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這堂堂一教之主、武道登頂的宗師,連國本之爭都敢碰的天下第一魔頭,竟真是饞人家身子,心甘情愿做了上門女婿?”
書房內,同為“金陵雙璧”之一、江湖人稱“千面妖女”的女子笑得花枝亂顫。
傳說中,百世難覓的花魁,其極具誘惑力的身軀在燭光的襯托下,搖曳生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夏仁摸了摸鼻子,到底是有些心虛,卻還是不忘據理力爭。
“難怪二先生見你時總沒個好臉色。”
周南灼眼尾微挑,似含三分笑意,“換作我撞見始亂終棄的薄情郎投身她人懷抱,怕是也要甩出兩句冷言冷語。”
她輕晃手絹,連夏仁與第二夢在陽春面面攤前的爭執都如親眼所見般清晰,“畢竟誰能咽下這口氣呢?”
“我何時始亂終棄過?”
夏仁看著周南灼說的有鼻子有眼,偏他本人一無所知。
“九公子與二先生曾有舊情,這不是太平教人盡皆知的事么?”
周南灼指尖繞著發尾輕晃,眼波流轉間毫不掩飾地透露:她在太平教安插的眼線,職位可不低。
夏仁卻只是挑眉,二先生前幾日剛提醒過他,胭脂鋪里也藏著太平教的內應。
“那你安插的眼線情報功底著實堪憂,以訛傳訛的事情也能匯報到你那里去。”
“哦?那偷看人家沐浴,也是謠言咯?”
若不是還指望著周南灼解開囚龍釘,夏仁此刻怕是要動手封她的嘴了。
“那、那次是意外!我喝多了走錯門……”
天下第一魔頭為數不多的不光彩事跡,千面妖女竟如數家珍。
“看了身子卻不負責,不是始亂終棄是什么?”
周南灼寸步不讓,忽然起身,坐到夏仁的腿上,攬住他脖頸,在耳邊吐氣如蘭,“說句實話,是姐姐我身段妙,還是你們二先生更有風情?”
“你……你真是妖女!”
書房本就狹窄,夏仁想躲卻又沒處藏,只能口頭警告,“別以為得了我身子就能得到我的心!”
“能不能別這么齷齪?”
周南灼白了夏仁一眼,“我有那么下賤,費這么大勁給你投懷送抱?”
“難道不是?”
夏仁這話簡直能把人氣到肝疼。
……
“我……”
周南灼硬生生將臟話咽了回去,轉而解釋自己今日的過分主動,“你中宮的囚龍釘已拔出一半,剩下的我不能強行引導,得你先調動體內武道真氣,我再助你運轉,才能徹底拔除。”
“原來如此。”
夏仁恍然。
難怪這小妖女今日來得格外早,還以為又是想讓他陷入解釋不清的窘迫而故意為之,原來真是事出有因。
“怎么,失望了?”
周南灼指尖輕顫,以一種肉眼難以跟上的速度,飛速點在夏仁被囚龍釘禁錮的胸膛上。
丹田中那股不屬于自身的氣血,霎時翻涌起來。
“那倒不至于。沒被老牛吃嫩草,該慶幸才是。”
夏仁強忍著腹部燥熱,將體內至陽至剛的武道真氣往中宮匯聚,再借那股不屬于他的氣血之力,一同動搖著體內那枚已現松動跡象的囚龍釘。
“你什么意思?”
原本還滿臉魅態,以逗弄夏仁取樂的周南灼,眼神驟然冷了下來,好似要殺人。
“妖女的壽元自是要比人長久,我的年紀做不得假,你卻未必。”
夏仁有些得意,他總算在口舌之爭上扳回一局。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是二先生調查出來后告知于你的?”
周南灼雖然氣憤夏仁暗諷她的年齡,卻更好奇對方是怎么知曉自己隱藏極深的底細。
“你能不能別把我當作只會爭勇斗狠的粗鄙武夫。”
夏仁無奈地聳了聳肩,“我現在好歹是白鹿書院的記名學子,連國子監都被我橫壓一頭呢。”
“別轉移話題,不然釘子你就別想拔出來了。”
說著,周南灼一拳捶在剛冒頭的囚龍釘上,疼得夏仁這位武道宗師眼角直抽抽。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知不知道?”
夏仁哪能想到這世間竟有女子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一時間驚愕交加,難以置信。
“我又不是君子。”
周南灼冷哼一聲,揚起粉拳又要捶下。
“書院有一匹出生北狄的神駒,是上古異種,我在馴服它的時候,想到你所創建的胭脂鋪就是北狄發家的。”
夏仁再不敢拖延,解釋道,“北狄雖被大周稱作夷敵,卻亦是武道圣地,修至一品四境的宗師強者不在少數。”
“據說極少數天賦異稟者,生來與眾不同,壽元綿長。你來歷不凡,境界又出奇地高,我有所猜測,本就理所應當。”
夏仁將被小妖女一拳打散的至陽之氣重新聚集,“還有,我也只是猜測,誰知你反應會這般大?”
“你說我老,還嫌我反應大?”
周南灼呲著小虎牙,恨不得再咬上夏仁幾口。
但一想到那比金石還堅硬的肌膚,她就覺得難以下嘴。
“所以,你到底多少歲啊。”
夏仁的確很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十年前我見你的時候,你就是這般模樣了。”
“你再敢問一句,我不但要把這剛冒頭的囚龍釘一拳打回去,還要將你身上的‘九龍鎖命’再加固一遍,你信不信?”
周南灼終于知道書院脾氣頂好的二先生,為什么每次見到這個家伙,都沒有好臉色。
實在是欠揍得很。
……
“對了,之前沒空問你,你什么時候真成了儒家讀書人?”
見夏仁真就老實閉了嘴,周南灼的氣消了些,轉而問起她在意的事。
“你在畫舫上試探我會不會作詩詞,后來又讓我去白鹿書院,我若是大字不識一個,豈不是顯得你這位胭脂鋪東家的‘引導’很愚蠢?”
夏仁如今已習慣與周南灼保持這般曖昧距離,反倒是周南灼,被他說話時噴在耳畔的熱息惹得稍稍偏頭回避。
“我是讓你去找書院院長解囚龍釘,又不是真讓你去養什么浩然之氣!”
周南灼覺得夏仁的理解能力實在堪憂,“你寫詩作詞的本事,我也是頭一次知道。畫舫上不過是想捉弄你一番,哪曾想你還真會。”
對周南灼略帶惡意的小心思,夏仁懶得追究,干脆略過不提,“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我何德何能,能讓天下第一大儒平白無故幫我?”
“你不是太平教教主嗎?”
周南灼乜斜了夏仁一眼,理所當然道,“把你府上的四象隱衛集結起來,再把那缺胳膊的老頭兒叫上,上門逼宮就是了。”
“你不是天下第一魔頭嗎?”
周南灼反問道,“十大宗師你都敢只身阻攔,還怕一個未成圣賢的讀書人?”
“我……”
這次輪到夏仁把臟話憋回去了。
這千面妖女真把自己當成只會用拳頭說話的粗鄙武夫了。
“最后給你透露一個消息,那個草包世子聯合國子監給考官施壓,將御射二科的結果判為一勝一負。”
周南灼不愧是胭脂鋪的主人,消息靈通,“也就是說,后面書樂二科的考核還存在變數。”
“你若是想幫你的紅顏知己,就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周南灼所謂的紅顏知己,自然是書院那位女夫子,二先生。
這已是周南灼第二次調侃夏仁與第二夢的關系,可這一次,夏仁竟意外沒有反駁,只略帶為難地自語:“上一次借先人才情,本就有剽竊之嫌;這一次,豈不是又要得罪了?”
……
“看著我。”
燭影搖紅,就在青衫書生思緒翻涌時,美艷至極的女子忽然出聲。
不待書生有所反應,臉頰便被輕輕掰過。
唇上傳來一陣柔軟,緊接著幽香撲鼻。
他總算弄清楚了香味的來源,但意識也隨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