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平日里溫順聽話的女兒。
“你這是要奪權?!你這是大逆不道!”
“你可以不簽。”
沈玉默拿起那個U盤,作勢要走。
“我現在就去市局,順便把這份錄像發給濱海市所有的媒體。”
“別!別去!”
沈天佑嚇得從沙發上滾下來,一把抱住沈玉默的大腿。
“姐!姐我錯了!我不想坐牢啊!”
“爸!你快簽啊!你想看著我去死嗎?”
沈天佑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沈振國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又看了看一臉決絕的沈玉默。
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他知道,大勢已去了。
這個女兒,再也不是那個任由他擺布的棋子了。
“好……我簽。”
沈振國顫抖著手,拿起筆,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仿佛簽下的不是名字,而是他的命。
沈玉默看著那一紙協議,心里并沒有報復的快感,只覺得無比疲憊。
她收起文件,把那個U盤扔進了一旁的魚缸里。
“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
“以后,好自為之。”
說完,沈玉默轉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每一步都比來時更加堅定。
李劍星看著她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欣賞。
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堅強。
走出老宅,陽光正好。
沈玉默站在車邊,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
直到這一刻,她才感覺自己真正活過來了。
李劍星拉開車門,并沒有急著讓她上車。
他靠在車門上,從兜里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剝開糖紙,遞到沈玉默嘴邊。
“小時候我妹妹哭的時候,我就給她吃這個。”
“很甜,專治心里苦。”
沈玉默愣了一下。
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看著他指尖那顆白色的奶糖。
一直強撐著的堅強防線,在這一刻有些松動。
她張開嘴,含住了那顆糖。
指尖無意間擦過她的嘴唇,帶起一陣酥麻。
甜膩的奶香味在口腔里蔓延開來。
確實很甜。
“李劍星。”
“嗯?”
“謝謝你。”
沈玉默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眸子里,第一次倒映出李劍星完整的影子。
不再是保鏢,不再是下屬。
而是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光嘴上說謝謝可不行。”
李劍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沈總現在的身價可是翻了幾倍,是不是該給我漲漲工資了?”
沈玉默看著他那副財迷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如冰雪消融,百花盛開。
“好,給你漲。”
“漲多少都行。”
只要你在我身邊。
后面這半句,沈玉默藏在了心里。
她轉身上車,嘴角勾起一抹從未有過的輕松弧度。
李劍星看著她的側臉,把剩下的糖紙揉成一團,精準地彈進遠處的垃圾桶。
“去公司。”
“好嘞,老板坐穩了。”
邁巴赫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駛離了這個充滿了骯臟與算計的沈家老宅,奔向濱海大道。
晚上,天和莊園。
偌大的別墅像是一只蟄伏的巨獸,吞噬了白日的喧囂,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二樓的露臺上,晚風帶著些許涼意,卷起落地窗簾的一角。
沈玉默穿著一件單薄的真絲睡裙,手里晃著半杯紅酒。
猩紅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一道道曖昧的痕跡,像極了那個家支離破碎時的裂紋。
她沒開燈。
月光灑在她慘白的臉上,那雙平日里雷厲風行的眸子,此刻卻盛滿了破碎的光。
那是養了她二十年的父親啊。
雖然早就知道豪門無親情,利益至上。
可當那個被稱為“父親”的男人,真的為了那點股份和貸款,要把她像貨物一樣送上別人的床時。
那種心被活生生剜掉一塊的痛,還是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咕咚。
沈玉默仰起修長的脖頸,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精順著喉管燒進胃里,嗆得她眼淚差點流出來。
“咳咳……”
她劇烈地咳嗽著,卻又執拗地去抓旁邊的酒瓶。
一只大手橫空伸了過來,穩穩地按住了酒瓶。
沈玉默動作一頓,順著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看去。
李劍星不知什么時候來了。
他手里也拎著一個酒杯,沒穿那身拘束的西裝,只套了一件簡單的黑色T恤,露出結實的小臂肌肉。
“一個人喝悶酒,容易醉。”
李劍星的聲音很淡,聽不出什么情緒,卻在這個空曠的夜里顯得格外讓人安心。
沈玉默看著他,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你是保鏢,管得太寬了吧。”
“雇主心情不好,保鏢有義務陪護,防止意外發生。”
李劍星沒理會她的帶刺的話,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然后,輕輕碰了一下沈玉默手里的空杯子。
叮的一聲脆響。
在這寂靜的夜里蕩開層層漣漪。
“這酒不錯,沈總還是這么財大氣粗。”
李劍星抿了一口,咂了咂嘴,在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你看不到一絲同情或者憐憫。
他知道,沈玉默這種女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沈玉默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緊繃的肩膀突然垮了下來。
她重新倒滿酒,對著李劍星舉杯。
“干了。”
沒有多余的廢話。
兩人就像是認識多年的老友,在這個荒涼的夜里,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這昂貴的液體。
酒精是最好的麻醉劑。
不知道喝了第幾杯,沈玉默的眼神開始迷離。
原本慘白的臉上浮現出兩團酡紅,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誘人采摘。
“李劍星……”
她趴在露臺的欄桿上,聲音含糊不清,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說……人心怎么能這么黑呢?”
“小時候……我也騎在他脖子上撒過尿,他也帶我去游樂園坐過旋轉木馬……”
“他明明……也是疼過我的啊……”
沈玉默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
眼淚終于決堤,順著臉頰滑落,滴進了紅酒杯里。
李劍星站在她身后,看著這個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女總裁,此刻像個被遺棄的小女孩一樣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