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北上,音信全無。討董聯(lián)盟的消息卻像野火般在冀州蔓延,帶來的不是秩序,而是更深重的混亂與躁動。
郡府傳來的文書變得語焉不詳且頻率大減,李稷顯然忙于打探州牧韓馥的動向和自保,對鹿腸山這小小的“安民都尉營”已無暇多顧。這意味著,黃天谷失去了那層脆弱的官方庇護,徹底暴露在群狼環(huán)伺之下。
壓力首先來自北方。韓虔的探馬活動越發(fā)頻繁囂張,幾乎抵近黃天谷的外圍墾荒點進行窺視。更有甚者,幾股原本在鹿腸山北麓活動的、已被黃天谷收編或驅(qū)逐的小股土匪,突然死灰復(fù)燃,開始襲擊黃天谷的運輸隊和哨探,其裝備和行動模式,明顯得到了外部的支持和指點。
“是韓虔!”王五咬牙切齒地匯報,“他在背后撐腰,讓這些雜碎來不停騷擾,消耗我們!褚燕帶人出去清剿了兩次,他們一擊即走,滑溜得很!”
林墨面色陰沉。韓虔這一手很毒辣,不用動用主力,就能讓黃天谷疲于奔命,不得安寧,逐漸失血。
“不能總這樣被動挨打。”林墨對王胥和剛巡視完防務(wù)回來的褚燕道,“韓虔想耗死我們,我們必須反擊,打疼他,讓他不敢再如此肆無忌憚。”
直接攻擊韓虔的主寨顯然不現(xiàn)實。對方兵力占優(yōu),據(jù)寨而守,硬攻損失太大。
褚燕抹了把臉上的汗?jié)n,眼中閃過獵戶般的銳利光芒:“都尉,韓虔囂張,所恃者無非人多糧足。其糧草大半來自北面幾個依附他的莊園和塢堡。末將近日巡哨,摸清了其中最大一處‘吳家塢’的底細。守備雖比以往森嚴,但并非無隙可乘。若能端掉它,必能讓韓虔肉痛!”
“偷襲其糧草?”王胥沉吟,“風(fēng)險不小。吳家塢距韓虔主寨不遠,一旦被纏住…”
“末將愿立軍令狀!”褚燕抱拳,語氣斬釘截鐵,“只需精兵五十,趁夜突襲,焚其糧倉即走,絕不戀戰(zhàn)!”
林墨看著褚燕。這位歷史上黑山軍的飛燕,果然極具冒險精神和戰(zhàn)術(shù)執(zhí)行力。此計雖險,卻是打破目前被動局面的最有效手段。
“好!”林墨下定決心,“便依你之策!王五,你從麾下挑選最善夜戰(zhàn)攀爬的好手,交由褚燕指揮。山鷹,你的人全力配合,摸清沿途哨卡和撤退路線。此次行動,代號‘?dāng)啻丁 ?/p>
“得令!”王五和褚燕齊聲應(yīng)諾,眼中燃起戰(zhàn)意。
是夜,月黑風(fēng)高。褚燕親自帶領(lǐng)五十名精選出的士卒,人銜枚,馬裹蹄,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悄無聲息地繞過韓虔哨探的重點區(qū)域,直撲吳家塢。
一切比預(yù)想的還要順利。褚燕身先士卒,憑借高超的身手和精準的指揮,迅速解決了塢堡外墻的哨兵,打開缺口。士卒們魚貫而入,直撲倉廩區(qū),將火油潑灑上去,瞬間點燃沖天大火!
等到塢堡內(nèi)守軍驚覺,哭喊聲、救火聲亂成一片時,褚燕早已帶著手下遠遁而去,只留下身后映紅夜空的火光和滾滾濃煙。
消息傳回韓虔主寨,這位“討逆司馬”氣得暴跳如雷,砸碎了心愛的玉鎮(zhèn)紙。吳家塢存糧被焚毀近半,不僅讓他損失慘重,更讓依附于他的其他莊園塢堡人心惶惶,質(zhì)疑他能否提供保護。
韓虔不得不分出更多兵力去護衛(wèi)他的糧道和附屬莊園,對黃天谷的騷擾攻勢為之一滯。
黃天谷內(nèi),士氣大振。褚燕的聲望一時無兩,“飛燕”的綽號開始在軍中流傳。
然而,林墨和王胥卻不敢有絲毫放松。他們知道,這只是暫時挫了韓虔的銳氣,遠未傷其根本。而更大的威脅,隨著一匹來自西北方向的疲憊戰(zhàn)馬抵達谷口,驟然降臨。
馬背上是一名幾乎脫力的騎士,穿著破爛的漢軍號衣,背上插著一支箭矢。他被哨兵救下時,只剩下一口氣。
“急…急報…董卓…董卓麾下大將牛輔…率軍攻入河內(nèi)…王匡太守兵敗…” “中郎將呂布…呂布率并州鐵騎…已破河內(nèi)郡治懷縣…正向東…向東而來…” “潰兵…到處都是潰兵…往冀州方向來了…”
說完這些,騎士便昏死過去。
河內(nèi)郡失陷!呂布的鐵騎正向東而來!這意味著戰(zhàn)火已經(jīng)燒到了黃天谷的西大門!并州鐵騎的兵鋒之下,那些潰敗的、失去組織的散兵游勇,將如同決堤的洪水,沖向相對平靜的冀州腹地,其中包括鹿腸山!
比起韓虔的處心積慮,這些被戰(zhàn)爭機器碾碎后拋出的、只為求生存而瘋狂掠奪的潰兵潮,破壞力可能更加恐怖和難以預(yù)測!
“立刻召回所有外圍巡哨和墾荒隊伍!收縮防御!” “加固所有工事!箭矢、滾木礌石全部就位!” “通知所有附庸營地,愿入谷者速入,不愿者…后果自負!”
林墨的命令一道道發(fā)出,語氣急促而凝重。
剛剛緩解一點的局勢,因為西方戰(zhàn)火的蔓延,瞬間變得無比險惡。黃天谷剛剛經(jīng)歷的內(nèi)外交困仿佛只是一道開胃菜,真正的亂世風(fēng)暴,正以呂布鐵騎為先鋒,裹挾著無數(shù)的死亡與混亂,洶涌撲來!
徐庶,你到底在哪里?谷外的世界已經(jīng)天翻地覆,黃天谷能否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潰兵潮中存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