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吼，就要往前沖去搶奪。

李老三眼疾手快，死死拽住兒子的胳膊。

“二寶！別去！”

“二寶乖！乖！”

他自己說著，也吞了口口水。

太浪費了……太他媽浪費了！

這群畜生！這群敗家子！

一口氣灌了小半瓶，李一峰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瓶子，發出一聲極其舒爽的長嘆。

甚至打了一個水嗝~

他晃了晃手里還剩下大半瓶的水，一臉譏諷地看著李老三。

“看到了沒？”

“我們老大說了。”

“跟著他，水管夠，肉管飽。”

李一峰上前一步，將那半瓶水幾乎懟到了李老三的臉上，語氣森然：

“我們有喝不完的純凈水，有吃不完的肉。”

“你覺得，誰還稀罕你那條只能用來喂老虎的小水溝？”

“嗯？說話啊！”

“要不是看你們還有點用，老子都懶得跟你費這么多口舌！”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李老三心中最后的一絲幻想。

原來如此！

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場騙局！

他們根本就不缺水！

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向導！

自己引以為傲的籌碼，在人家眼里，連屁都不是！

這群人之所以帶著自己，僅僅是為了在劉國棟面前演一場戲，僅僅是為了把自己和兒子當成迷惑那個老狐貍的道具！

李老三憤怒了！

羞辱感如同野火，瞬間燒遍全身。

“好！好！好得很！”

他指著李一峰，又指了指一直冷眼旁觀的趙虎，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你們這群騙子！畜生！不得好死！”

“哪怕你們有水又怎么樣？那是我的發現！那是我的！！”

李老三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揮舞著手中的剔骨刀，像個瘋子一樣。

“沒有我帶路！你們這輩子也別想找到那個地方！那是我的地盤！那是我的復仇場！”

“你們不去？好！老子自己去！”

“你們不幫我，我自己幫我自己！！！”

面對李老三的癲狂，趙虎微微皺眉，嘆了口氣。

這人，已經神志不清了。

本來還想借著這股瘋勁引薦給明道，沒想到人家本身就是一個瘋子。

這種人，已經沒什么利用價值了。

“我們本來也沒打算去。”

趙虎抬起手，指了指森林深處那片幽暗的陰影。

“基于我的承諾，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路，就在那兒。”

“你自己選。”

“第一，放下刀，閉上嘴，老老實實跟我們走。我們不缺水和肉，如果你表現好，會給你一口吃的，讓你活下去，留著命以后再找機會報仇。”

“第二。”

趙虎的聲音驟然變冷，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現在就滾。”

“帶著你的傻兒子，滾進那片林子里去！”

“去找你的水，去找你的老虎！”

“生死自負！”

這是最后的通牒。

李老三愣住了。

跟他們走？

給這群戲耍自己的畜生當狗？

不！

絕不！

強烈的自尊心，加上復仇的執念，瞬間壓倒了理智。

兒子的慘死，大壯被分尸的畫面，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那頭畜生還在那里！

只要自己去了，配合二寶，利用好那三個陷阱……

“我呸！”

李老三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那口帶著血絲的濃痰，落在了趙虎锃亮的軍靴旁。

“讓我給你們當狗？做夢！”

李老三咬牙切齒，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此刻竟顯露出一種悲壯之色。

那是小人物最后的倔強。

“老子自己去！”

“沒了你們這群騙子，我照樣能活！我照樣能殺那畜生！”

他猛地轉身，一把拽住還在盯著李一峰手中水瓶流口水的傻兒子。

“二寶！走！”

“爹帶你去找水喝！爹帶你去吃老虎肉！”

二寶被拽得一個踉蹌，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喉嚨里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但他怕爹，只能乖乖地跟著父親的腳步。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就這樣頭也不回地，朝著記憶中小溪的方向沖去。

他們的背影踉蹌而執著。

像兩只撲向烈火的飛蛾。

很快，茂密的灌木叢一陣晃動，吞沒了他們的身影。

森林重新恢復了寂靜。

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仿佛在為這對父子的命運做著某種不祥的預告。

李一峰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將剩下的半瓶水蓋好，重新塞回懷里。

“切，真是個倔老頭。”

“活著不好嗎？非要去送死。”

他轉過頭，看向趙虎，眼神中帶著一絲詢問：“趙哥，真就這么放他們走了？萬一他們真碰到……”

“那是他們的命。”

趙虎微微搖頭，收回了目光。

在這個吃人的世道。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李老三選擇了復仇，那就必須承擔面對死亡的風險。

趙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六點四十五分。

這邊的戲演完了，那邊的大戲，應該也快開場了。

“行了，別廢話了。”

趙虎猛地一揮手，恢復了那種雷厲風行的軍人作風。

“隊伍篩選完成，閑雜人等已經清理干凈。”

他環視了一圈剩下的眾人。

李一峰、強武、李源、孫鵬，以及那六名小弟。

這才是真正的攻堅小隊！

沒有任何累贅。

“所有人，聽令！”

“向右轉！”

“去找老大會合！咱們去干真正的大事！”

“是！”

一行人迅速轉身，鉆入了另一側的小徑。

晨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

斑駁的光影落在地面，將兩撥人的足跡徹底分開。

分道揚鑣。

一方走向死亡，一方走向新生。

……

與此同時。

在距離他們幾百米外的另一條隱蔽小路上。

灌木叢生，荊棘密布。

明道和王褚正拖著那輛裝滿背包的行李車，艱難地在林間穿行。

“阿嚏！”

王褚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發紅的鼻子。

他嘟囔道：“誰在想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明道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廣場的方向。

雖然隔著重重樹影，什么都看不見。

但他仿佛能感受到那邊發生的一切。

那雙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算計得逞的笑意。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沒人想你。”

明道淡淡地說道，重新拉起沉重的車把手。

“應該是趙虎那邊……好戲開場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