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樓地下車庫。
昏黃的應(yīng)急燈閃爍不定,將陰影拉得忽長忽短。
陰暗潮濕的角落里,明道靠在一根粗糙的水泥承重柱上。
指尖的煙頭忽明忽暗,映照出他冷硬的側(cè)臉。
王褚蹲在一旁,滿頭大汗。
他正焦慮地擺弄著地上的兩臺簡易凈水器。
雖然看著簡陋,像兩個插滿管子的塑料怪獸,但這卻是整個小區(qū)唯一的生命線。
“老大。”
王褚擦了一把額頭上油膩的汗水。
他抬頭看著明道,眼神里滿是憂心忡忡。
“你有沒有考慮過?咱們真要管那三千多號人?”
“這每天吃喝拉撒,光是想想我頭皮都發(fā)麻。”
王褚咽了口唾沫,聲音干澀:“這可不是寫小說,卡文了還能請假斷更。”
“這要是斷了糧,斷了水,那幫餓瘋了的人是真會吃人的。”
明道聞言,手指微動。
他輕輕彈了彈煙灰。
灰白色的余燼在空中散開,像一場微型的雪。
“你以為統(tǒng)治者很好當(dāng)?”
“當(dāng)你決定成為領(lǐng)導(dǎo)者的那一刻,所有方方面面的問題,全都會壓到你一個人身上。”
他吸了一口煙,煙霧繚繞中,眼神深邃如淵。
“現(xiàn)在末世還算好的。”
“經(jīng)濟(jì)、民生、政治外交都不用考慮。甚至不用考慮養(yǎng)老金和教育。”
“只需要考慮一件事——怎么活下去。”
明道低下頭,看著王褚。
“你不是寫小說的嗎?腦洞不是很大嗎?”
“多給我想,給我出謀劃策。”
“具體的執(zhí)行方案,我晚上再考考你。”
王褚張了張嘴,最后只能苦著臉低下頭。
越發(fā)心累了。
原本以為抱上大腿就能躺平,沒想到這大腿不僅要他干活,還要頭腦風(fēng)暴。
喂!
寫小說不是萬能的好不好!!!
就在這時。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撞破了死寂。
聲音來自車庫入口,回聲雜亂,人不少。
明道抬手,將煙頭按滅在水泥柱上。
來了。
黑暗被粗暴地撕開。
強(qiáng)武那鐵塔般的身軀率先闖入視線。
在他身后,跟著一臉興奮的李一峰,還有幾個忠實(shí)跟班。
這幾個人手里都提著空蕩蕩的大號塑料桶,都用抹布擦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哪里找來的。
“明哥!”
李一峰眼尖,隔著老遠(yuǎn)就看見了柱子旁的明道。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過來,腳下一滑,差點(diǎn)把自己絆個跟頭。
身后的人也齊刷刷地停下腳步,挺直腰桿,聲音洪亮地喊道:
“老大!”
明道微微頷首,算是回應(yīng)。
眾人的目光下移。
當(dāng)他們看到地上那兩臺造型奇特、管線復(fù)雜的凈水器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
強(qiáng)武瞪大了眼睛,指著那堆管子。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明道家那源源不斷的純凈水從何而來。
也終于明白了那句“跟我有肉吃”的真正分量。
明道笑而不語,他看向李一峰,詢問道:
“你之前說能搞到車,車呢?”
要去別墅區(qū)的人工湖取水,靠人扛是不現(xiàn)實(shí)的。
必須有載具。
“嘿嘿!”
李一峰咧嘴一笑。
他像是獻(xiàn)寶一樣,把手伸進(jìn)口袋里,掏摸了半天。
“嘩啦。”
一把纏著透明膠帶的車鑰匙被他掏了出來。
他轉(zhuǎn)身指向車庫深處。
那里停著一輛灰撲撲的面包車。
“滴、滴!”
清脆的解鎖聲響起,車燈閃了兩下。
“明哥!五菱宏光!”
李一峰拍著胸脯,一臉驕傲。
“神車!七成新!后橋加固過,這玩意兒皮實(shí),耐造,拉人拉貨都是一把好手!”
“小弟孝敬您的!”
王褚站起身,看了一眼那輛除了喇叭不響哪都響的破面包車。
“可以啊你小子!”
他走過去,驚喜地拍了拍李一峰的肩膀。
“這種時候能搞到神車,有點(diǎn)手段。”
王褚開了個玩笑:“面包車有了,下次是不是該搞輛豪車給老大開開?畢竟咱們現(xiàn)在也是正規(guī)軍了,得有點(diǎn)排面。”
原本只是一句調(diào)侃。
沒想到李一峰聽了,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神秘。
“胖哥,您這就小看我了不是?”
李一峰沖著王褚擠了擠眼睛。
隨后,他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褲襠。
準(zhǔn)確地說,是褲子內(nèi)側(cè)的一個暗兜。
那里是最隱秘、最貼身的地方。
“掏什么呢?也不嫌味兒大。”王褚嫌棄地后退半步。
李一峰嘿嘿一笑,手猛地抽出來。
掌心里,躺著一把造型精致、沉甸甸的黑色車鑰匙。
即便在昏暗的光線下,鑰匙上那個帶翅膀的“B”字標(biāo)志,依然閃過一抹奢華的微光。
“胖哥。”
李一峰把鑰匙在王褚面前晃了晃,語氣里帶著一絲得意。
“這個,夠不夠豪?”
賓利。
添越。
全場再次震驚!
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明道,眉毛都忍不住挑了一下。
他有些意外地高看了李一峰一眼。
這小子。
平時看著流里流氣,最不靠譜。
但總能在關(guān)鍵時刻,從褲襠里掏出超乎預(yù)期的東西。
看似是混混,實(shí)則門路極廣,心細(xì)如發(fā)。
這種人,是天生的拾荒者,也是最好的后勤管家。
反倒成了團(tuán)隊里最靠譜的那一個。
“這車在哪?”明道問。
“就在別墅區(qū),原本是那個陳老板的,現(xiàn)在歸咱們了。”李一峰把鑰匙恭敬地遞給明道。
明道接過鑰匙,入手微涼。
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將鑰匙揣進(jìn)兜里。
“干活!”
一聲令下。
眾人立刻動手。
“快!把后座拆了!”
強(qiáng)武一揮手,幾個手下立馬撲向那輛五菱宏光。
“咔嚓!咔嚓!”
暴力拆卸的聲音響起。
這群心腹都是干力氣活的好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面包車的后兩排座椅全部硬生生拆了下來,扔到一旁。
原本狹窄的車廂,瞬間騰出了一個巨大的載貨空間。
兩臺凈水器被小心翼翼地搬了上去,固定好。
十幾個空桶塞滿了縫隙。
一切準(zhǔn)備就緒。
就在這時,處理完廣場事宜的趙虎,姍姍來遲。
“老大,廣場那邊穩(wěn)住了。”
“巡邏隊我也吩咐好了!”
趙虎簡短地匯報了一句,然后自覺地走向駕駛座。
“我來開車。”
他是偵察兵出身,車技最好,這種路況復(fù)雜的活兒,非他莫屬。
明道點(diǎn)了點(diǎn)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話。
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王褚、強(qiáng)武、李一峰等人擠進(jìn)了后車廂,屁股挨屁股,和那些塑料桶擠在一起。
“出發(fā)。”
明道拍了拍車門框。
“今天,就讓整個小區(qū)看看。”
“跟著誰,才能真正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