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山門外的晨露沾在石階上,被三人踏碎時濺起細碎的水光。秦月瑤握著寒淵劍的手穩而輕,腰間護道牌的青白光暈與鬢邊藤花的暖金氣息纏成一道淡光,將道體初成的內斂氣息裹得嚴絲合縫——唯有劍脊的冰紋,會隨前方漸濃的陰翳,時不時輕顫一下,像是在預警,又像是在期待。
葉清玄走在她身側,肩上斜挎的玄色布囊鼓囊囊的,里面裝著玄機子親授的兩件護身法器:一是“青冥盾”,以千年玄鐵混合青云山靈脈鑄造,能硬擋三次化形境修士的全力一擊;二是“流螢符”,符紙浸過清心露,燃之可驅散低階戾氣。他指尖時不時碰一下布囊,玄青靈力悄然溢出,在秦月瑤周身織成一層薄紗——這是他們自幼同修的默契,無需多言,便知要護對方周全。
余妙禪走在最前,素色禪裙的裙擺掃過路邊的雜草,手中那柄刻著禪紋的長劍始終未出鞘,劍鞘末端的銅鈴隨腳步輕晃,“叮鈴”聲清越如泉,竟壓過了山間的蟲鳴與風聲。那鈴聲似有禪意,不僅能安定人心,還能驅散沿途潛藏的陰邪氣息,秦月瑤走著走著,只覺丹田的太極氣旋愈發平穩,連寒淵劍的顫動都輕了幾分。
“隕劍淵在青云山西北三百里外的斷云峰下。”余妙禪的聲音帶著幾分對往事的悵然,目光望向遠方云霧繚繞的山巒,“百年前,這里本是一處普通劍冢,藏著些修士遺落的佩劍。后來劍塵心為護我,與仇家‘滅道宗’的人在此激戰,無數佩劍被打散劍魂,與滅道宗的魔焰交融,才成了如今這戾氣沖天的險地。”
秦月瑤指尖的暖金氣息輕輕拂過寒淵劍鞘,劍脊的冰紋驟然亮起,幽藍的光映在她眼底:“余師姐,寒淵劍與塵心劍同為上古仙劍,本源相通。方才在青云山時,它便與你劍鞘上的禪紋共鳴,若靠近隕劍淵,定能感應到塵心劍的劍魂,或許還能替我們擋下部分戾氣。”
話音剛落,寒淵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低鳴,劍鞘上纏著的那縷青金色道韻(正是秦月瑤從春神谷渡給劍的護持之力),竟再次與余妙禪劍鞘上的禪紋相吸,兩道淡光在空中一碰,化作細碎的光點,落在三人周身。葉清玄伸手接住一點,只覺那光點帶著溫和的靈力,竟能凈化他指尖殘留的煉器閣灼熱氣息,不由驚嘆:“這共鳴之力,倒是玄妙。”
余妙禪眼中閃過一絲暖意:“這是劍塵心當年特意在我劍鞘上刻的‘靜心禪紋’,說日后若遇塵心劍,兩劍的氣息自會相認。沒想到百年過去,竟真能借著寒淵劍的力量,再次感應到它的存在。”
三人腳程極快,皆是筑基境以上的修為,三百里路程不過一個時辰便至。遠遠望去,斷云峰如同一柄被巨力攔腰斬斷的巨劍,峰體陡峭,寸草不生,唯有黑色的戾氣從峰底的淵谷中翻涌而出,直沖云霄,將半邊天空都染得暗沉。那便是隕劍淵——淵口寬約數十丈,黑沉沉的霧氣中,隱約能聽到無數劍鳴,有凄厲的、有不甘的、有暴怒的,交織在一起,聽得人頭皮發麻,靈力都險些紊亂。
葉清玄急忙摸出三枚流螢符,分給秦月瑤與余妙禪:“先捏在手里,這符能防戾氣侵體。隕劍淵的霧氣看著就邪性,咱們得小心。”
秦月瑤接過符紙,指尖的暖金氣息輕輕一碰,符紙便泛起淡淡的熒光,與護道牌的青白光暈相融。她走到淵口邊緣,低頭往下望——淵底黑不見底,只能看到戾氣如墨汁般翻滾,偶爾有碎裂的劍刃從霧氣中閃過,泛著森冷的寒光,顯然是百年前激戰遺落的佩劍,如今已被戾氣侵蝕,成了傷人的利器。
“這戾氣比我三年前來時,更重了。”余妙禪眉頭微蹙,握著劍鞘的手緊了緊,“當年我還能靠近淵口十丈,如今離著二十丈,便覺道心發顫。滅道宗的魔焰果然陰毒,竟能讓戾氣百年不散,還越來越盛。”
話音未落,隕劍淵中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淵口的戾氣翻涌得更兇,無數道黑色的氣刃從霧氣中射出來,直撲三人!葉清玄反應最快,猛地將青冥盾從布囊中取出,靈力注入,盾牌瞬間暴漲至丈許大小,玄青色的光罩將三人護在其中。“鐺鐺鐺”的脆響接連響起,氣刃撞在光罩上,竟留下一道道細小的裂痕,可見這戾氣的鋒利。
“不能硬抗!”秦月瑤沉聲道,寒淵劍驟然出鞘,劍脊的冰紋爆發出幽藍寒氣,她手腕輕揮,一道冰藍色的劍氣斬出,與襲來的氣刃相撞。劍氣中帶著春神谷的生機之力,剛一碰到戾氣,便將其凈化成白霧,“余師姐,葉師兄,跟我來,寒淵劍能引我們避開戾氣最盛的地方。”
寒淵劍在空中輕輕顫動,劍刃指向隕劍淵的東側——那里的戾氣相對稀薄,霧氣中隱約能看到一道狹窄的石階,蜿蜒通向淵底,顯然是前人留下的路。余妙禪與葉清玄對視一眼,緊隨秦月瑤身后,踩著石階往下走。
石階濕滑,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黑色苔蘚,那是戾氣侵蝕的痕跡。秦月瑤走在最前,寒淵劍的冰藍劍氣在身前凝成一道光盾,將兩側襲來的氣刃盡數擋下;葉清玄握著青冥盾斷后,時不時燃一張流螢符,驅散身后追來的戾氣;余妙禪則走在中間,手中的長劍雖未出鞘,劍鞘上的禪紋卻亮起淡青色的光,與寒淵劍的藍光相和,在三人周身織成一道雙重護罩。
越往下走,戾氣越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腥氣,那是劍魂破碎、魔焰燃燒的味道。秦月瑤能感覺到,丹田中的太極氣旋開始躁動,藤脈的暖金氣息與劍脈的冰藍氣息相互交織,死死守住道心——護道牌的光罩愈發明亮,地字庫融合的道心印也在發熱,那位三代掌門的“守護”道心,正與她的道心共鳴,幫她抵御戾氣的侵蝕。
“小心!”葉清玄突然大喝一聲,手中的青冥盾猛地向前一擋。只見前方的霧氣中,突然竄出一柄斷裂的長劍,劍身纏繞著黑色的魔焰,直刺秦月瑤的后心——那劍曾是某位修士的本命劍,如今劍魂被魔焰吞噬,成了只知殺戮的兇物。
秦月瑤轉身,寒淵劍橫斬,冰藍劍氣與魔焰相撞。“滋啦”一聲,魔焰被劍氣中的生機之力壓制,劍身也被斬成兩段,落在石階上,瞬間便被戾氣侵蝕成粉末。她眉頭微蹙:“這淵底的碎劍都成了兇物,大家務必小心。”
余妙禪的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被魔焰勾起了往事:“當年滅道宗的人,便是用這種魔焰,打散了塵心劍的劍魂。劍塵心為了護我,強行催動‘塵心劍意’,雖斬殺了為首的魔修,卻也被魔焰侵體,塵心劍更是……”她說到此處,聲音哽咽,手中的劍鞘微微顫動,似在安慰。
葉清玄拍了拍她的肩膀,遞過一張流螢符:“余師姐,先穩住道心,我們一定會幫你尋回塵心劍,讓劍塵心前輩蘇醒。”
秦月瑤點頭,寒淵劍突然發出一聲急促的劍鳴,劍刃指向淵底深處——那里的戾氣最為濃郁,卻有一縷極淡的金色光芒,在黑霧中若隱若現,與寒淵劍的氣息同源。“找到了!塵心劍的劍魂在那里!”
三人加快腳步,順著石階繼續往下走。約莫半個時辰后,石階終于走到盡頭,眼前豁然開朗——這是隕劍淵的底部,是一個巨大的溶洞,洞壁上嵌著無數碎裂的劍刃,每柄劍上都纏繞著魔焰,戾氣與魔焰交織,形成一道黑色的天幕,將溶洞籠罩。而溶洞的中央,立著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頂端,懸浮著一柄通體金色的長劍——那便是塵心劍!
只是此刻的塵心劍,劍身布滿了裂紋,劍刃上的金光黯淡,唯有劍柄處,還殘留著一縷極淡的劍魂,死死抵抗著周圍魔焰的侵蝕。而在塵心劍的下方,躺著一道身影——那是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面容俊朗,卻面色蒼白,周身纏繞著黑色的魔焰,顯然便是百年前的劍塵心!他雖陷入沉睡,手中卻仍緊緊握著塵心劍的劍柄,可見當年的執念。
“塵心!”余妙禪失聲喊道,便想沖過去,卻被秦月瑤一把拉住。
“不可!”秦月瑤沉聲道,指著塵心劍周圍的魔焰,“你看,那些魔焰形成了一道‘滅道陣’,一旦靠近,便會被魔焰纏上,連道體都會被燒毀。劍塵心前輩能沉睡百年而不死,全靠塵心劍的劍魂護持,我們若貿然闖入,只會害了他。”
葉清玄仔細觀察著陣法,眉頭緊鎖:“這滅道陣以碎劍為基,以魔焰為引,以戾氣為障,比青云山的困道陣兇險百倍。青冥盾頂多能擋一時,流螢符的力量也不夠驅散這么濃的魔焰。”
秦月瑤走到溶洞邊緣,寒淵劍在手中輕輕顫動,劍刃上的冰藍氣息與塵心劍的金色氣息遙遙相吸,形成一道細細的光絲。她能感覺到,塵心劍的劍魂在呼喚她,寒淵劍也在渴望與同源的仙劍共鳴。“我有辦法。”她抬頭看向余妙禪與葉清玄,眸中帶著堅定,“寒淵劍與塵心劍本源相通,我可以用寒淵劍的劍脈氣息,引動塵心劍的劍魂,再以藤脈的生機之力,凈化魔焰。但我需要你們的幫忙——葉師兄,你用青冥盾擋住陣外的戾氣;余師姐,你用禪紋劍的力量,穩住劍塵心前輩的道心,別讓他被魔焰驚醒。”
余妙禪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真的可以嗎?”
“可以。”秦月瑤點頭,丹田中的太極氣旋開始旋轉,藤脈的暖金氣息與劍脈的冰藍氣息同時涌入寒淵劍,“道心印的‘守護’道心與我相融,春神藤的生機能凈化魔焰,寒淵劍的劍韻能引動劍魂——這三者相加,定能破了這滅道陣。”
葉清玄握緊青冥盾,玄青靈力源源不斷注入:“放心,我會護住你們。”
余妙禪也穩住心神,手中的長劍終于出鞘,劍刃是淡青色的,上面刻著與劍鞘相同的禪紋,她指尖凝出一道靈力,輕輕點在劍塵心的眉心:“塵心,再等等,我來接你了。”
秦月瑤深吸一口氣,寒淵劍緩緩舉起,劍刃上的冰藍與暖金氣息交織,凝成一道太極形狀的劍氣。她將道心徹底放空,以“守護”為念,引導著劍氣,緩緩向滅道陣飛去。劍氣剛一靠近陣法,魔焰便劇烈燃燒起來,黑色的火舌直撲劍氣,卻被劍氣中的生機之力凈化成白霧。
“就是現在!”秦月瑤大喝一聲,手腕輕揮,太極劍氣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塵心劍的劍柄。與此同時,她體內的道心印也徹底爆發,那位三代掌門的“守護”道心與她的道心相融,一道巨大的暖金色光罩從她體內涌出,將整個溶洞都籠罩其中,驅散了大半的戾氣。
寒淵劍的劍氣精準地落在塵心劍的劍柄上,兩道同源的仙劍氣息瞬間共鳴!塵心劍猛地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劍身上的裂紋開始愈合,黯淡的金光重新亮起,劍柄處的劍魂也暴漲起來,與寒淵劍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劍塵心周身的魔焰開始劇烈晃動,像是遇到了克星,一點點被劍魂與生機之力凈化。
“成功了!”葉清玄驚喜地喊道。
可就在這時,溶洞的頂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無數石塊簌簌落下。余妙禪臉色驟變:“不好!滅道陣被破,戾氣與魔焰的平衡被打破,淵頂要塌了!”
秦月瑤心中一急,寒淵劍再次揮出,一道冰藍色的劍氣斬向塵心劍周圍的魔焰,將最后一絲魔焰徹底凈化。“葉師兄,幫我把劍塵心前輩扶過來!”
葉清玄立刻沖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劍塵心扶起,余妙禪緊隨其后,手中的長劍亮起淡青色的光,護住劍塵心的身體。秦月瑤則握著寒淵劍,與塵心劍相吸,兩柄仙劍的氣息交織,在三人周身凝成一道金色與藍色相間的護罩,抵擋著落下的石塊。
“快走!”秦月瑤喊道,帶著兩人向石階的方向跑去。淵頂的石塊越落越密,戾氣雖然被凈化了大半,卻仍有部分在翻涌,時不時有碎劍襲來,都被兩柄仙劍的護罩擋下。
好不容易跑到石階處,三人踩著石階向上沖。塵心劍在秦月瑤手中輕輕顫動,似乎在指引方向;劍塵心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眉頭蹙起,似在蘇醒的邊緣。余妙禪一邊護著他,一邊激動地落淚:“塵心,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
葉清玄跑在最后,青冥盾死死擋住身后落下的巨石,靈力消耗極大,嘴角已溢出一絲血跡,卻仍咬牙堅持:“瑤兒,快!淵頂要徹底塌了!”
秦月瑤點頭,寒淵劍與塵心劍的共鳴之力達到頂峰,兩道光罩合二為一,帶著三人化作一道流光,沖出了隕劍淵。就在他們踏出淵口的瞬間,“轟隆”一聲巨響,斷云峰的峰底徹底塌陷,隕劍淵被巨石填滿,那些殘留的戾氣與魔焰,也被掩埋在碎石之下,再也無法為禍。
三人落在遠處的空地上,皆是氣喘吁吁。秦月瑤將塵心劍遞給余妙禪,劍塵心的臉色已好了許多,魔焰盡散,呼吸也變得平穩,顯然脫離了危險。余妙禪接過劍,緊緊握住劍塵心的手,淚水落在他的臉上:“塵心,我們出來了,我們安全了。”
葉清玄靠在一棵樹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笑著看向秦月瑤:“還好……我們成功了。”
秦月瑤點頭,丹田中的太極氣旋雖然有些紊亂,卻比之前更加凝練——這次隕劍淵之行,不僅幫余妙禪尋回了塵心劍,護住了劍塵心,她的道體也因與塵心劍的共鳴,得到了進一步的滋養,道心印的“守護”道心,也更加穩固。
就在這時,劍塵心的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眸中帶著幾分迷茫,看向余妙禪,聲音沙啞卻溫柔:“妙禪……百年了,你終于……找到我了。”
“是,我找到你了。”余妙禪哽咽著點頭,將塵心劍遞到他手中,“還有秦師妹和葉師兄,是他們幫我們尋回了塵心劍,破了滅道陣。”
劍塵心看向秦月瑤與葉清玄,目光落在秦月瑤手中的寒淵劍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寒淵劍……沒想到百年后,這柄劍竟能遇到你這樣的主人。”他掙扎著坐起身,靈力注入塵心劍,劍刃發出清越的劍鳴,“多謝二位小友,救命之恩,劍某沒齒難忘。”
秦月瑤微微一笑:“劍前輩客氣了,能幫到您與余師姐,是我們的機緣。”
劍塵心點頭,目光望向青云山的方向,眼中帶著幾分復雜:“百年了,不知玄機子師兄……還好嗎?當年我不告而別,怕是讓他擔心了。”
余妙禪輕聲道:“玄機子師尊還在,他知道你沒事,一定會很高興的。我們先回青云山,等你身體好些,再與他細說當年的事。”
劍塵心點頭,在余妙禪的攙扶下站起身。葉清玄也收拾好法器,四人轉身,向青云山的方向走去。陽光灑在他們身上,驅散了隕劍淵的陰翳,寒淵劍與塵心劍的劍鳴交織在一起,清越而歡快,像是在慶祝這場跨越百年的重逢,也像是在預示著,青云山即將迎來新的故事。
秦月瑤握著寒淵劍,心中明白,尋回塵心劍只是一個開始——劍塵心前輩的歸來,滅道宗的往事,還有她道體與道心的進一步成長,都將是接下來的主線。而她,會帶著“守護”的道心,握著手中的劍,一步一步,走向更高的仙武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