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焦糊味在恒溫二十四度的房車內顯得格格不入。
蘇川皺著眉,筷子挑起一塊黑乎乎的物體,遲疑片刻,送入口中。
下一秒,他直接吐在了垃圾桶里。
“果然,上帝是公平的,給了我重生的機會,卻沒給我做飯的天賦?!?/p>
哪怕擁有頂級的食材——澳洲M9和牛,在他手里也變成了難以下咽的焦炭。
這些日子天天吃自熱鍋和速食,嘴里早就淡出鳥來,本想改善伙食,結果卻是一場災難。
他端起盤子,毫不猶豫地將這一盤在外面足以讓無數人搶破頭的牛肉倒進了粉碎機。
機器轟鳴,食物殘渣瞬間消失。
蘇川擦了擦手,目光不由得飄向那張豪華的大床。
以往這個時候,姜小柔早就端著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湯邀功了。
那個女人雖然虛榮勢利,但不得不承認,她確實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或許,以后可以考慮把她放進來當個廚子?
念頭剛起,就被他冷冷掐滅。
比起口腹之欲,還是命更重要。
背叛過一次的人,就會有第二次。
目光移向中控大屏。
高清夜視鏡頭下,地下車庫的慘狀一覽無余。
強子那伙人像野獸一樣撕扯著尸體上的衣物,鮮血在水泥地上匯聚成洼。
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對講機紅燈閃爍。
“蘇……蘇川,你在嗎?”
是姜小柔。
聲音透著骨子里的驚恐。
蘇川拿起對講機,語氣平淡。
“有事?”
“強子……強子殺人了!就在剛才,全被砍死了……血流了一地……”姜小柔語無倫次,顯然被剛才那一幕嚇破了膽。
“嗯,我看到了?!?/p>
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姜小柔握著對講機,整個人呆若木雞。
看到了?就這樣?
那可是七八條人命??!
曾經那個連流浪貓受傷都會難過半天的蘇川去哪了?
聽著聽筒里傳來的氣泡聲和男人冷漠的呼吸,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讓她如墜冰窟。
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
“蘇川,救救我……求你了?!苯∪釒е耷?,聲音壓得極低,“再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會對我動手的。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以前是我錯了,你讓我干什么都行,讓我上車吧,哪怕當一條狗……”
“現在知道怕了?”
蘇川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姜小柔,動動你的腦子。我現在放你進來,只會讓你死得更快。強子現在還沒動你,是因為不確定我和你的關系。一旦他們發現我在乎你,你就是最好的人質?!?/p>
“那……那你是為了保護我?”姜小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蘇川眼底閃過不耐,這女人的腦補能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強。
“聽著,我沒空跟你廢話?!?/p>
他打斷了她的幻想,語氣冰冷如鐵,“強子剛殺了人,短時間內為了穩住人心,不會立刻大開殺戒。你想活命,現在就去找孫輝。”
“找……孫輝?”
“你現在過去投靠,他一定會保你。記住,這也是你唯一的護身符?!?/p>
蘇川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還有,從現在開始,別聯系我。除非你想讓強子知道我們有聯系,然后把你扒光了掛在車頭逼我就范。”
“蘇川,你不能……”
“滋——”
蘇川直接切斷了通訊,隨手將對講機丟在一旁。
慈悲?
那種東西在末世就是催命符。
車庫內。
姜小柔聽著對講機里的忙音,絕望地咬住嘴唇,直到嘗到鐵銹般的血腥味。
她明白,那個曾經對自己百依百順的男人徹底死了。
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她擦干眼淚,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裙擺,眼神中閃過決絕,轉身朝著人群中最密集的地方——孫輝的營地走去。
此時的地下車庫,氣氛微妙而緊繃。
強子的暴行像是一劑催化劑,徹底粉碎了幸存者們最后僥幸。
原本零散的人群開始瘋狂向孫輝靠攏。
孫輝站在高處,看著眼前這黑壓壓的一百多號人,心中涌起豪氣,也感到沉甸甸的壓力。
“大家別慌!”
孫輝振臂高呼,聲音洪亮,“只要我們團結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強子那是犯罪,是畜生行徑!我們不惹事,但也絕不怕事!”
“對!聽孫哥的!”
“孫哥,帶帶我們吧!”
人群激昂,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孫輝迅速將身強力壯的年輕人組織起來,分發簡易武器,甚至開始規劃搜尋物資的路線。
秩序,似乎在這片混亂的廢墟中重新建立。
半小時后。
房車內,蘇川脫掉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
重生回來后,這具身體雖然強化過,但他從未停止過鍛煉。
啞鈴在他手中上下翻飛,汗水順著肌肉紋理滑落。
就在此時,敲門聲響起。
蘇川停下動作,隨手抓起毛巾擦了擦汗,目光投向側方的監控屏。
屏幕里,孫輝帶著三個手持鋼管的年輕人站在車外。
他站得筆直,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正氣,目光炯炯地盯著房車緊閉的裝甲門。
“蘇兄弟,在嗎?我是孫輝?!?/p>
聲音透過外置麥克風傳進車內,中氣十足。
蘇川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
孫輝似乎并不介意這種冷遇,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能聽見?,F在的局勢你也看到了,強子那幫人已經瘋了,開始吃人血饅頭。咱們這些想好好活下去的人,必須抱團。”
“大家推舉我當個臨時隊長,我也不推辭?,F在物資緊缺,但我相信只要大家勁往一處使,總能活下去?!?/p>
孫輝頓了頓,語氣變得誠懇:“蘇兄弟,你有這輛車,實力強。但我不是來圖你東西的。我只是想說,唇亡齒寒。如果大家都死光了,你一個人在這末世里也難熬。加入我們吧,或者……至少咱們結個盟,互相有個照應。”
車內。
蘇川把玩著手中的啞鈴,嘴角勾起玩味的冷笑。
結盟?團結?
多么美好而又脆弱的詞匯。
上一世,他也曾相信過這些,結果呢?被推進喪尸堆里的時候,那些所謂的盟友跑得比誰都快。
孫輝也許現在是個好人,滿腔熱血,自以為是救世主。
但在極度的饑餓和絕望面前,這份正義能堅持多久?三天?五天?
當道德的底線被生存本能擊穿,越是這種看似正值得發光的人,黑化起來越是讓人猝不及防。
蘇川不需要盟友,他只需要活著的棋子和死去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