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gè)新來的縣丞方文山,竟然是白蓮教埋在官府里的一顆釘子!
這個(gè)發(fā)現(xiàn)讓張凡更加不妙了。
他必須冷靜。
這個(gè)方文山品級高達(dá)三品,而且能在縣令王知?dú)g眼皮子底下當(dāng)上縣丞,其心機(jī)手段絕對不容小覷。
現(xiàn)在他再次暴露針對白蓮教的意圖,絕對死路一條。
方文山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了堂下隊(duì)伍前列,一名身穿雜役服飾,身材肥胖的中年人身上。
“你是縣衙倉大使,劉滿倉?”方文山的聲音依舊溫和。
那名叫劉滿倉的胖子一個(gè)哆嗦,趕緊出列,躬身答道:“小人正是。”
“我問你,本官昨日查閱卷宗,發(fā)現(xiàn)縣衙糧倉已有三月未曾開倉盤點(diǎn)。近來城中糧價(jià)飛漲,餓殍遍地,縣衙的儲備糧,為何不見動靜?”
劉滿倉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回……回大人,這……這糧倉的鑰匙,一直在縣尉大人那里……”
他下意識地將鍋甩給了曹彥章。
曹彥章臉色一沉,卻沒說話。
方文山臉上笑意不減:“哦?這么說,是縣尉大人不許你開倉放糧了?”
“不不不!小人不是這個(gè)意思!”劉滿倉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擺手,“是……是糧倉里,本就……本就沒多少糧食了……”
“沒多少是多少?”方文山追問。
“大概……還有不到百石……”
“混賬!”
方文山猛地一拍驚堂木,那溫文爾雅的面具瞬間被撕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森然煞氣!
“清河縣常備官倉,額定儲糧三千石!如今只剩不到百石,其余的糧食呢?都被你吃了不成!”
他厲聲喝問,聲音震得整個(gè)大堂嗡嗡作響。
“來人!”方文山根本不給劉滿倉辯解的機(jī)會,直接下令,“此獠玩忽職守,致使官倉空虛,民怨沸騰,給本官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劉滿倉嚇得癱軟在地,哭喊求饒。
兩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沖了上來,架起劉滿倉就往外拖。
很快,堂外就傳來了沉悶的擊打聲和劉滿倉殺豬般的慘嚎。
整個(gè)前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官吏捕快都低下了頭,噤若寒蟬。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燒得所有人心里發(fā)寒。
縣令王知?dú)g端著茶杯,輕輕吹著熱氣,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而縣尉曹彥章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這方文山,分明是在殺雞儆猴,打他的臉,但他不敢說一句!
打完倉大使,方文山的目光又掃向了皂班和壯班的捕頭。
“高遠(yuǎn),金勇?!?/p>
“屬下在!”
總捕頭高遠(yuǎn)和壯班捕頭金勇立刻出列。
“餓嬰案與周通捕頭被殺案,你們二人負(fù)責(zé)偵辦,可有進(jìn)展?”方文山的聲音恢復(fù)了平靜,但那股寒意卻未消散。
高遠(yuǎn)臉色難看,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大人,周通捕頭一案,經(jīng)查,兇手武功高強(qiáng),來去無蹤,現(xiàn)場留下的線索極少,我等已將清河縣所有在冊的武者排查了一遍,暫無所獲。至于餓嬰案……”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此案太過詭異,毫無頭緒,屬下……屬下無能?!?/p>
“無能?”方文山冷笑一聲,“一句無能,就想將此事揭過?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你們身為朝廷要身,食君之祿,卻連區(qū)區(qū)兩樁案子都破不了,朝廷養(yǎng)你們何用?”
“來人!”他再次喝道,“將這二人也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慢著!”
就在衙役準(zhǔn)備上前時(shí),一直沉默的曹彥章終于開口了。
他站起身,一雙虎目直視方文山,聲音低沉。
“方大人,高遠(yuǎn)與金勇乃是本縣捕頭,辦案不力,自有本官懲處,就不勞縣丞大人費(fèi)心了?!?/p>
曹彥章也無奈啊,這縣丞直接打他的人?
張凡站在人群里,心里跟明鏡似的。
高遠(yuǎn)是曹彥章的人,這方文山要打高遠(yuǎn),曹彥章自然要保。
方文山看著曹彥章,臉上忽然又露出了笑容,他擺了擺手,讓衙役退下。
“曹大人說的是,是本官越俎代庖了?!彼Z氣溫和,“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既然兩位捕頭破不了案,那便立下軍令狀吧?!?/p>
他看向高遠(yuǎn)和金勇:“我給你們?nèi)鞎r(shí)間,三日之內(nèi),若是再破不了案,你們兩個(gè),就自己把這身官服脫了,滾出縣衙!”
高遠(yuǎn)和金勇對視一眼,臉色慘白,卻也只能咬牙應(yīng)下:“屬下……遵命!”
一場交鋒,以方文山的退讓和曹彥章的憋屈告終。
張凡全程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覺得還是縣令會裝,把下面的人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就在堂上氣氛凝滯之時(shí),一陣急促的鼓聲,忽然從衙門外傳來。
“咚!咚!咚!”
鳴冤鼓!
堂上堂下所有人都是一愣。
“何人鳴冤?”王知?dú)g終于,眉頭微皺。
一名衙役飛快地跑了進(jìn)來,稟報(bào)道:“啟稟大人,是……是陳家的家主,陳明江老爺,前來告狀!”
陳家?
此言一出,堂下眾人頓時(shí)一片嘩然,開始交頭接耳。
“陳家?他們家能有什么冤情?”
“就是啊,在清河縣,誰敢惹陳家?”
曹彥章的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張凡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妙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宣!”王知?dú)g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個(gè)字。
很快,一行人便被帶了上來。
為首的是一個(gè)身穿錦袍,面容清癯,眼神卻異常陰鷙的老者,正是如今陳家的家主,陳明江。
在他身后,跟著大管家陳平,管事陳臻濃,以及一臉頹喪,仿佛被抽了筋骨的陳富安。
陳明江一進(jìn)大堂,目光便如刀子一般,在人群中掃視,最后,死死地鎖定了站在隊(duì)伍末尾的張凡!
他沒有立刻下跪,而是對著堂上的王知?dú)g和方文山拱了拱手,聲音沙啞而怨毒。
“王大人,方大人,曹大人,老夫陳明江,今日狀告一人!”
他猛地一伸手,指向張凡。
“老夫要告這百草樓東家凡塵,兩樁大罪!”
“其一,此獠設(shè)下毒計(jì),在奇石軒誆騙我兒,致使我陳家被騙走白銀二十五萬兩!”
“其二,此獠心狠手辣,濫殺無辜!昨日在杏花村外,無故殺害我陳家護(hù)院家丁一十有三!其中還包括我陳家三品供奉陳峰!”
“此等惡徒,罪大惡極!請兩位大人為我陳家做主,將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陳明江的聲音,如同杜鵑啼血,充滿了無盡的怨恨。
話音落下,整個(gè)大堂,瞬間炸開了鍋!
無數(shù)道夾雜著震驚、疑惑,齊刷刷地射向了人群中的張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