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的雙劍沒有直接出招，而是輕輕一震。

“嗡——”

一聲輕微的劍鳴，伴隨著一股柔和卻凝實的氣流，從劍身上蕩漾開來。

那片即將飄落在他劍尖上的枯葉，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托住，陡然一頓，而后竟違反常理般，緩緩向上浮起。

它沒有被劍鋒觸碰，僅僅是被那股無形的劍風裹挾著，在半空中開始了不可思議的舞蹈。

張凡動了。

他手中的雙劍化作兩道流光，一黑一白，一剛一柔，在身前交織成一片綿密的劍網。

劍招依舊是《太極劍》的招式，起手式、攬雀尾、單鞭……但從他手中施展出來，卻完全是另一種味道。

快！快到殘影連連！

慢！似乎沒動過！

雙劍舞動間，只留下道道殘影，帶起的劍風卻精準地控制著那片小小的樹葉。

樹葉時而如蝴蝶穿花，在劍影中靈動翻飛，時而如狂風中的孤舟，在凌厲的劍勢中搖搖欲墜，卻總能在最驚險的瞬間，被另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化險為夷。

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優美的弧線，時而急升，時而驟降，時而盤旋，仿佛一個擁有生命的舞者，在用生命演繹著太極的真意。

這已經不是劍法，這是藝術！

柳如夢看得小嘴微張，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里寫滿了迷茫。

“哇，這……這是太極劍嗎？”她喃喃自語，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怎么感覺……跟師父教的，跟我練的，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她教的？她教的東西，有這么優美，這么富有禪意嗎？她怎么不知道？

柳如夢徹底傻眼了，她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另一邊，大師兄龐青云的臉色卻在飛速變化。

他那張向來溫和沉穩的臉上，先是驚愕，然后是凝重，最后，竟浮現出一抹難以置信的漲紅。

他神色凝重，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場中的張凡和那片飛舞的樹葉，嘴唇翕動，像是在跟隨著劍招默念著什么。

“不對……不對！這一招的轉折，為什么可以這么圓潤？還有這里，陰陽轉換之間，竟沒有絲毫滯澀……這……這怎么可能！”

龐青云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劍法觀受到了劇烈的沖擊。

他自詡為太極門百年不遇的天才，四十余年苦修，才將《太極劍》練至五層巔峰，只差一步便可圓滿。

可今天，他卻在一個入門不足半月的師弟身上，看到了一種他從未企及，甚至從未想象過的境界。

這還是《太極劍》嗎？這真的是那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門派劍法嗎？

為什么他感覺如此陌生？

龐青云抓著自己的頭發，儒雅的面容因為過度的震驚和思索而顯得有些扭曲。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了。

“他……他不會是師父的私生子，從小就在外面偷偷學藝吧？”一個荒唐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從他腦海里冒了出來。

但他知道不可能，只能繼續聚精會神的觀看。

然而，全場最為震動的，還是門主張松溪。

當看到那片樹葉在劍風中起舞的瞬間，他就已經站直了身體。

當看到張凡將太極的陰陽流轉、剛柔并濟之意，通過一片小小的樹葉演繹得淋漓盡致時，他那雙渾濁的老眼，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以氣御葉，舉重若輕……劍意化形，圓融無漏……”

張松溪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居然在這一刻頓悟了，因為極致的興奮。

他仿佛看到了新劍法的大門。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夫鉆研了六十年，一直不得其門而入的第六層‘太極無量’，其真意竟然是這樣！不是更強的力量，不是更快的速度，而是……控制！”

“無量者，包容萬物，掌控由心！哈哈……哈哈哈哈！”

張松溪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了暢快與釋然。

困擾他數十年的瓶頸，在這一刻，因為一個弟子的無心之舉，豁然開朗！

“嗆啷！”

他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劍，也顧不上一代宗師的風范，竟是直接沖入了場中，學著張凡方才的動作，一板一眼地開始舞動起來。

他手中的劍法，初時還有些生澀，但很快，便變得流暢自然。

一股玄奧的氣韻，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整個演武場的氣流都仿佛被他引動。

【叮！你的行為引發了四品武者【張松溪】的頓悟，使其武學【太極劍】突破至第六層（圓滿），你對武學的理解更加深刻，獲得教會的自由武學經驗值 50！】

系統提示音響起，場中的張凡也緩緩收劍。

"怎么還有武學經驗？難道教授別人武學，能獲得自由武學經驗值，這還不錯呢，再來幾次，都夠升級幽冥鬼爪到三層了。"

那片飛舞了許久的樹葉，失去了劍風的承托，輕飄飄地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收回的劍脊之上，靜靜地躺著，仿佛從未動過。

張凡看著陷入頓悟狀態，在一旁瘋狂舞劍的師父，又看了看另一邊抓著頭發，懷疑人生的師兄，最后，將目光投向了已經徹底呆滯的柳如夢。

他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困惑與無辜，撓了撓頭：“師姐，我已經盡力了，以后還請多多指教啊！”

柳如夢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后，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把沖過來抓住張凡的胳膊，興奮地跳了起來。

“沒錯！師弟你練得太對了！師父，你看到了吧？我師弟的劍法是不是很厲害！這可都是我教的！”

她仰著小臉，驕傲地看向一旁還在自我懷疑的龐青云，炫耀道：“大師兄，你說，我教得厲害不厲害？”

龐青云：“……”

他看著一臉天真爛漫，完全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的柳如夢，又看了看一臉“我什么都不知道”表情的張凡，只覺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教？

你教個錘子！

你教的東西，能讓你師父當場頓悟？能讓我這個大師兄直接懷疑人生？

龐青云，在這一刻，感覺自己的道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