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韻孩童循著情韻脈絡前行的第十年,終于踏入了宇宙邊際的荒域。
這里沒有星辰的璀璨,沒有蓮香的縈繞,只有無邊無際的灰蒙。混沌氣流呼嘯穿梭,將時空扭曲成詭異的模樣,連情韻之力都被壓制得幾近消散。荒域的生靈,身形枯槁,眼眸空洞,他們生來便未曾感受過溫情,只懂以掠奪為生,周身縈繞著比當年魔祖殘魂更甚的死寂之氣。
孩童握著木劍,赤著腳踩在冰冷的荒域凍土上,額間的蓮印微微發燙,試圖釋放情韻之力,卻被周遭的死寂之氣瞬間吞噬。木劍上的蓮紋黯淡了幾分,發出一陣微弱的嗡鳴,像是在抗議這片土地的荒蕪。
“外來者,滾出去!”
一聲沙啞的嘶吼響起,一群荒域生靈循著氣息圍攏過來。他們手持殘破的骨刃,眼眸里沒有絲毫情緒,只有純粹的掠奪欲,嘶吼著撲向孩童。
孩童沒有退縮,握緊木劍,將體內的情韻之力盡數注入劍身。銀金色的蓮紋亮起,一道清輝斬出,卻在觸碰到荒域生靈的剎那,化作了虛無。死寂之氣如附骨之疽,纏上孩童的衣角,冰冷的寒意順著肌膚蔓延,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里的死寂,比歸墟初生時還要濃重。”孩童輕聲呢喃,眸子里卻沒有絲毫懼意,只有好奇與堅定,“周青云兄長說,情韻的終極是生生不息,那便沒有化不開的死寂。”
他抬手,將掌心的蓮籽取出。那是蟲族少女贈予的、最堅韌的蓮籽,此刻在死寂之氣的侵蝕下,正微微顫抖,卻始終未曾枯萎。孩童將蓮籽埋入凍土,又割破指尖,將一滴蘊含情韻本源的血珠滴落在土中。
血珠融入凍土的剎那,蓮籽忽然爆發出一道耀眼的銀芒。
銀芒沖散了周遭的死寂之氣,蓮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根發芽,沖破凍土,長出了一截嫩綠的蓮莖。可荒域的死寂之氣太過強橫,不過片刻,蓮莖便開始泛黃枯萎,連葉片都蜷縮了起來。
荒域生靈發出一陣嘲諷的嘶吼,再度撲了上來。
孩童見狀,毫不猶豫地將手掌按在蓮莖之上。他將自身的情韻之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其中,額間的蓮印光芒大盛,周身的銀金色流光幾乎要將他包裹。他的臉色漸漸蒼白,卻依舊咬著牙,不肯松手。
“活下去……”孩童輕聲道,“帶著情韻的光芒,活下去……”
就在此時,宇宙深處忽然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那聲音穿透了荒域的混沌,落在孩童的耳畔,也落在那截瀕死的蓮莖之上:“情韻之生,不在于強撐,而在于共鳴。”
是周青云的聲音!
孩童渾身一震,瞬間明白了什么。他不再強行灌輸情韻之力,而是閉上雙眼,將心神沉入蓮莖之中。他感受到了蓮莖的渴望,感受到了它對生機的執念,也感受到了荒域生靈心底,那一絲被死寂掩蓋的、微弱的求生欲。
孩童抬手,木劍輕揮,不再斬向荒域生靈,而是斬向了他們周身的死寂之氣。
“你們不是嗜殺,只是忘了,活著本該有溫暖。”孩童的聲音清越,穿透了嘶吼聲,“情韻不是掠奪,不是殺戮,是寒冬里的一縷光,是孤寂時的一句話。”
木劍的蓮紋閃爍,銀金色的清輝落在荒域生靈身上。沒有疼痛,沒有傷害,只有一股溫潤的力量,緩緩包裹住他們,滲入他們的四肢百骸。
一個荒域生靈愣住了,他放下骨刃,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那里,死寂之氣正在消散,一絲微弱的暖意,正從掌心緩緩升起。
“暖……”他沙啞地吐出一個字,眼眸里,第一次泛起了漣漪。
這一幕,像是一道驚雷,炸響在荒域之中。
越來越多的荒域生靈放下了武器,他們怔怔地感受著周身的暖意,眼眸里的空洞漸漸褪去,露出了屬于生靈的、鮮活的情緒。
而那截瀕死的蓮莖,在情韻與求生欲的共鳴之下,忽然爆發出更強的光芒。它瘋狂地汲取著周遭的情韻之力,蓮莖拔地而起,長出了新的葉片,頂端緩緩綻放出一朵潔白的蓮花。
蓮花綻放的剎那,荒域的灰蒙天空,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縷情韻光雨從縫隙中灑落,落在蓮花之上,也落在荒域的每一寸土地上。
遠處,更多的荒域生靈循著光芒而來,他們不再嘶吼,只是怔怔地望著那朵潔白的蓮花,眼中滿是茫然與好奇。
孩童望著眼前的景象,嘴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他握緊木劍,抬頭望向那道裂開的縫隙,那里,正有一道青衫身影,遙遙望著他,眉眼溫和。
周青云沒有說話,只是朝著他揮了揮手。
孩童也揮了揮手,然后轉身,望向那些圍攏過來的荒域生靈。他舉起木劍,劍身上的蓮紋,正與那朵潔白的蓮花,遙遙呼應。
“我叫蓮韻。”孩童的聲音清越,傳遍了荒域的每一個角落,“我來這里,是想告訴你們,情韻的光芒,終將照亮每一片土地。”
風拂過荒域,帶著淡淡的蓮香,吹起了孩童的衣角。
那朵潔白的蓮花,在灰蒙的天空下,愈發璀璨。
而荒域的故事,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