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江風(fēng)越發(fā)刺骨，帶著潮腥氣。

霧氣濃得化不開，幾步外就看不清人影。值夜的兩個后生裹著破襖，縮在碼頭平臺和岸邊連接的跳板旁，哈欠一個接一個。

“鐵山叔，你說……真會有人來？”年輕些的后生搓著手，聲音發(fā)顫，不知是冷還是怕。

趙鐵山?jīng)]吭聲，只是將手里的硬木杠子攥得更緊，耳朵支棱著，捕捉著霧氣里一切不尋常的聲響。肖先生交代“格外小心”，那絕不是隨口一說。他打過獵，知道這種天氣，正是狼群摸進(jìn)村子的好時候。

嘩啦……

一聲極輕微的水響，從主纜方向傳來，瞬間被江風(fēng)卷走。

趙鐵山渾身肌肉驟然繃緊，低喝道：“有動靜！抄家伙！”

兩個后生一激靈，困意全無，慌忙抓起腳邊的柴刀和木叉。

幾乎就在同時——

“啊——！”

一聲短促的慘叫，從連接平臺的主纜附近傳來！接著是“撲通”一聲重物落水的悶響，以及激烈的撲騰聲和壓低的咒罵。

“怎么回事？！”趙鐵山又驚又疑，他沒看到任何人影靠近主纜！

窩棚那邊，已經(jīng)被驚醒的村民慌亂地涌出來，火把陸續(xù)點(diǎn)亮。

“都別慌！抄家伙，守著碼頭和岸邊！”肖揚(yáng)的聲音在霧氣中響起，冷靜得不像話。他已經(jīng)披衣起身，快步走到了平臺邊，目光銳利地掃向主纜方向的黑暗水面。

就在剛剛，他腦海中的系統(tǒng)界面，在【區(qū)域洞察】的輔助下，清晰地“看”到了幾個代表敵對單位的紅點(diǎn)，從對岸悄然入水，朝著主纜游來。而當(dāng)?shù)谝粋€紅點(diǎn)觸碰到主纜下方某個特定位置時，代表“環(huán)境互動”的圖標(biāo)亮了一下。

那是他白天特意讓趙鐵山布置的“小禮物”——在主纜下方水面半尺處，橫向綁了幾道浸了油的細(xì)藤，藤上掛著十幾個用硬木削尖、在火上烤過的木刺蒺藜。平時漂在水下看不出來，但如果有東西（比如人）從那里經(jīng)過或上浮……

“水下有東西！小心！”對岸傳來壓抑的驚呼，是黑水鎮(zhèn)的人。

“該死！是陷阱！”另一個聲音氣急敗壞，“別管了！直接游過去砍纜繩！”

更多的水花聲響起，剩下的紅點(diǎn)加快了速度，不再隱蔽，直撲主纜與岸邊鷹嘴巖的連接處！

“他們想砍纜繩！”趙鐵山聽明白了，目眥欲裂。主纜一斷，整個碼頭平臺就會失去最重要的橫向拉力，在江流沖擊下極易散架！“攔住他們！”

他帶著幾個會水的后生就要往江里跳。

“別下水！”肖揚(yáng)厲聲喝止，“霧氣太大，水里是他們的主場！守好岸邊連接點(diǎn)！”

他話音未落，鷹嘴巖下江水翻涌，兩個黑影猛地從水里探出上半身，手里反握著明晃晃的短刀，朝著捆綁主纜的粗大藤纜和木樁砍去！

“找死！”趙鐵山怒吼，手中硬木杠子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橫掃過去！

那黑影頗為靈活，低頭躲過杠子，反手一刀就劃向趙鐵山小腿，刀鋒在火把光下閃著寒光，顯然不是普通鐵器，帶著武者淬煉過的鋒利。

趙鐵山到底是山里搏殺慣了的，危急時刻不退反進(jìn)，另一只手握著的柴刀順勢下劈！

“鐺！”

柴刀和短刀磕在一起，火星四濺。趙鐵山手臂劇震，柴刀被崩開一個缺口。對方的力量和武器，明顯在他之上！

另一個黑影趁機(jī)繞過戰(zhàn)團(tuán)，揮刀狠狠砍向主纜的固定點(diǎn)！

“攔住他！”幾個村民拿著農(nóng)具沖上去，卻被那黑影三兩下用刀背拍開，實(shí)力差距明顯。

眼看那刀就要落下——

“哼。”

一聲極輕的冷哼，在嘈雜中卻異常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是肖揚(yáng)。

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鷹嘴巖邊，距離那揮刀的黑影不過兩三丈。他沒有沖過去，甚至沒有撿起任何武器，只是抬起手，對著那黑影腳下的巖石地面，虛虛一按。

下一瞬，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黑影腳下原本因?yàn)槌睗穸L滿滑膩青苔的巖石，毫無征兆地向上隆起了一小塊，形狀恰好是個不明顯的斜面。

黑影全力揮刀，下盤本就前傾，一腳踩在那突然隆起的斜面上，頓時重心全失！

“哎喲！”

他驚叫一聲，整個人向前猛地踉蹌?chuàng)涞梗瑩]出的刀自然也砍歪了，只在巖石上劃出一串火星。而他撲倒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對著旁邊一個村民慌亂中刺出的、削尖了的竹竿！

“噗嗤——”

竹竿尖端雖然粗糙，但在那黑影自己前沖的力道下，輕易就捅穿了他不算厚實(shí)的麻布衣服，深深扎進(jìn)了肩窩。

“啊——！”凄厲的慘叫響徹江岸。

這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另一個正和趙鐵山纏斗的黑影聞聲心神劇震，動作一滯。趙鐵山抓住機(jī)會，硬扛著對方一刀劃破手臂，怒吼著合身撲上，用蠻力將那黑影死死壓倒在濕滑的巖石上，柴刀橫在了對方脖子上。

“別動！動就死！”

剩下的村民一擁而上，用藤條將那受傷和被抓的兩個黑影捆了個結(jié)實(shí)。

水里的動靜也停了。另外兩個企圖破壞主纜的黑影，似乎被岸上同伴瞬間失手的詭異情況嚇住了，在濃霧和黑暗的江水中猶豫不前。

肖揚(yáng)走到鷹嘴巖邊，俯視著渾濁的江水，聲音不大，卻仿佛能穿透霧氣，直達(dá)水下：

“水里剩下的兩位，還要試試嗎？”

“你們也看到了，在這西河村的地界，天時、地利、甚至腳下的一塊石頭，都未必站在你們那邊。”

“回去告訴王管家，這次是石頭滑。下次再來……”

他頓了頓，彎腰撿起地上那把崩了口的柴刀，隨手往江里一扔。

柴刀在空中劃了道弧線，“奪”地一聲，精準(zhǔn)無比地釘在了距離最近一個水下紅點(diǎn)（肖揚(yáng)能“看”到）前方不到一尺的、主纜的竹節(jié)上！入木三分，刀柄兀自顫動。

“下次，掉進(jìn)水里的，就不會只是木刺和竹竿了。”

江面一片死寂。

幾息之后，遠(yuǎn)處傳來壓抑的劃水聲，迅速遠(yuǎn)去。剩下的兩個黑影，頭也不回地逃了。

危機(jī)解除。

村民們舉著火把，看著被捆成粽子的兩個俘虜，又看看肩窩還插著竹竿、哀嚎不止的偷襲者，最后，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肖揚(yáng)身上。

火光跳躍，映照著肖揚(yáng)平靜的側(cè)臉。他沒有解釋巖石為什么突然隆起，也沒有解釋那隨手一扔為何如此精準(zhǔn)。

但所有人，包括趙鐵山，心里都冒出一個讓他們又敬又畏的念頭：

肖先生說的‘這片江，這片灘，是我們掙來的活路’，原來不只是狠話。

在這里，肖先生……真有說不清的手段！

“把他們帶到窩棚邊看管起來，傷口簡單包一下，別死了。”肖揚(yáng)吩咐道，仿佛剛才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鐵山，你手臂的傷趕緊處理。其他人，抓緊時間休息，天快亮了。”

“肖先生，”老村長聲音發(fā)顫，指著俘虜，“他們……真是黑水鎮(zhèn)的？”

“錯不了。”趙鐵山撕下布條草草包扎手臂，狠狠踹了地上俘虜一腳，“說！是不是王扒皮讓你們來的！”

俘虜疼得齜牙咧嘴，卻咬緊牙關(guān)不吭聲。

“不必問了。”肖揚(yáng)擺擺手，目光望向?qū)Π逗谒?zhèn)營地隱約的火光，眼神深邃，“答案很明顯。把人看好，等天亮了，紫霄宗的船到了，他們就是咱們和黑水鎮(zhèn)‘講道理’的……第一份籌碼。”

他轉(zhuǎn)身，看向東方。

濃霧的邊緣，已經(jīng)開始被一絲極淡的青色浸染。

天，真的要亮了。

而比天色更早到來的，是系統(tǒng)悅耳的提示音，和他腦海中瞬間變得清晰、有序的許多“線條”與“節(jié)點(diǎn)”。

【成功抵御外部惡意破壞，守衛(wèi)核心資產(chǎn)。】

【新手任務(wù)：奠基——額外條件達(dá)成。】

【任務(wù)完成度提升！預(yù)計(jì)獎勵小幅增強(qiáng)！】

【特殊成就解鎖：以弱示強(qiáng)，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獎勵：特殊道具圖紙【預(yù)警鈴（簡易）】。】

緊接著，是更重要的——

【叮！新手任務(wù)：奠基——完成！】

【正在發(fā)放獎勵……】

【解鎖模塊：【人力調(diào)度（初級）】！】

【獲得：【初級資源禮包】x1！】

【區(qū)域洞察范圍已擴(kuò)大至方圓一百五十里，情報精度提升！】

肖揚(yáng)閉上眼，感受著腦海中浮現(xiàn)的新模塊。那是一個可以直觀看到全村87個勞力狀態(tài)、技能、疲勞度的簡易面板，并且可以根據(jù)預(yù)設(shè)的“工程”（比如加固碼頭、鋪設(shè)木板）自動生成推薦分工方案和效率預(yù)估！

而資源禮包，也憑空出現(xiàn)在他腳邊一個不起眼的破木箱里。

他睜開眼，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真切的笑意。

“好了。”他拍了拍手，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勝券在握的輕松，“搗亂的跑了，天也快亮了。”

“現(xiàn)在，都聽我安排。”

“老周叔，你帶木工組，立刻用新到的‘材料’（他踢了踢腳邊的木箱），把碼頭平臺最后兩處連接點(diǎn)，用最結(jié)實(shí)的方法給我鉚死！特別是承受卸貨沖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