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河猝不及防的跪倒在地,抱著腳踝痛到飆淚。
“哎呀乖孫,你怎么了?”
關玉琴連忙蹲下來查看,這一看不要緊,顧星河的右腳腳踝直接鼓包,關節錯位了。
顧星河疼得滿頭大汗,“奶奶,我崴腳了。”
顧臨霆本來已經走到駕駛座,看到顧星河蹲在地上,皺著眉,不耐煩的問道。
“崴個腳而已,還能不能走?”
顧星河察覺到了父親的嫌棄與不耐,倔脾氣也上來了,忍著痛嘗試著站起來。
可他好像是傷了骨頭,除了疼,就是麻木,他甚至都感覺不到腳在哪了,根本無法發力。
關玉琴心疼的扶著他,“不行星河,你不能再走了。臨霆,你快過來把星河抱到車上,趕緊送他去醫院。”
又是醫院?!
顧臨霆抬手,捏著鼻梁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大力的摔上車門,一臉冷漠的朝顧星河走去。
此刻的他,父愛幾乎已經耗盡,這些日子,他不知道已經幫顧星河收拾過多少次爛攤子,幫他處理過多少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他為什么就不能像別家孩子一樣,安分一些?!
此刻,他都后悔離婚時要顧星河的撫養權了。如果他帶的是月溪,她又乖巧又懂事,他的日子肯定舒坦很多。
顧臨霆倨傲的看著兒子,“崴腳能有多嚴重,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正常走路,就不小心崴了一下。”
顧星河又委屈又無辜,他這次真的什么都沒干,就是走路而已。
關玉琴心中一驚,回頭看了眼莊重肅穆的寺院,渾身冷森森的。
“星河,奶奶帶你回去吧好不好?”
“奶奶,您就別神神叨叨的了,跟那個有什么關系,我不去!”
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也犯了嘀咕。
是因為他撕掉了媽媽給他求的平安符嗎?
不可能吧!
顧臨霆冷哼一聲,“去醫院!你就凈給我找麻煩吧!”
他俯身打橫抱起顧星河。
顧星河堵著氣,故意僵著身子不配合,讓中年老男人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弄到車上。
三個人直奔醫院骨科。
這一查,第3跖骨骨折,伴韌帶部分撕裂,需要住院治療。
連醫生都在感慨,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隨便崴下腳怎么會這么嚴重?
顧臨霆剛出了院,又把兒子送了進來。
他完全不想留在醫院,便安排關玉琴和阮又薇來照顧兒子。
圍棋老師也被安排到病房來授課。
——
姜瀾帶著女兒依舊住在軍區大院。
王媽每天笑瞇瞇的,換著花樣的給她們做好吃的。
姜瀾便一邊忙著盯項目,一邊陪女兒下棋。
日子過得平平靜靜,但總覺得少點什么。
“哎。”
顧月溪坐在棋盤前,托著下巴嘆氣,“媽媽,你的棋路我太了解了,咱倆下棋沒什么懸念,要是傅叔叔在就好了。”
姜瀾安慰她,“你傅叔叔要忙工作。再說了,你以前自己跟自己下棋,不也挺開心的。”
“那是因為我知道爸爸絕對不會陪我,我對他沒有期待啊。現在不一樣了,有傅叔叔陪我下棋,我就覺得很踏實,很有收獲。”
姜瀾忽然意識到,傅夜驍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在女兒心中占據了位置。
他頂替了顧臨霆的職責,像父親般給了月溪優質的陪伴。
不過,母女倆并沒有感慨太久。
王媽笑呵呵的從門外請進來一個人。
那人一頭銀發,面相和藹,身著飄逸雪白的太極服,茫茫然的走了進來。
“?!”
顧月溪猛地站起來,先是一愣,然后捂著嘴巴尖叫起來,“啊啊啊,瞿老先生?!”
“瞿柏先生,您怎么來這里了?”
姜瀾因為女兒的愛好,也見過瞿柏的照片。
母女倆一頭霧水,不知道怎么回事。
瞿柏撫摸著銀發,露出了甚至比他們還要迷茫的眼神。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王媽請瞿柏坐下來,解釋道:“先生說自己陪不了月溪小姐下棋,便特意請了瞿先生過來,幫月溪小姐指點一二。”
瞿柏“哦”了一聲,“原來是傅家小子把我綁來的,我尋思我正練功呢,怎么就被人帶到這里來了。”
“啊?”顧月溪被對方這迷茫但又隨遇而安的語氣,雷到了。
原來是傅叔叔把瞿老先生“綁”來的!
溫潤如玉的傅叔叔,竟然干得出這種事?
姜瀾和顧月溪連連道歉。
瞿柏卻很心大,擺著手說問題不大。
“要不是我看到軍區大院這幾個字,我真以為自己被綁架了呢。傅老頭和傅家小子太不仗義了,好歹跟我說一聲啊。”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瞿柏看到顧月溪擺著的棋盤,招了招手,“小丫頭,過來陪我下一盤。”
“……啊,好啊……”
顧月溪結結巴巴的走了過去,直到現在心里還咚咚咚跳得很快。
這可是圍棋大師瞿柏!
她何德何能,竟然可以跟瞿老先生對弈。
啊!
感恩傅叔叔圓夢。
棋局開始。
姜瀾準備了茶水和點心,放在了他們旁邊。
隨即自己坐在一側,拿起了手機。
她打開傅夜驍的對話框,盯著頁面愣了好久。
這個人也真是的,明明任務那么緊急,還忙里偷閑安排了這些。
他是真的把她們母女放在心尖上,用心對待著。
她噼里啪啦輸入“謝謝”兩個字,想了想又刪掉了。
他肯定不想聽這兩個字。
【溪溪很開心,我也很開心。希望你順利完成任務,早點回來。】
她編輯了一條中規中矩的信息,發了過去。
隨后翻起了表情包。
本想發個“憨笑”的表情,沒想到點錯了,把“親親”的表情,發了過去。
當姜瀾發現時,她慌里慌張的操作了一番,犯了更大的錯誤。
她想撤回消息,卻點成了刪除……
于是,姜瀾盯著這個頁面,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和尷尬。
這可怎么挽救啊!
她腦海中已經想象到傅夜驍勾著唇角,一本正經的開她玩笑的樣子了。
希望傅夜驍工作忙沒看到信息,然后消息自動失效消失。
這樣她就可以裝作無事發生了。
就在姜瀾鴕鳥般的安慰自己時。
“咻”的一聲。
傅夜驍回信息了!
姜瀾握著手機,嘴巴有點干燥。
她竭力安慰自己,一個表情包而已,問題不大。
年輕人都用這個表情包表示關系很好,還有一些店家回復信息也都用這個。
這代表不了什么。
姜瀾重新打開手機,便看到對方發來了一張照片。
她點開圖片。
照片上是傅夜驍坐在首位,露出四分之三側臉,他五官生得太過優越,眉目深邃,高鼻薄唇。
身著英挺莊重的制服,修長手指拿著一根鋼筆,似乎在看文件。
此刻的他,仿佛散發著光芒,整個人氣質斐然,光華萬千。
姜瀾忍不住把照片放大,輕觸著他的眉眼和鼻梁。
如此讓人心動的顏值,她以前像是豬油蒙了眼,愣是沒看到。
不過這人也真是的,好好的發什么照片?
回應她的表情嗎?
她專注的看著照片,但很快,照片突然打不開了。
對方很快回了兩條信息。
傅夜驍:【手滑,發錯了。】
傅夜驍:【這是發到工作群的會議照。】
姜瀾恍然大悟,難怪他莫名其妙的發照片。
原來跟她一樣手滑了。
還好他忙,沒注意到她發的信息,不然她尷尬死了。
看不到帥氣的照片,姜瀾還覺得挺可惜的。
她盯著已撤回的提示,抱著手機,有點悵然若失。
——
華京近郊基地。
傅夜驍坐在會議室首位,靜靜地坐在那里,翻閱文件。
偌大的會議室坐滿了人,但卻仿若無人般,除了翻頁的聲音,再無它響。
譚鋒走到傅夜驍身側,躬身,壓低聲音道:“首長,還繼續拍嗎?”
他也有點搞不懂了。
首長一向低調,連記者采訪、工作合影都不肯露面的人,竟然主動要求他拍開會照片。
譚鋒說有會議錄像,會發到工作群。
但首長不同意,親自指導他拍攝角度,讓他拍了好多張照片。
傅夜驍揮了下手,“不用了。”
他收起手機,嘴角勾出一抹老狐貍般的笑容。
譚鋒問道:“首長,您不是要發工作群嗎?怎么還沒發?”
傅夜驍收起笑容,清冷的斜睨了他一眼,“要你管?”
譚鋒:“……”
那您別讓我360度的拍您最帥的角度啊!
說到底,還不是自己孔雀開屏,拍了美照發給嫂子嘛!
傅夜驍恢復一貫的高冷,看向眾人,冷靜沉肅的開口。
“下面,我說一下行動計劃。”
他一出聲,其他人立馬抬起了頭。
大家都筆挺的坐在那里,大氣不敢出。
整個會議室,只回蕩著傅夜驍那平靜卻壓迫感十足的沉鑄聲音。
——
醫院里。
臨近中午,顧星河躺在病床上,右腳打著石膏,懸空吊著。
他手里還抱著一本棋譜,摸了摸肚子,餓了。
“薇姐,你幫我去醫院對面買一份小餛飩吧,我想吃那個了。”
阮又薇頭也沒抬,抱著手機專注的打游戲,嘴里還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臟話。
顧星河說了兩遍,她才回過神。
“好,你等我一下哈,我玩完這局就去。”
“好吧。”
顧星河只好抱起書,繼續翻閱起來。
二十分鐘后,阮又薇終于結束了游戲,揉了揉顧星河的腦袋,去買小餛飩了。
阮又薇對顧星河并沒有對顧臨霆那般上心。
顧家誰說了算,她心里門清。
也就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才愿意哄大少爺兩三句話。
她慢悠悠的出了醫院,來了條短信。
對方約她到公園里見面,把調查到的資料給她。
阮又薇想都沒想,直接打車去了公園。
資料是關于沈識瞻的。
對方花了一番功夫,查到了沈識瞻的祖籍,甚至把他的親生父母都查到了。
只要阮又薇想,就能直接把沈識瞻的親爸媽帶到他面前。
阮又薇滿意極了。
有這份資料在手,她不信沈識瞻不動搖。
到時候,她就可以替顧氏集團出面,接下南部山區的項目了。
阮又薇心滿意足的回了醫院。
等她拎著小餛飩回來,顧星河已經睡了一覺,又醒了。
此時的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快餓死了。”
少年的語氣,著實算不上好。
阮又薇也來了脾氣,將小餛飩直接扔到桌上,雙手抱臂。
“我不是你媽,又不是你家保姆,給你買回來就不錯了,你還挑上了。”
顧星河愣住,眼底有什么東西,咔嚓碎裂了。
他就那么看著阮又薇,雙眸閃爍,無比震驚。
這還是那個哄著他,一心對他好的阮又薇嗎?
“薇姐,發生什么事了嗎?”
“沒有!”就是單純的不想伺候了!
阮又薇黑著臉,拿起手機坐到了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玩起了游戲。
巨大的委屈和背刺感包裹著顧星河。
腳上和胃里的痛,比不上心里的難受。
自從父母離婚后,他好像再也不是家里的團寵了。
沒人在意他的餓不餓疼不疼,沒人安撫他焦慮煩躁的心情,沒人不厭其煩的幫他處理各種瑣事。
他所追求的自由,就像糖里包屎那般,一開始很甜,后面越吃越惡心。
他動了動嘴唇,最終說道:“我爸開給你的工資,是你同級同事的十倍,你來醫院照顧我,他也給你額外補貼。你要是不想過來,可以跟我爸說清楚,我自己找個護工就是了。”
阮又薇眼皮也沒抬,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冷淡的“哦”了一聲,繼續打游戲。
一時間,阮又薇更像個青春期的叛逆學生。
顧星河閉了閉眼。
他突然回想起之前,自己總拿著手機或者盯著電腦,對姜瀾所有的話愛搭不理。
每天耷拉著臉,沒有一絲笑臉,仿佛姜瀾欠了他什么似的。
此刻,他體會到他媽曾經的感受了。
他吃力的扭著身子,將那份小餛飩拿到了病床上。
涼掉的湯水,和著他的委屈和眼淚,一并咽了下去。
——
傅夜驍這邊,很快就進入了行動期。
廢舊工廠內。
調查、圍剿、抓捕,一氣呵成。
對方藏有重型武器,也被傅夜驍提前布局,全部拆掉撤走了。
誰都不知道,看似平靜安寧的華京市,背地里竟經歷了一場大型剿滅人販子集團的行動。
順藤摸瓜,傅夜驍把他們的利益鏈都拉了出來。
男人一聲令下:“收隊。”
譚鋒跟在他身側,笑呵呵的問道:“首長,您又立大功了。”
“是大家的功勞。”
傅夜驍心情不錯,走路的步子都輕盈了很多。
總算可以回家見瀾瀾了。
“首長,這里發現了幾張照片。”
小隊員把一疊照片拿過來,遞給了傅夜驍。
男人隨手一翻,在看到一張女性照片時,瞇起了眼睛。
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