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夏蹲在302室的防盜門前,指尖捏著顧高冷昨天傍晚塞給她的鑰匙,指腹反復摩挲著冰涼的金屬紋路,心跳比平時快了半拍。
“不過是幫鄰居喂個貓,至于這么緊張嗎?”她對著門板小聲嘀咕,試圖壓下心底那點莫名的局促。畢竟,顧高冷這個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是這座老舊居民樓里最“格格不入”的存在。總是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色外套,眉眼清俊卻覆著一層化不開的冷意,遇見鄰居從不打招呼,連快遞員敲門都要隔上幾秒才會傳來一聲極簡的“進”。上周林小夏搬來的時候,不小心把紙箱蹭到了他的腳邊,換來的也只是他垂眸掃了一眼,沒說話,轉身就進了屋,連個眼神都吝嗇多給。
可偏偏昨天,這位“冰山鄰居”竟主動敲響了她301室的門。彼時林小夏正抱著剛拆封的寵物零食。她原本打算周末去救助站做義工,特意囤了些幼貓罐頭,沒想到先派上了用場。顧高冷站在門口,身形挺拔得像棵雪松,手里拎著一個印著貓咪圖案的帆布包,聲音低沉又冷淡:“我要出差三天,幫我喂下貓,每天一次,費用轉你微信。”
沒有多余的寒暄,沒有詳細的叮囑,甚至沒問她會不會喂貓、怕不怕貓,仿佛只是在交代一件無關緊要的工作。林小夏愣了愣,看著他眼底不容拒絕的認真,鬼使神差地點了頭:“不用轉費用,鄰里之間幫忙應該的。”
顧高冷的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沒再堅持,只把鑰匙和帆布包遞過來,丟下一句“貓叫年糕,怕生”,便轉身回了屋,門“咔嗒”一聲關上,隔絕了所有溫度。
此刻,林小夏深吸一口氣,插入鑰匙輕輕轉動。門鎖“咔噠”一聲彈開,一股淡淡的貓薄荷香混著干凈的洗衣液味撲面而來,和顧高冷身上清冷的氣息如出一轍,卻多了幾分柔軟的煙火氣。她輕輕推開門,客廳里光線柔和,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連沙發上的抱枕都擺得一絲不茍,看得出來主人是個極其講究秩序的人。
“年糕?”林小夏放輕腳步,試探著叫了一聲,目光在客廳里搜尋。書架旁的貓爬架上空空如也,沙發底下靜悄悄的,只有陽臺的藤椅旁,蜷縮著一個小小的灰色身影。那是一只英短貓,毛色是淡淡的藍灰色,像蒙著一層薄霧,正把臉埋在爪子里,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睛,警惕地盯著她這個“不速之客”。
想必這就是年糕了。林小夏放緩聲音,臉上擠出溫柔的笑容,慢慢朝藤椅走過去,腳步輕得像踩在棉花上:“年糕乖,我是來給你送好吃的哦。”她一邊說,一邊從帆布包里拿出顧高冷準備的貓糧和貓罐頭,還有一個小小的水碗。
年糕顯然被她的動靜嚇到了,身體瞬間繃緊,琥珀色的眼睛里寫滿了恐懼,喉嚨里發出“嗚嗚”的低吼聲,像是在警告她不要靠近。林小夏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挪,心里有點犯怵。她雖然喜歡小動物,卻很少接觸這么怕生的貓。她記得顧高冷說過年糕怕生,卻沒說它會這么抗拒陌生人。
“我不碰你,我只是給你放吃的。”林小夏放緩語氣,蹲下身,慢慢把貓糧倒進貓碗里,又打開罐頭,濃郁的肉香味瞬間彌漫開來。年糕的鼻子動了動,眼神里的警惕少了幾分,卻還是緊緊縮在原地,不肯上前。
林小夏見狀,索性往后退了幾步,坐在沙發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無害:“你慢慢吃,我就在這里陪著你,不碰你。”她想著,等年糕放松警惕開始吃東西,她再趁機幫它換換水,打掃一下貓砂盆,也算完成了顧高冷交代的事。
可年糕似乎格外膽小,盯著貓碗里的食物看了很久,始終不肯動。林小夏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客廳。茶幾上放著一本翻開的攝影集,扉頁上是顧高冷的簽名,字跡清雋有力;旁邊的玻璃杯里插著一支干枯的蘆葦,顯然是精心擺放過的;電視柜上擺著一個小小的相框,里面是顧高冷和年糕的合影。照片里的顧高冷依舊沒什么表情,卻微微垂著眼,手輕輕放在年糕的頭上,眼神里的冷意淡了許多,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和平時那個冷漠的鄰居判若兩人。
林小夏看著照片,忍不住笑了笑。原來這座“冰山”也有溫柔的一面,只是這份溫柔,只給了身邊的小貓。她正看得入神,忽然聽到“咚”的一聲輕響。年糕不知什么時候悄悄挪到了貓碗旁,正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罐頭,只是耳朵還是緊緊貼在頭上,依舊警惕地留意著她的動靜。
“太好了,終于肯吃了。”林小夏松了口氣,放輕動作站起身,想趁機去陽臺給年糕換換水。可她剛一動,年糕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驚恐,身子一縮,瞬間炸毛了!
“喵”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客廳的寧靜,年糕猛地朝后退了幾步,卻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花盆架。林小夏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扶它,嘴里喊道:“小心!”
可她的手剛伸過去,年糕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猛地撲了過來,小小的爪子帶著尖銳的指甲,狠狠抓在了她的手背上。
“嘶”林小夏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手背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她下意識地收回手,低頭一看,手背上赫然出現了三道細細的血痕,鮮血正順著皮膚慢慢滲出來,染紅了雪白的皮膚,看起來格外刺眼。
年糕也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往后退了幾步,縮在墻角,委屈地叫了幾聲,聲音軟軟的,帶著哭腔,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害怕。
林小夏咬著唇,強忍著疼痛,看著墻角可憐巴巴的年糕,終究還是沒忍心責怪。它只是太怕生了,不是故意要抓傷她的。她拿出紙巾,輕輕按住手背上的傷口,試圖止住血,可鮮血還是透過紙巾滲了出來,疼痛感越來越強烈,連指尖都開始發麻。
她不敢再停留,生怕再刺激到年糕,只能快速幫它換了新的飲用水,又清理了貓砂盆,然后拿起帆布包,輕輕帶上房門,快步回到了自己的301室。
一進門,林小夏就沖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用流動的清水反復沖洗著手背上的傷口。冰冷的水流過傷口,刺痛感稍微緩解了一些,可三道血痕依舊清晰可見,周圍的皮膚已經開始泛紅腫脹。她找出家里的碘伏和創可貼,小心翼翼地給傷口消毒。碘伏碰到傷口的時候,疼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咬著牙,強忍著,才把創可貼貼好。
可創可貼太小了,根本蓋不住三道血痕,而且傷口深處似乎還在隱隱作痛。林小夏看著手背上的傷,忍不住嘆了口氣:“真是倒霉,好心幫忙還被抓傷了。”她拿起手機,想給顧高冷發個消息,告訴她年糕的情況,還有自己被抓傷的事,可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很久,終究還是沒發出去。
算了,顧高冷正在出差,肯定很忙,何必讓他擔心呢?而且只是小小的抓傷,消了毒應該沒什么事,等他回來再說也不遲。林小夏收起手機,坐在沙發上,看著手背上的創可貼,心里有點委屈,卻又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年糕也是被逼急了才會抓傷她,顧高冷又不在家,她總不能跟一只貓計較。
接下來的兩天,林小夏每天都會按時去302室喂年糕。有了第一次被抓傷的經歷,她變得格外小心,每次都只是把食物和水放在門口,遠遠地看著年糕進食,不敢再靠近一步。年糕似乎也慢慢習慣了她的存在,雖然依舊警惕,卻不再像第一次那樣炸毛,只是每次她離開的時候,都會遠遠地看著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少了幾分恐懼,多了幾分好奇。
林小夏的手背越來越疼,傷口周圍的紅腫不僅沒消,反而越來越嚴重,連帶著手指都有點發麻。她去藥店買了消炎藥膏,每天按時涂抹,可效果并不明顯。她有點擔心,卻又不想去醫院。一來覺得只是小傷口,沒必要興師動眾;二來她最近正在趕一個設計方案,每天都忙到深夜,根本抽不出時間。
第三天傍晚,顧高冷出差回來了。林小夏正在家里改設計稿,忽然聽到敲門聲。她放下鼠標,起身去開門,以為是顧高冷來拿鑰匙,特意把鑰匙放在了口袋里。
門一打開,顧高冷站在門口,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寒氣,頭發有些凌亂,眼底帶著淡淡的疲憊,顯然是剛下飛機就趕回來了。他的目光落在林小夏的手背上,眼神瞬間頓住了。她的手背上貼著一個小小的創可貼,邊緣還露出一點泛紅的皮膚,看起來格外刺眼。
“你手怎么了?”顧高冷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目光緊緊鎖在她的手背上,像是在確認什么。
林小夏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把手背藏到身后,卻被顧高冷伸手攔住了。他的手指修長,溫度微涼,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他微微低頭,仔細看著她手背上的創可貼,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語氣里的冷意似乎淡了些,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愧疚:“被年糕抓傷的?”
林小夏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手腕上傳來他微涼的溫度,讓她的心跳瞬間加速,臉頰也悄悄泛紅。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不自然:“嗯,就是第一天去的時候,年糕太怕生了,不小心抓到我了,沒什么大事,已經消過毒了。”
顧高冷沒說話,只是握著她手腕的力道又緊了緊,眼神里的愧疚越來越明顯。他沉默了幾秒,松開她的手腕,轉身回了屋,留下一句“等我一下”。林小夏站在門口,愣了愣,看著他緊閉的房門,心里有些茫然……他這是要干什么?
沒過多久,顧高冷又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白色藥盒。他走到林小夏面前,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揭開她手背上的創可貼。當三道紅腫的血痕暴露在空氣中時,顧高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底的冷意幾乎消失殆盡,只剩下滿滿的自責。
“怎么不告訴我?”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沙啞,“傷口都發炎了。”
林小夏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心里忽然一暖,連忙說道:“我覺得只是小傷口,不想讓你擔心,而且你在出差,肯定很忙”
“再忙,也不能讓你白白受傷。”顧高冷打斷她的話,語氣堅定。他打開藥盒,里面裝著碘伏、消毒棉片、消炎藥膏,還有幾包醫用創可貼,都是全新的。他拿出消毒棉片,蘸了點碘伏,小心翼翼地給她的傷口消毒,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一件稀世珍寶,完全沒了平時的冷漠和疏離。
碘伏碰到傷口的時候,林小夏還是忍不住疼得縮了一下,小聲“嘶”了一聲。顧高冷的動作瞬間頓住,抬頭看向她,眼神里滿是歉意:“抱歉,弄疼你了?”
“沒有沒有,不疼。”林小夏連忙搖頭,看著他眼底的緊張,心里暖暖的,連疼痛感都減輕了許多。
顧高冷沒再說話,繼續低頭給她處理傷口。他的動作很輕柔,每一個步驟都做得格外認真,消毒、涂藥膏、貼創可貼,一氣呵成,卻又帶著極致的溫柔。陽光透過樓道的窗戶,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頜線,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變得格外柔和,像冰雪初融,透著淡淡的暖意。
林小夏看著他認真的側臉,心跳越來越快,臉頰也越來越燙。她從來沒想過,那個冷漠疏離的顧高冷,竟然會有這么溫柔的一面。他表面上看起來冷冰冰的,不擅表達,可骨子里卻是個心思細膩、懂得關心別人的人。他出差回來,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傷,還特意準備了藥盒,甚至親自給她處理傷口,這份隱秘的溫柔,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讓人動容。
“好了。”顧高冷終于處理完傷口,輕輕松開她的手,看著手背上整齊的創可貼,眉頭才稍稍舒展了些。他抬頭看向林小夏,眼神里帶著一絲不自然的別扭,聲音也比平時柔和了許多,“這幾天別碰水,每天換一次藥,要是還疼,就去醫院看看,費用我來出。”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林小夏連忙擺手,臉頰紅紅的,“只是小傷口,過幾天就好了,而且鄰里之間幫忙,本來就是應該的,怎么能讓你出醫藥費呢?”
顧高冷看著她堅持的樣子,眉峰動了動,沒再堅持,只是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加個微信吧,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聯系。”
林小夏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顧高冷掃了她的二維碼,添加了好友,備注名是“顧高冷”,簡單又直接,和他的人一樣。
“鑰匙還給你。”林小夏從口袋里拿出302室的鑰匙,遞給他。
顧高冷接過鑰匙,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兩人都下意識地縮了一下。顧高冷的耳朵悄悄泛紅,卻強裝鎮定地把鑰匙放進兜里,聲音有些不自然:“謝謝你幫我喂年糕,晚上我請你吃飯,就當是謝謝你,還有……道歉。”
他的語氣很認真,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完全沒了平時的冷漠。林小夏看著他泛紅的耳朵,忍不住笑了出來,眼角彎成了月牙:“吃飯就不用啦,不過道歉我收下了。年糕很可愛,我也很喜歡幫它喂食。”
顧高冷的眼神暗了暗,似乎有些失落,卻沒再勉強,只是點了點頭:“那……你要是有什么事,隨時給我發微信。”
“好。”林小夏笑著點頭。
顧高冷又看了一眼她手背上的創可貼,像是還有什么話要說,卻最終只是說了句“好好休息”,便轉身回了屋。門輕輕關上,可林小夏卻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彈。
她低頭看著手背上的創可貼,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顧高冷指尖的溫度,暖暖的,驅散了傷口的疼痛,也驅散了她心里的委屈。原來,那些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往往藏著不擅表達的溫柔;那些沉默寡言的人,只是把關心藏在了行動里,悄悄傳遞給在意的人。
晚上的時候,林小夏正在改設計稿,忽然聽到敲門聲。她起身去開門,門外卻空無一人,只有門口的地板上,放著一袋包裝精致的貓糧,還有一張小小的便簽,上面是顧高冷清雋有力的字跡:“給年糕的,也給你—……謝謝你,林小夏。”
林小夏拿起那袋貓糧和便簽,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她抬頭看向302室的房門,仿佛能看到那個高冷又溫柔的男生,正躲在門后,偷偷看著她的方向,臉頰泛紅,眼神溫柔。
她輕輕把貓糧抱在懷里,轉身回了屋。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溫柔地落在她的身上,也落在那張小小的便簽上。林小夏看著便簽上的字跡,心里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期待。或許,有這樣一個高冷又溫柔的鄰居,有這樣一只膽小又可愛的小貓,這座老舊的居民樓,會變得越來越溫暖,而她的生活,也會因為這些不期而遇的溫柔,變得越來越明亮。
手背上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可林小夏卻覺得,這份疼痛里,藏著滿滿的暖意,藏著一個關于溫柔與救贖的故事,正悄悄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