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歡這一手，直接將現場的氣氛從冰點重新拉回了沸點。

原本已經心生退意，準備離開的人群，一個個又把腳收了回來，伸長了脖子，滿臉的不可思議。

“打包買一整筐？我沒聽錯吧？”

“這老先生什么來頭？一開口就要買一筐，這可是好幾百塊石頭啊！”

“石王！他就是石王！你們沒聽錢掌柜介紹嗎？他老人家眼光毒辣，他說有貨，那就肯定有貨！”

人群中，幾個嗓門特別大的漢子，扯著嗓子高喊起來，臉上的表情夸張至極，仿佛已經看到了滿筐的翡翠美玉。

張凡的視線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都是縣令的托兒？演技太浮夸了。“

這幾個人的位置站得很講究，正好分布在人群的幾個關鍵節點，聲音一喊，就能帶動一大片區域的情緒。

跟他們一比，臺上那位縣令大人偽裝的石王，根本沒法比。

“看來，王縣令這是在下一盤大棋啊。”張凡心里琢磨開了。

一個縣令，親自下場，偽裝成江湖人士，配合一個商人演戲，目的絕對不簡單。

再聯想到他探查時看到的那句“收網”，張凡隱約猜到了幾分。

這恐怕是一場針對清河縣某些大魚的釣魚執法。

只是這魚餌，未免也太貴了點。

就在張凡思索間，臺上的錢掌柜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

他對著王知歡，做了一個夸張的揖。

“哎呀！石王果然是行家！您這眼光，真是讓小的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搓了搓手，臉上有些為難地開口：“老先生，這批貨，都是頂級的料子，您要是一整筐都包了，小的自然是歡迎至極。只是這價格……”

他頓了頓，豎起一根手指，然后又加了四根，比劃出了一個“十五”的手勢。

“這一筐，不多不少，正好三百塊原石。按一塊五百兩算，總共是……十五萬兩白銀！您看……”

錢掌柜的話音未落，臺下的人群已經徹底瘋了。

“十五萬兩？！”

“搶錢啊！這比搶錢還快！十五萬兩，夠我買下半條街了！”

“完了完了，這老先生怕不是個瘋子，錢掌柜也是個瘋子！”

剛剛被點燃的氣氛，再一次被這個天文數字給澆滅了。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臺上的王知歡。

就連張凡，也是暗自咋舌。

十五萬兩，這手筆，就算把他剛繼承的百草樓流動資金全都掏空，也就剩余點而已。

王知歡聽完報價，那張仙風道骨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肉疼”的神色。

他捋著自己的山羊胡，眉頭緊皺，開始跟錢掌柜討價還價。

“錢掌柜，你這個價，可不厚道啊。老夫雖然看好你這筐料子，但十五萬兩，也未免太高了些。一口價，十萬兩！你若是肯賣，老夫現在就讓人抬走！”

“哎喲我的老先生！十萬兩可不行啊！這批貨運回來，路上就折損了不少，我這都是本錢在賣啊！最多，最多給您抹個零頭，十四萬五千兩，不能再少了！”

兩人就在臺上，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起來，像極了菜市場里為了幾文錢爭得面紅耳赤的小販。

臺下的人群，也分成了兩派。

一派覺得這兩人都是瘋子。

另一派，則被那高昂的價格和石王篤定的態度所影響，開始相信這筐石頭里，真的藏著驚天動地的寶貝。

張凡看著這出鬧劇，覺得火候還差了點。

這些托兒的水平太次，只會干巴巴地喊，完全沒有調動起真正的賭徒心理。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剛好能讓周圍幾個人聽清的音量，自言自語般地感嘆了一句。

“唉，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啊。這錢掌柜，怕是要虧本了。”

他這話一出，旁邊一個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漢子，立刻扭過頭來，好奇地問：“這位小哥，此話怎講？十五萬兩的石頭，他怎么會虧本？”

張凡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

“你們不懂，這石王的名頭，我早有耳聞。據說他有一雙神眼，能看穿石皮，斷定內里乾坤。他竟然敢花十萬兩包下一整筐，就說明這一筐石頭的價值，遠不止十萬兩！甚至可能超過二十萬，三十萬！”

“錢掌柜只當他是普通的豪客，還在那一兩千兩地計較，殊不知，自己馬上就要把一座金山，當成銀山給賣了！”

張凡這番半真半假的分析，說得有理有據，周圍幾個人聽得連連點頭，看向臺上王知歡的眼神，瞬間變得火熱起來。

“原來是這樣！”

“我說呢！石王怎么會做虧本的買賣！”

“快看！那老先生好像要走了！錢掌柜要是不賣，可就虧大發了！”

一傳十，十傳百。

張凡這番話，就像一顆投入水中的石子，迅速在人群中蕩起了層層漣漪。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相信石王的判斷，氣氛再次被推向了一個新的**。

臺上的王知歡，不經意地朝張凡這邊瞥了一眼，那雙渾濁的老眼里，閃過警惕。

就在這全場氣氛最熱烈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從貴賓席上傳來。

“行了，別在那演了！”

一直看戲陳家公子陳富安，站了起來。

他一臉不耐煩地看著臺上討價還價的兩人，嘴角掛著一絲譏諷。

“一個想賣高價，一個想撿大漏，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看得小爺我心煩！”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隨手扔在桌上。

“小爺我今天就開一個，給你們助助興！”

他指著王知歡看中的那筐原石，對錢掌柜命令道：“就那筐里的，隨便給小爺我拿一塊過來！”

錢掌柜臉上一喜，連忙點頭哈腰地跑了過去，親自從那筐原石的最上面，抱了一塊西瓜大小的石頭，送到了陳富安面前。

陳富安看都沒看，直接對旁邊的解石師傅一揮手。

“開！”

“好嘞！”

解石師傅應了一聲，將石頭固定在解石機上。

刺耳的切割聲響起，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水流沖刷著切面，石屑紛飛。

當切割機停下，解石師傅小心翼翼地將切開的一面擦拭干凈時，一道耀眼的綠色，猛地闖入了所有人的視線！

“出……出綠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緊接著，整個場地，都爆發出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驚嘆！

那抹綠色，濃郁得仿佛要滴出水來，而在綠色的旁邊，還伴著一縷淡淡的紫色。

“是春帶彩！極品的春帶彩！”

一個懂行的老玩家，激動得渾身發抖，聲音都變了調。

“就這一塊料子，雕個擺件，最少也值一萬兩白銀！”

一萬兩！

五百兩的本錢，一刀下去，翻了整整二十倍！

全場，徹底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