靠近它?!?/p>
攤主們看著林小夏抱著團團的模樣,都笑著打趣:“小丫頭,今天這遛豬可真是一場大戲?。∠麓卧馘挢i,可得把牽引繩系緊點!”
林小夏紅著臉,連連向各位攤主道歉,又賠償了王嬸的豆腐和青菜攤的損失,然后抱著團團,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菜市場。
走出菜市場,陽光灑在身上,林小夏才覺得渾身酸痛,胳膊因為長時間抱著團團,都快抬不起來了。懷里的團團乖乖地靠著她,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小鼻子還時不時地動一下,可愛得讓人不忍心責怪。
林小夏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團團,無奈地搖了搖頭:“團團啊團團,下次再帶你出來遛彎,我可得把你盯緊了,絕不能再讓你闖這么大的禍了!”
說著,她加快腳步,朝著李嬸家的方向走去,心里暗暗發誓:以后再接這種“特殊訂單”,一定要提前做好萬全準備,絕不能再上演這樣的“遛豬風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