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戰火的消息,如同凜冽的北風,瞬間吹遍了鄴城。百姓剛因魔物威脅解除而稍安的心,再次提了起來。而州牧府內,氣氛更是凝重到了極點。
徐庶看著曹操“邀請”他再度過營商議“共抗外侮”的文書,眉頭緊鎖:“主公,曹操此計甚毒!他這是要借公孫度南侵之勢,逼我們表態,甚至可能想讓我們出兵,消耗我們最后的力量!”
裴元紹怒道:“憑什么聽他擺布!我們自顧不暇,哪有余力去管幽州!”
榻上,林墨的臉色在燭光下明明滅滅。他剛剛蘇醒,身體遠未恢復,麾下兵力捉襟見肘,財政拮據,此刻曹操卻要將他拖入對抗公孫度的戰局,這分明是驅虎吞狼,一石二鳥之計——既抵御了外敵,又削弱了他林墨。
但他能拒絕嗎?若拒絕,曹操便有十足的理由指責他“不顧大義”,甚至可能以此為借口,徹底剝奪他殘存的權力和名義。屆時,他連這“病榻棋盤”都將失去。
“幽州……公孫度……”林墨低聲重復著,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地宮深處那冰冷的能量核心和頑強閃爍的藍光。一種奇異的直覺告訴他,北方的變故,或許并非偶然。地宮能量的波動,是否影響了更廣袤的區域?或者說,某些沉睡的存在,被驚動了?
他強行壓下這突兀的念頭,眼下需先應對曹操的陽謀。
“元直,曹操要我們去,我們便去。”林墨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虛弱,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不過,不是去聽他號令,而是去……談條件。”
“談條件?”徐庶和裴元紹都望向他。
“曹操要我們出力,可以。但要拿出誠意來。”林墨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第一,糧草軍械,需由他全額供給,并且,要先付!第二,我麾下將士新敗,需時間休整,若要出兵,也只能作為偏師策應,絕不為前鋒!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請他即刻釋放被夏侯惇‘保護’起來的鄴城城防權!鄴城不穩,我如何能安心出兵?”
徐庶眼中精光爆射:“主公此言大善!此三條,尤其是最后一條,直指曹操要害!他若應允,我們便奪回了根本;他若不允,則出兵之事自然作罷,失理在他!”
“正是。”林墨點頭,“元直,你此番前去,態度可較上次更強硬些。要讓他知道,我林墨雖病,卻非可隨意拿捏之物!另外……”
他示意徐庶附耳過來,低聲交代了幾句。徐庶先是愕然,隨即面露了然,重重點頭:“屬下明白!”
當日,徐庶再次踏入曹軍大營。與上次的謙和不同,此次他眉宇間帶著一絲凜然,面對曹操及其麾下謀臣武將,不卑不亢。
“曹公,幽州之事,我家主公已知曉。討逆護國,義不容辭!”徐庶開門見山,先占據大義名分,隨即話鋒一轉,“然,我軍壺口關新敗,將士疲憊,甲胄不全,糧草短缺,實無力遠征。若要我軍出兵助戰,需曹公鼎力支持。”
接著,他便將林墨提出的三個條件,清晰道出。
帳內頓時一片寂靜。夏侯惇獨眼圓睜,幾乎要發作。荀攸、程昱等謀士也面露不豫。林墨這條件,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尤其是索回城防權,觸動了曹操的根本利益。
曹操面色不變,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目光看向郭嘉。
郭嘉羽扇輕搖,微微一笑:“徐先生所言,不無道理。林太守為國操勞,以致沉疴,麾下將士亦有功于社稷,朝廷自當體恤。糧草軍械,可優先撥付。作為偏師策應,亦屬穩妥之策。”
他先是看似大方地應承了前兩個條件,隨即話鋒一轉,如同綿里藏針:“只是這鄴城防務……如今袁譚未退,許都亦需穩定,夏侯將軍坐鎮鄴城,亦是出于全局考量,確保林太守能安心靜養。若驟然換防,恐生變故,反為不美。不如待幽州戰事平息,袁譚退兵,再行商議,徐先生以為如何?”
一番話,將索回城防權的路堵得死死的,還扣上了“大局”的帽子。
徐庶心中冷笑,早有準備,按照林墨的吩咐,肅然道:“郭祭酒此言差矣!正因袁譚未退,許都需穩,鄴城作為河北根本,才更需上下同心,如臂使指!如今城防分離,號令不一,豈非自露破綻于敵前?若因此導致鄴城有失,驚擾主公養病,這責任,誰人來負?!”
他語氣漸厲:“我家主公抱病之身,仍心系國事,愿出兵助戰!然若連根基之地都不能安穩,將士家小皆在城中惶惶不可終日,又如何能安心出征?若曹公連此基本誠意都無,那我等也只能謹守鄴城,祈禱張遼將軍能早日克敵了!”
這是近乎攤牌的威脅!你若不給城防,我就不出兵,你自己去扛公孫度和袁譚!
帳內氣氛瞬間緊繃!夏侯惇“哼”了一聲,手按劍柄。于禁、樂進等將也面色不善。
曹操眼中寒光一閃而逝,隨即哈哈大笑,打破了僵局:“元直何必動怒?操豈是那等刻薄之人?林太守與將士們的難處,操深知之。”
他沉吟片刻,仿佛下了很大決心:“這樣,糧草軍械,即日撥付!鄴城四門防務,可交還一半予討逆軍,與夏侯惇部共管!如此,既能安林太守與將士之心,亦可保鄴城無虞!待幽州戰事畢,再全權交還,如何?”
這是一個折中的方案,看似讓步,實則依舊牢牢掌控著主動權。交還一半城門,更像是安撫人心的姿態。
徐庶知道,這已是目前能爭取到的極限,再逼下去恐生變數。他見好就收,躬身道:“曹公英明!庶代主公拜謝!如此,我軍必當竭盡全力,助曹公破敵!”
一場針鋒相對的談判,看似以各退一步告終。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徐庶帶著第一批糧草軍械和“共管”城門的命令返回州牧府。林墨聽完匯報,臉上并無喜色,只是淡淡道:“一半城門……也好,總算撕開了一道口子。元紹,挑選最可靠的弟兄,接手防務,謹守門戶,尤其是……夜間。”
他抬起頭,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墻壁,看到了那烽火連天的幽州戰場。
“公孫度……你此時南下,真的只是巧合嗎?”
他體內的圓盤,再次傳來一陣微弱卻持續的悸動,這一次,指向的正是北方。地底那點藍光,在他的感知中,似乎也躁動不安起來。
驅虎吞狼之計已下,但誰是被驅的虎,誰又是被吞的狼,尚未可知。而隱藏在北地烽煙之后的,或許還有更令人不安的陰影。林墨感覺到,一張更大的網,正在緩緩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