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呼嘯。
“讓蘭陽河的水再紅一點?”
謝金負手而立,那一身錦袍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他那一雙呈現出詭異豎瞳狀的眼睛,死死盯著林澈。
“林大夫,你好大的口氣。”
“你以為這是哪里?這是碼頭!是水路!是我謝家的地盤!”
“在這蘭陽河上,我謝家的話就是王法,河神的意思,就是天意!”
謝金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煉臟境初期的氣勢轟然爆發。
雖然境界不如林澈,但他身上卻繚繞著一股特殊的水煞妖氣,竟讓他的氣勢隱隱有了與林澈分庭抗禮的架勢。
“無知小兒,你只知道我在拿活人祭祀,卻不知我這是在救全城的人!”
謝金指著身后那群瑟瑟發抖的苦力和百姓,大義凜然地吼道:
“河神老爺胃口大開,若是不給它吃飽了,它就要發大水淹了蘭陽縣!到時候死的人何止千萬?”
“犧牲這幾個卑賤的童男童女,換來全縣一年的風調雨順,這難道不值嗎?”
他的聲音極具煽動性,竟然讓不少原本心存同情的百姓動搖了。
“是啊……若是河神發怒,咱們都要喂魚啊。”
“這幾個人雖可憐,但為了大家伙兒……”
“林大夫,要不……您就別管了?”
聽著周圍傳來的竊竊私語,林澈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眼底的寒意愈發深重。
“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
林澈冷冷地看著謝金,手中的玄鐵針輕輕震顫。
“你所謂的救人,不過是為了保住你謝家的榮華富貴,為了換取那妖物賜予你們的妖力罷了。”
“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披著鱗片長著鰓,也配談救人二字?”
這一句話,直接戳中了謝金的痛腳。
謝家雖然借著供奉河神獲得了力量和財富,但家族核心成員都在逐漸發生變異,這也是他們心中最大的禁忌。
“找死!”
謝金惱羞成怒,厲喝一聲:“水鬼衛!給我殺了他!把他剁碎了扔下去打窩!”
嘩啦啦!
隨著他一聲令下,碼頭四周的水面上突然炸開數十道水花。
幾十名身穿黑色緊身水靠、手持分水峨眉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水中躍出。
這些人并非之前的普通護衛,而是謝家真正的底牌——水鬼衛!
他們常年生活在水下,皮膚已經完全變成了青黑色,耳后長出了魚鰓,手腳之間更是生出了類似腳蹼的肉膜,動作在水中快如閃電,在岸上也極其敏捷。
“殺!”
幾十名水鬼衛一擁而上,封鎖了林澈所有的退路。
“這就是你的底牌?”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當畜生。”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們去畜生道!”
嗡!
煉臟境大成的氣血轟然爆發,林澈不退反進,身形化作一道殘影,主動沖入了人群之中。
《游龍影》身法施展到極致,他在密集的刀光劍影中穿梭,片葉不沾身。
與此同時,手中的銀針化作了奪命的閻羅帖。
咻咻咻!
寒芒閃爍,每一針刺出,都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
噗!噗!噗!
一團團黑血在碼頭上綻放。
那些中針的水鬼衛,身體瞬間僵直,緊接著體內的妖氣失控,砰的炸開,化作一灘灘腥臭的爛肉。
不過片刻功夫,幾十名水鬼衛便已折損過半。
謝金看得眼皮直跳,心在滴血。
這可是謝家積攢了十幾年的家底啊!
“該死!這小子的針法怎么如此克制妖氣?!”
謝金知道不能再拖了,若是讓林澈殺光了水鬼衛,接下來就輪到他了。
他轉過頭,看向祭臺旁那幾個還未扔下去的麻袋,眼中閃過一絲狠辣。
“來不及了!吉時已到,先祭河神!”
只要祭祀完成,河神老爺顯靈,吞了祭品,心情大好之下,必定會出手滅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動手!扔下去!”
謝金對著守在麻袋旁的幾個心腹大吼道。
那幾名心腹聞言,不再猶豫,抬起其中一個還在劇烈掙扎的小麻袋,就要往波濤洶涌的江里扔。
“嗚嗚嗚……”
麻袋里傳出驚恐絕望的哭聲,那聲音稚嫩凄厲,清晰地傳入了林澈的耳中。
“那是……”
林澈正欲出針的手微微一頓,這聲音,他聽著有些耳熟。
下一刻,他腦海中浮現出城西鐵匠鋪老王那張憨厚的笑臉,以及他那個總愛叫他林哥哥的小女兒——小翠!
當初林澈打造這套玄鐵針時,老王為了報答林澈曾救過他一命,不僅分文不取,還拿出了珍藏多年的深海寒鐵。
“那是老王的女兒?!”
林澈心中的殺意,在這一刻徹底沸騰,化作了實質般的怒火!
“謝金!你敢!”
這一聲暴喝,夾雜著煉臟境圓滿的內力,如同一道驚雷在碼頭上空炸響,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
轟!
林澈腳下的厚木板瞬間粉碎。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竟然無視了周圍砍來的兵刃,直接撞開了一條血路,朝著祭臺方向飛掠而去。
“攔住他!快攔住他!”謝金驚恐大叫。
“擋我者死!”
手中銀針揮灑如雨,凡是擋在他面前的人,瞬間便會被刺成篩子。
在那麻袋即將落入水中的千鈞一發之際。
嗖!
一根手腕粗細的纜繩被林澈一腳踢起,如同長鞭一般卷住了半空中的麻袋,猛地一拉。
麻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地落在了林澈的懷中。
林澈單手撕開麻袋口。
一張哭得梨花帶雨、滿臉恐懼的小臉露了出來。
正是鐵匠老王的小女兒,今年剛滿八歲的小翠!
小翠本已絕望,此刻看到林澈那熟悉的臉龐,頓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抱住林澈的脖子,嚎啕大哭起來。
“林哥哥……嗚嗚嗚……我要爹爹……我要回家……”
“別怕,我在。”
林澈輕輕拍了拍小翠的后背,柔聲安撫。
他看向謝金,語氣森寒入骨。
“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動不該動的人。”
“老王的女兒,你們也敢祭?”
謝金被林澈那充滿殺意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但他還是強撐著底氣,厲聲喝道:
“林澈!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這丫頭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極陰之體,是河神老爺點名要的新娘!”
“你救了她,就是斷了河神老爺修行的路!河神一怒,伏尸百萬!”
“極陰之體?新娘?”
林澈冷笑一聲,將小翠護在身后。
他開啟【破妄】之眼,看向那翻滾的江面。
只見在那渾濁的江水之下,一股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妖氣正在迅速凝聚。
而在那妖氣之中,還夾雜著無數冤魂的哀嚎。
“什么狗屁河神,不過是一頭吃人的畜生罷了。”
“還要娶親?”
林澈從懷中取出一枚泛著幽綠光芒的特制毒針,這是他為那頭大妖準備的。
“既然它這么想成親,那我就送它一份……”
“大禮!”
轟隆隆!
就在這時,平靜的江面突然炸開。
一個巨大的旋渦在江心出現,水流湍急,仿佛一張吞噬萬物的巨口。
一股濃重的腥風夾雜著令人作嘔的妖氣,瞬間席卷了整個碼頭。
“吼——!”
一聲似牛非牛、似鱷非鱷的咆哮聲,從那旋渦深處傳來,震得江水倒流,船只搖晃。
謝金聽到這聲音,臉上露出了狂喜之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江面瘋狂磕頭。
“河神老爺顯靈了!”
“河神老爺!有人搶您的新娘!還要殺您的信徒!請老爺出手,吞了這個狂妄之徒!”
隨著謝金的呼喊,那旋渦之中,緩緩升起了一座如同小山般的黑色陰影。
那是一顆碩大無比的頭顱,覆蓋著厚重的黑色鱗片,兩只眼睛如同兩盞血紅的燈籠,冷冷地注視著岸上的螻蟻。
雖然只露出了一個頭,但那股恐怖的威壓,已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難。
煉臟境巔峰!
半步大妖!
那正是盤踞在蘭陽河數十年,受萬人供奉的——黑鱗鱷妖!
“凡人……”
那鱷妖張開滿是獠牙的巨口,竟吐出了含糊不清的人言。
“擾我……大祭……”
“死!”
轟!
一道水柱如炮彈般從它口中噴出,直奔林澈而來!
面對這足以轟碎巨石的一擊,林澈不閃不避,反而將小翠交給了趕來的福伯,隨后轉身,直面那恐怖的巨獸。
他解下背后的包裹,從中取出了一把這兩日剛剛打造好的兵器——
那是一把通體漆黑、泛著幽冷寒光的分水峨眉刺,且兩端都淬了劇毒。
“想吃人?”
林澈嘴角勾起一抹瘋狂的笑意。
“那就看看,是你的牙硬,還是我的針利!”
“福伯,帶人退后!”
“這頭畜生……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