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師兄!你別攔著我!扶我起來!我今天一定要把那個沖壞我滿園靈植的罪魁禍首揪出來!”
輪椅之上,一個面色蒼白、身形單薄的青年正激動地揮舞著手臂,那副“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要氣絕身亡。正是太玄門五師兄,宋遠清。
“師弟,師弟你消消氣,氣大傷身。”
四師兄李默童是個老實人,手忙腳亂地把宋遠清按回輪椅里,生怕這瓷娃娃碎了。
宋遠清掙扎不過,只能轉頭,用一雙幽怨至極的死魚眼死死盯著正在喝茶的三師兄陸晨雨。
“陸晨雨!這太玄山上除了師父,就你修的水行功法!你是不是嫉妒我種的靈草比你養的魚貴,故意下黑手?”
陸晨雨滿頭黑線,放下茶杯,一臉無語:
“老五,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師兄我雖然修水訣,但還沒有那翻云覆雨的本事。不信你問師父!”
太玄老祖端坐在上位,看著底下的鬧劇,胡子一翹一翹的,顯然憋笑憋得很辛苦。
“莫急莫急,冤有頭債有主,主角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一道劍光劃破晨曦。
講武堂外,楊云濱御劍而來,穩穩落地。
隨后,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攙著一位睡眼惺忪的少女走了下來。
辰時的鐘聲都涼透了,莫染才姍姍來遲。
她捂著后腦勺,打了個哈欠,一副憨厚無害的模樣向太玄老祖拱手:
“抱歉啊師父,徒兒來遲了。昨日監考實在是……太費腦子,靈力透支,今早一不小心就被被窩封印了。”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楊云濱,敷衍地笑了笑:“也多謝二師兄,特意繞路跑到梨雨堂來接我。”
楊云濱撓著后腦勺,笑得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不打緊不打緊!順路而已!那個……師妹若是真心想謝我,不如等下會后再與我那個……修煉……”
莫染自動屏蔽了他的后半句廢話,徑直走進了堂中。
楊云濱只能耷拉著兩只并不存在的狗耳朵,委委屈屈地跟在后面。
太玄老祖看到莫染,眼里的慈愛都快溢出來了:
“染兒來了?監考而已,怎么就把自己累成這樣?”
莫染心知這老頭壞得很,什么都知道還要明知故問,只能一邊假笑道:
“昨日有個叫屠洪的小師弟,不知輕重放了把火,差點把咱們后山給點了。徒兒情急之下,只能勉為其難給后山人工降了一場雨。畢竟那是師父您的產業,燒壞了多心疼啊。”
“降雨?!”
還沒等太玄老祖搭腔,一旁的陸晨雨先炸了。
他幾步沖到莫染面前,瞪大了那雙總是瞇著的狐貍眼,聲音都變了調:
“小師妹!你怎么可能運起這么大的降雨,你的青源水訣修行到何種地步了!?”
陸晨雨心態崩了。
他苦修數載才摸到第六重的門檻,這丫頭幾天就干到了第七重?這還是人嗎?
太玄老祖見狀,樂呵呵地補刀:
“淡定,淡定。所謂天才嘛,修煉速度稍微快那么億點點,也是合情合理的。晨雨啊,以后多向你師妹討教,別老是一遇到瓶頸就來煩為師。”
莫染看著陸晨雨那一臉“世界觀崩塌”的表情,暗自腹誹:
原來第七重就已經這么嚇人了?看來九重的水訣不能隨便暴露了。
“原來是你!!!”
一道凄厲的咆哮聲打破了氣氛。
只見輪椅上的宋遠清仿佛回光返照,臉色瞬間紅潤,指著莫染的手指都在顫抖:
“是你沖了我的云隱峰!我的紫靈花!我的七星草!全被你泡爛了!你要怎么賠我!!”
莫染被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角落里還坐著個病秧子。
楊云濱看著她一副迷糊的樣子,趕緊附耳過去:
“這是五師弟宋遠清,云隱峰主人,先前因為身子弱師傅特批他不必參加點卯,所以你沒見過他。”
莫染腦子里過了過劇情:
五師兄?哦,那個除了種草就是吐血的背景板龍套啊。
不過這位待遇還是比屠洪強,至少書里面有名有姓。
莫染只能換上一副誠懇的表情,鄭重拱手:
“五師兄!實在抱歉,昨日情況緊急,誤傷了友軍。至于賠償……你看,能不能先欠著?”
“欠著?!”
宋遠清氣得又要吐血,“有什么東西比我的靈植更重要?!你能拿什么抵押?”
還沒等莫染說話,旁邊的四師兄李默童幽幽地插了一句:
“她還欠我五百張高階靈紙。”
被四師兄這么一噎,宋遠清愣住了。
緊接著,遠處正在擦劍的顧安,頭也不抬地冷冷補刀:“還有我的一百二十一把飛劍。”
全場寂靜。隨后,太玄老祖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其他宗門長老每次到咱們宗還說弟子之間氣氛很悶,我看也不盡然嘛”
老祖笑夠了,大手一揮:
“不過染兒,遠清的靈植乃是宗門共有財產,如今被毀確實是個麻煩。這樣吧,點卯結束后,你就跟遠清去一趟云隱峰,協助他處理善后,也算是將功補過。”
莫染頓時感覺頭大如斗。
不是吧?又要去給龍套打工?我很忙的好嗎?
但師命難違,再加上那個病秧子五師兄正用一種“你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的眼神盯著她,莫染只能含淚接下這個爛攤子。
“好了,說回正事。”太玄老祖收起笑容,“昨日考核塵埃落定,新晉內門弟子的歸屬也該定一下了。”
雖然莫染為了蘇懷月又是送劍又是下雨,可謂是操碎了心。
但屠洪那個黑皮小子實在太猛,靠著“放火燒山”的騷操作,還是拿下了積分第一。
而蘇懷月憑借后兩場的優異表現,總分卡在第五,正好拿到了最后一個親傳直系師妹的名額。
“師父。”還沒等老祖點名,顧安率先一步跨出列,一臉的正氣凜然:
“弟子觀那屠洪,雖行事有些笨拙,卻頗具赤子之心與火行天賦。只是他那術法路子實在太野,若不加以管束,恐入歧途。弟子愿做表率,將他收入麾下,為他指引一條‘明路’。”
太玄老祖一聽,倍感欣慰。自家這個大徒弟向來眼高于頂,還是第一次見他對直系弟子如此上心:
“難得你有此心,那屠洪便歸你教導吧。”
臺下的莫染卻是聽得后背發涼,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指引明路?我看是通往地獄的路吧!
屠洪燒了他半個后山的朱果樹,還順走了劍冢里那把顧安最中意的烈火闊劍。
這哪里是收徒?這分明是債主把欠債人扣下來當長工使喚了
剩下幾名排名靠前的小弟子也被太玄老祖指定了幾位師兄,到了最后一位只剩下蘇懷月還沒指定。
“至于蘇懷月……”太玄老祖的目光在莫染和楊云濱身上轉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楊云濱身上。
“云濱天生劍骨,正好指點她的劍術。且那蘇家丫頭身上殺伐氣太重,有些煞氣纏身,云濱你那豁達的性子,正好可以幫她沖一沖。”
莫染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一下:
天道的修正力雖遲但到!
我就知道!大女主和她的頭號忠犬,最終還是會被這該死的劇情強行綁在一起!
然而,太玄老祖話鋒一轉,笑瞇瞇地看向莫染:
“還有染兒,這丫頭也交給你了。你以后就跟著云濱,一同教導她吧。”
“我聽顧安說,你與那蘇丫頭是舊識,有你在中間調和,也能讓他們相處得融洽些。”
但這其實是太玄老祖的一步妙棋。
在他看來,自家二徒弟楊云濱明明早突破了筑基巔峰的關隘,卻遲遲無法凝結金丹,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這幾日又看他天天圍著莫染轉那副不值錢的樣子,老祖便篤定:
這小子是害了相思病!
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給他們創造一個“共同指導弟子”的機會,這感情不就升溫了嗎?
這金丹不就成了嗎?
老祖撫須微笑,覺得自己真是個平平無奇的戀愛小天才。
莫染卻不知道老祖的腦補,她只覺得天雷滾滾,沒心沒肺地脫口而出:
“哈?跟我有啥關系?”
她內心在瘋狂咆哮:
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讓我夾在大女主和深情男配中間?
我這是去當幾千瓦的電燈泡啊!
看著莫染那副極力想要甩鍋、滿臉寫著“莫挨老子”的嫌棄模樣,堂中其他師兄都向楊云濱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陸晨雨搖著折扇,路過楊云濱身邊時,幽幽地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濱兄啊,這一路,任重而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