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水道的盡頭,仿佛世界的傷口。前方不再是流淌的能量通道,而是一片虛無的、不斷翻滾著灰黑色霧氣的巨大斷層。斷層之外,便是那令人心悸的“死寂之域”——“歸墟之眼”力量直接籠罩的區域。
濃郁的死亡與混亂氣息如同實質的海浪,一**沖擊著水道出口的微弱屏障,帶來刺骨的冰寒和精神上的巨大壓迫。那緩慢旋轉的幽暗深處,破碎的塔基殘骸如同巨獸的尸骨,在虛無中沉浮,更深處那“眼”的本身,則如同冷漠的宇宙之瞳,注視著這些渺小的闖入者。
僅僅是站在邊緣,王恪和兩名戰士就感到呼吸艱難,心臟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腦海中充斥著各種瘋狂的低語和絕望的幻象。即便是玄明、明心等修行之人,也臉色發白,需要運轉功法才能穩住心神。
林墨體內“核心密鑰”的共鳴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度,不再是清晰的指引,而是一種混合了強烈渴望與極致警告的尖銳嗡鳴。它渴望回歸“凈天儀軌”,完成使命,卻又在瘋狂警示前方那足以湮滅一切的恐怖。
“此地……不可久留?!弊蟠让碱^緊鎖,看著不斷侵蝕過來的灰黑霧氣,“屏障正在被削弱,我等需盡快找到立足點,并定位儀軌核心?!?/p>
然而,如何橫渡這片“死寂之域”?腳下已無路,前方是虛無與毀滅。
玄明道長強忍著不適,將定波珠高舉,湛藍光芒試圖穿透灰霧,探查情況:“下方……有較大的殘骸平臺!距離約百丈!但中間充斥著混亂的能量亂流和……某種吸附力!”
百丈距離,若在平地,對在場眾人不算什么。但在此地,無法飛行,下方是吞噬一切的“歸墟”之力,中間還有能量亂流和吸附力,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可有辦法下去?”林墨急問。
玄明道長沉吟片刻,看向左慈:“左慈先生,貧道可借定波珠之力,凝聚水靈之氣,化作一道臨時‘靈橋’,或許能支撐片刻。但需先生以陣法穩固橋身,抵御亂流吸附!”
左慈頷首:“可。然此域法則混亂,陣法效力大減,靈橋存續時間極短,需速戰速決?!?/p>
“明白!”林墨點頭,對王恪道,“準備好鉤鎖,一旦靈橋成型,立刻固定!”
計劃敲定,眾人立刻行動。
玄明道長法杖揮舞,口中念動古老咒文,定波珠光芒大盛,引動地脈水道中殘存的水靈之氣,化作一道閃爍著藍色光暈、寬僅尺余、微微蕩漾的透明橋梁,向著下方那片較大的殘骸平臺延伸而去!
與此同時,左慈雙手連彈,數道金光符箓飛出,釘在靈橋的關鍵節點上,形成一個簡易的固形陣法,勉強抵御著周圍能量亂流的沖擊和下方傳來的吸附力。
靈橋劇烈搖晃,光芒明滅不定,顯然支撐得極其艱難!
“快!”玄明道長大喝,額頭已見汗珠。
“王??!”林墨低吼。
王恪早已準備好特制的、帶有倒鉤和機括的鋼索,看準時機,猛地向下方平臺投射而出!
咻!鐺!
鋼索精準地鉤住了平臺邊緣一處突出的晶體結構!
“固定好了!”
“走!”
林墨第一個踏上那搖搖欲墜的靈橋!橋身猛地一沉,光芒急劇閃爍!他不敢有絲毫停留,將身法提到極致,如同輕煙般沿著靈橋向下飛掠!
王恪和兩名戰士緊隨其后!玄明、明心、左慈也依次踏上靈橋!
就在最后方的左慈雙腳離開水道出口的瞬間——
咔嚓!
靈橋承受不住眾人的重量和能量亂流的雙重沖擊,從中斷裂!藍色的光暈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四散湮滅!
“??!”明心發出一聲驚呼,身形向下墜去!
千鈞一發之際,前方的林墨猛地回身,一把抓住明心的手腕!王恪和另一名戰士也同時出手,拉住了玄明道長!
左慈則在橋斷的剎那,拂塵向下揮出,一股柔和卻強大的氣浪托了他一下,讓他得以調整身形,輕飄飄地落在平臺邊緣。
眾人有驚無險地落在了這塊巨大的塔基殘骸平臺上。
平臺由暗金色的巨大骨骼和斷裂的幽藍晶體脈絡構成,表面布滿了戰斗和崩塌留下的狼藉痕跡。這里的氣息比水道出口更加可怕,“歸墟”的污染無處不在,灰黑色的霧氣如同活物般纏繞著殘骸,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朽和毀滅意味。那來自深淵之眼的吸力和精神壓迫,更是增強了數倍不止!
“凈塵符效力在急速衰減!”一名戰士看著胸前光芒迅速黯淡的符箓,臉色難看。
林墨也感到密鑰傳來的警告越發急促。他強忍著不適,集中精神感應:“儀軌核心……就在這片殘骸的中心深處!能量反應很微弱,但還在!”
他指向平臺中央,那里被更加濃郁的灰霧籠罩,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如同心臟般緩慢搏動著的幽藍光團輪廓,但表面已被無數暗紅色的、如同血管般的污染能量纏繞、侵蝕——那正是瀕臨熄滅的“凈天儀軌”核心!
“必須盡快過去!”玄明道長看著周圍不斷逼近的灰霧和腳下平臺傳來的細微震動,“這平臺……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然而,通往核心的道路,并非坦途。
窸窸窣窣……
從平臺四周的廢墟陰影中,以及那濃郁的灰霧里,爬出了無數扭曲的、由破碎骨骼、晶體碎屑和純粹怨念能量構成的怪物!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如同多足的節肢動物,有的如同沒有面孔的蠕蟲,共同點是都散發著濃郁的“歸墟”死氣,眼中燃燒著毀滅一切的瘋狂火焰!
這些是“觀測塔”毀滅時,被“歸墟”力量污染、扭曲的塔靈殘渣與守護者殘?。∷鼈円呀洀氐庄偪?,將任何靠近儀軌核心的存在視為敵人!
“準備戰斗!”林墨拔出長劍,密鑰之力灌注,劍身再次泛起淡藍光暈,“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沖到核心那里!不要戀戰!”
左慈再次布下“兩儀惑心陣”,但在此地,陣法范圍被極大壓縮,效果也大打折扣,只能勉強干擾最近的一些怪物。
玄明道長與明心等人施展法術,水光與雷符開路。
王恪和戰士們則用弩箭點殺沖得最快的怪物,震雷鐸和烈陽符間歇性使用,在密集的怪物群中制造混亂。
林墨一馬當先,劍光如龍,所過之處,那些被密鑰之力克制的怪物紛紛潰散!但他能感覺到,密鑰的力量在此地消耗極快,而怪物的數量仿佛無窮無盡!
戰斗異常慘烈。不斷有怪物沖破防線,一名“星槎”戰士為了掩護明心,被數只怪物撲倒,瞬間被撕碎吞噬!王恪也受了傷,手臂被一只骨爪劃開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淋漓。
眾人且戰且進,踏著怪物的殘骸和同伴的鮮血,艱難地向平臺中央那搏動的幽藍光團靠近。
越是靠近,污染越嚴重,怪物的攻擊也越發瘋狂。那纏繞在光團上的暗紅“血管”仿佛活了過來,如同觸手般抽打、纏繞向眾人!
“快到了!就在前面!”林墨嘶吼著,揮劍斬斷一根抽來的暗紅觸手,觸手斷裂處噴出污穢的黑血。
終于,他們沖破了最后一道怪物組成的屏障,來到了那巨大的、被污染嚴重侵蝕的幽藍光團——凈天儀軌核心面前!
光團直徑約三丈,表面布滿了裂紋,幽藍的光芒極其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那些暗紅色的污染能量如同跗骨之蛆,深入其內部,不斷抽取著它所剩無幾的力量。
而到了這里,眾人才看清,在光團的正下方,平臺的地面上,刻畫著一個與之前在涿郡太守府見過的、但更加復雜宏大無數倍的巨**陣!法陣的線條由暗金色的血液(或許是守護者的血液)和破碎的晶體粉末勾勒而成,此刻正閃爍著極其微弱的光芒,勉力維系著儀軌核心不與平臺徹底分離,也是抵御“歸墟之眼”完全吞噬的最后屏障!
“就是這里!”林墨感受到密鑰傳來前所未有的渴望與共鳴,“玄明道長!左慈先生!我們該怎么做?!”
玄明道長看著那被嚴重侵蝕的儀軌核心和腳下瀕臨崩潰的法陣,臉色凝重到了極點:“儀軌受損太重!需以‘鑰匙’之力為核心,注入純凈能量,驅散污染,同時以強**力穩定腳下法陣,為其重塑提供支撐!但……此舉需要時間,而且不能受到任何干擾!”
他的意思是,需要有人留下來,抵擋住周圍必然更加瘋狂的攻擊,為修復儀式爭取時間!
而此刻,更多的怪物和那些暗紅觸手,正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平臺邊緣,已經開始出現崩塌的跡象,碎片落入下方的無盡幽暗!
絕境,真正的絕境。
修復儀軌,九死一生。不修復,所有人,連同這個世界,都將被吞噬。
林墨的目光掃過傷痕累累的眾人,最后定格在那搏動的、微弱的核心之上。
沒有時間猶豫了。
“王??!玄明道長!左慈先生!請你們三位,助我穩定法陣,護持儀式!”林墨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明心,還有這位兄弟,隨我一起,擋住它們!在我們成功之前,絕不能讓任何東西,跨過這條線!”
他用劍在腳下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身后,是拯救世界的唯一希望。
身前,是洶涌而至的毀滅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