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下突然閃出一道藍光,陳寂立刻縮回手。他沒后退,也沒亂動。右手的鋼爪還有裂痕,但沒壞,還能用。他盯著湖中心那圈慢慢轉動的裂縫,呼吸很輕,幾乎聽不到。
他沒空想湖底有什么。
雪人的尸體、狼頭徽章、北線戰車——這些線索在他腦子里拼在一起。這場雪崩不是自然發生的。他爸的死也不是意外。有人在暗中操控一切,像設陷阱等獵物進來。
他轉身往斜坡走。腳下的冰越來越硬,空氣里有一絲金屬的味道。走了不到一百米,隧道突然一震,頭頂的雪掉了下來,巖壁裂開,一塊大冰石砸在他剛才站的地方。
他側身貼墻,左手撐地,穩住身體。抬頭看那斷口——是V字形,邊緣發黑,像是被高溫燒穿的。
不是塌方。
是炸的。
他蹲下抓了把碎屑,用手搓了搓。顆粒很細,有點油。他用舌尖碰了一下,有點苦,還有一點灼燒感。
是****混合物。
這是軍用C4改的。普通人不會有。只有國家項目或秘密實驗室才會有這種東西。
他順著爆炸的方向走,每一步都踩在最結實的冰上。他睜大眼睛看兩邊的巖壁。三十米后,左邊巖壁有個不規則的縫。他扒開雪,看到半塊扭曲的金屬板。
它卡在冰里,像是被人硬塞進去的。陳寂用鋼爪撬邊,用力一拉。金屬板彈出來,掉在地上發出悶響。
后面是一段通風管。
管子內壁刻著編號:GLAB-07。
字很整齊,是機器刻的。管子深處有風聲,很小,但確實有氣流。說明下面有空間,還在運行。
他翻過金屬板。背面有一點暗紅色的東西。他用手指蹭了蹭,捏了捏。不是血。更像干掉的膠,有點粘,好像還有點生命反應。
他明白了。
這是病毒的載體。
他們在這里投放過變異源。
他不再猶豫,把鋼爪插進管道縫里,用力一掰。冰裂開了,出現一個剛好能過一個人的洞。冷風吹出來,帶著消毒水和金屬的味道。
他鉆了進去。
管道往下斜,內壁很光滑,像是金屬做的。爬了十米,前面有個拐角。他停下,耳朵貼在管壁上聽。
有電流聲。
很輕,像是機器待機的聲音。
他放慢動作繼續往前。五米后,管道盡頭是一扇金屬門。門半開著,被一根掉下來的支架卡住了。他從縫隙滑出去,落地沒聲音。
眼前是個圓形大廳。
地上是防滑金屬板,墻上有很多通風口和數據接口。中間有個控制臺,屏幕是黑的,但燈還在閃綠光。天花板上有三盞應急燈,兩盞亮著,一盞一閃一閃的。
這不是避難所。
是實驗室。
他走到控制臺前,用手抹了下表面。灰塵很少,說明最近有人來過。他用鋼爪挑開數據接口的外殼,露出里面的線路。
他閉眼,啟動【血源共鳴】。
一股熱流從心臟沖到手指。他的眼睛能看到電路的走向。主電源連著右邊墻,備用線路通向地下。他找到信號口,用鋼爪模擬脈沖,敲了三下。
屏幕亮了。
跳出登錄框,要指紋和密碼。他沒去破解,直接斷開主電源,切換到備用線路。系統重啟,進入維護模式。
監控日志出現在列表里。
他打開三天前的記錄。
畫面開始播放。四個穿白大褂的人走進實驗區,推著一個密封罐,上面寫著“VX-9”。三個去了培養艙,另一個留在控制臺前調設備。
那人轉過身。
陳寂瞳孔一縮。
那人右耳下面有顆黑痣。
三年前,他爸葬禮那天,站在人群最后的男人。那人沒戴孝,也沒說話,只看了眼棺材就走了。
走之前說了句:“這孩子活不久。”
現在,這個人在這里,正在參與投放病毒。
陳寂的手停在屏幕上。他沒放大,也沒重播。那張臉已經印在腦海里——每一處樣子,每一個影子。
他拿出存儲芯片,準備拷貝數據。
芯片剛插進插槽,控制臺就響起“滴——”的聲音。
不是警報,是倒計時。
滴——
滴——
滴——
三秒后,整面墻震動。金屬板裂開,伸出液壓桿,十只機械獵犬跳出來。全身銀灰,腿關節發藍光,眼睛是鏡頭,在轉,鎖定了他。
第一只低吼,前腿彎下,準備攻擊。其他九只迅速散開,把他圍住。左后那只抬起腿,踢開冰渣,露出地上的一小片感應網。
它們早就等著他了。
這個系統不是自動的。
是被人啟動的。
專門為了他。
陳寂慢慢后退,背靠控制臺。右手鋼爪擋在胸前,左手按著裝芯片的口袋。數據已經拷完,芯片還連在接口上。
不能馬上拔。
一拔斷開,系統可能會自毀。
他盯著正前方那只獵犬。它頭上有一道舊傷,像是刀砍的。右眼鏡頭比別的暗,應該是壞過換的。
它先動手。
前腿一蹬,地面炸開,直撲過來。
陳寂側身躲開,鋼爪橫掃。獵犬在空中轉身,避開刀刃,落地就咬他小腿。他抬腿猛踹,踢中脖子連接處。金屬撞在一起,聲音刺耳。獵犬退了兩步,腦袋晃了晃。
剩下九只一起逼近。
右邊偷襲,他用鋼爪擋住,火花四濺;背后襲擊,他用手肘砸頭,對方后退;第三只跳起來撲臉,他低頭躲開,反手抓住腿,狠狠一甩,撞到墻上。
外殼破了,藍光閃幾下,滅了。
還有七只不退。
它們開始配合。
兩只正面牽制,三只從側面繞,兩只埋伏后面,一只遠遠看著節奏。攻擊更快,路線更準。
陳寂連續格擋,手臂發麻。鋼爪的裂痕變大,邊緣卷了。再打下去不行。
必須拔芯片。
他假裝撐不住,一步步退向控制臺。左腳故意踩到一塊凸起的金屬,身子一歪。獵犬抓住機會,三只同時撲來。
就是現在。
他猛地彎腰,右手拔出芯片,左手鋼爪插進電源口,全力送電。
火花炸開。
大廳燈一下子滅,又閃一下。
所有機械獵犬動作一頓。
就在這一瞬間,他沖向左邊通道。身后金屬奔跑聲像雷一樣響,十只獵犬全速追來。
他不回頭。
通道窄,只能過一人。他拼命跑,耳邊全是機械腳踩地的聲音。前面出現岔路,他選右邊。
剛轉過去,地上感應網亮起紅光。
是陷阱。
他跳起來,踩墻翻身,躲過第一波電擊。落地時膝蓋一沉,左腿舊傷有點疼。但他不停。
后面的獵犬沖進來。
第一只被頂上的金屬網罩住,掙扎中被高壓電擊穿。第二只躲過電網,卻被地面彈出的鋼刺扎穿肚子。第三只跳起來躲,被側面射來的麻醉針打中脖子,抽搐倒地。
剩下七只換了方式,分開推進。
陳寂看見出口了。
前面是T字路口,左邊黑,右邊有一點藍光。他選右邊。
沖出去時,聽見背后金屬網再次啟動的聲音。
他回頭看了一眼。
最后一只獵犬停在路口邊,沒再追。它抬起頭,眼睛對準他,發出一段短促的電子音。
聲音很輕。
但陳寂聽清了。
那是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