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以置信道:“阿妤,你這三年不是一直喜歡塵兒嗎?”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塵兒心悅你,怎么不想嫁了呢?”
“阿妤,你是認真的?還是在跟姨母說笑?”
溫姝妤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姨母,阿妤是認真的,求姨母收回旨意?!?/p>
對上她分外認真的眼眸,顧皇后頓了一刻,將她扶起來,又重新開口道:“罷了?!?/p>
“一切以你的想法為主,你若是以后還想嫁,你再來找姨母賜婚?!?/p>
“只是阿妤,原因為何?”
溫姝妤搖了搖頭,并未說其他,只說了一句,“姨母,你就當做,阿妤不喜歡了吧。”
……
東宮。
承影收到消息的時候,在書房門外晃了很久,一直不敢進去稟報。
他醞釀了半天措辭。
最后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算了,拼了。
他咽了咽口水,朝著書案旁的人跪下道:“殿……殿下,出出出……出事了。”
“本……本來賜婚的圣旨都要下了,郡主去坤寧宮,求皇后娘娘收回旨意了?!?/p>
他閉上了眼,鼓足了勇氣,直接一鼓作氣從頭到尾全說了出來。
“然后,郡主從皇宮出來后,碰到了新科探花郎,二人去醉春樓聊了幾句?!?/p>
“現在京中都傳遍了,說郡主拒絕賜婚,是不喜歡您了?!?/p>
“喜歡上那個新科探花郎了……”
承影把話說完,卻久久聽不到其他聲音。
昏暗的書房內,一片深不見底的陰影中。
蕭璟塵終于抬起頭來,在忽明忽滅的燭光下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抖什么?”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承影渾身哆嗦得更厲害了。
蕭璟塵的指尖一寸又一寸摩挲著桌案上一張溫姝妤的畫像,動作慢條斯理,唇角笑意加深,卻詭異得瘆人。
那聲音更是暗啞低戾,仿佛從黑夜深處幽幽地傳來,聲調拖得很長:“好啊……”
“好得很啊。”
“她怎么敢的啊……”
承影汗流浹背地問道:“殿下,你準備怎么做?”
又是一聲低笑從蕭璟塵的喉嚨里漾出,他陰惻惻的目光落在了抽屜中的花瓶上。
指節一轉,“轟隆”一聲巨響,書架向兩側分開,偌大的密室露了出來。
承影第一次發現書房后有密室,睜大了雙眼,連連倒退了好幾步。
那陰戾又駭人的聲音彌漫開來,回蕩在整個書房和密室內。
“怎么做?”
“多日不見溫姝妤來東宮,孤想念她了?!?/p>
“自然是,過去好好探望……”
“再帶回來好好款待……”
承影望著眼前的密室不停地擦著汗。
瘋了,殿下是徹底瘋了。
郡主完了。
真完了。
……
京城。
眾人嘩然,早就已經炸了。
“天大的消息?。√彀?,太子殿下說心悅溫姝妤,去跟皇后娘娘請旨賜婚!”
“這也就夠讓我震駭的了,結果你猜怎么著?”
“溫姝妤!她竟然跑到了皇宮去拒婚!”
不少人驚詫不已,“拒婚?!!拒了太子殿下的婚?溫姝妤瘋了嗎?”
旁邊人大聲說道:“誰說不是啊,如此看來,這一次,她不喜歡太子殿下絕對是真的??!”
“誰的欲擒故縱,直接把婚禮都拒了,天爺啊?!?/p>
“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三年了,溫姝妤竟然徹底不追太子殿下了?!?/p>
一個人八卦道:“難道就我自己很震驚,太子殿下竟然想娶溫姝妤嗎?”
“我也。”
“我也是?!?/p>
有人問道,“你們說,溫姝妤是不是看上新科探花郎了?所以就換人了?!?/p>
“要不然無緣無故的,她怎么就不喜歡太子殿下了?”
“你說的太對了!新科探花郎長得也不差,跟狀元郎沈瀾之不相上下?!?/p>
有人感嘆道:“下一個要輪到探花郎了,碰上溫姝妤這種好色之人,算他倒霉吧?!?/p>
“還好溫姝妤放過了太子殿下?!?/p>
“畢竟在我心里,太子殿下是京城第一美男,出類拔萃,溫柔善良,探花郎遠不及他……”
旁邊的人打趣道:“哎呀,這兩個人,你一個也碰不到!你也不看看人家溫姝妤什么家世!”
眾人深表同意,哄笑一堂……
……
溫姝妤今日這一天過得很充實,早上去攔圣旨。
后來,又恰好碰到了新晉探花郎,她早就聽說,這個人年幼時沒有測出靈骨。
后來卻能修煉,所以多問了幾句。
結果只是因為,年幼時靈骨診錯了,其實一直都有。
溫姝妤嘆了一口氣,白高興了一場,才回到相府。
而晌午之后,溫相得知溫姝妤拒婚的事,驚得胡子都在顫。
皺眉大聲道:“胡鬧??!阿妤,你這簡直是胡鬧!”
“說喜歡就喜歡,說不喜歡就不喜歡,那這三年算什么???”
“你知不知道,為了太子殿下,京城這三年有多少人笑話你!”
“如今你又說不喜歡了,那這三年的委屈都算什么啊?!?/p>
“你想氣死你爹啊!”
溫相氣得一句又一句地呵斥,根本止不住自己的嘴。
溫姝妤只能小聲道:“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嘛爹。”
溫相瞪向她:“別來這套,你這幾日不許出府,給我好好反省,到底想要什么?”
“一天天的,變來變去,改來改去,連個主意都沒有。”
“好好閉門思過!”
“索性你也拒了圣旨,這段時日也不會大婚了,江南水患嚴重,我這幾天氣得不想看到你,就自請去賑災?!?/p>
“午后出發,等我再回來,你必須把你的事都拿定主意,聽到了沒有?”
“好好好,”溫姝妤一直點頭,拍著他的后背,“消消氣,爹,我真不是故意的嘛?!?/p>
溫相氣得一直捋胡子,又看到溫姝妤嬉皮笑臉,半天氣才消了一些。
臨走前,也不忘提醒溫姝妤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樣。
……
而溫相這一走,小六也不在。
一整個下午,溫姝妤都無聊得躺著看書。
偌大的相府,除了那些下人侍衛,就剩下茯苓和她。
夜晚的相府黑沉沉的,宛若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際,沒有一絲星星的微光。
只有婆娑的樹葉在凜冽的寒風中,一片又一片地落下。
溫姝妤在院落中的竹亭里,小酌了幾杯。
一步步朝寢屋走去。
她推開了屋門,走了進去。
里面靜悄悄的,一望無際的漆黑中,沒有點著一根燭火。
伸手不見五指,更是一丁點兒的光亮也沒有。
溫姝妤輕喚了一聲,“茯苓?”
“啪”的一聲,一陣冷風拂過,屋門在她的身后關上。
察覺到身后有腳步聲。
溫姝妤正要轉身。
驀地——
那一襲黑色大氅的人,從身后緊緊抱住了她的腰,溫熱的氣息貼在了她的耳畔,那嗓音低啞陰沉,“阿妤,許久未見啊……”
熟悉的氣息襲來的那一刻。
溫姝妤掙脫開來,連連往后退去。
眼看著身后就是床榻退無可退,“噗通”一聲,她直接被眼前的人推到了榻上。
那一襲四爪龍紋黑氅的人俯在她的上方,冰涼的手指直接捏起了她的下巴。
“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