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宋萍萍沖上來,臉上心疼得不行,一邊給趙耀星拍打,一邊連聲兒地哄著,心里更是止不住責(zé)怪自己,剛剛讓耀星上前,是要做啥?!
剛剛她兒子那么一摔,宋萍萍險些嚇得三魂沒了六魄。
陳拙覺得他倆壓根就是大驚小怪。
他自個兒帶著娃兒,心里還能不明白?
這泥地離河水還有遠遠的一段距離呢。
在這兒摔了一跤,也就是褲子臟了點,壓根就沒有多大事兒。
甚至因為泥地爛乎,在這里摔,都沒有平地上摔跤來的疼。
在陳拙看來,這個年代的娃兒們,不都是這個樣兒的么?
哪至于這么寶貝了?
就在這會兒功夫,陳拙等人的動靜,也吸引了不少人。
河汊子里的人越來越多了。
屯子里不少老娘們爺們都拎著水桶、麻袋、抄子趕了過來。
“虎子,你小子動作真快啊,咱還晚來一步了。”
“哎喲喂,瞅瞅這鯉子,真肥。”
“快快快,虎子,你趕緊滴!那兒還有一條狗魚。”
一幫人呼啦啦地全沖了上去,場面那叫一個熱鬧。
這“撿跑冰魚”就是跟老天爺搶食兒,爭的就是這魚被冰排子撞蒙圈兒功夫。
等這股勁兒一過,魚緩過神來,扭頭就扎回深水區(qū),再想要撈,可就費老勁了。
陳拙眼疾手快,瞅見一條黑乎乎的大影子,趕緊沖三驢子一使喚:
“三驢子,搭把手,那條大!”
倆人合力,吭哧吭哧地抬起抄子。
“嚯,是條大黑鯰魚!”
這邊陳拙干的如火如荼,岸上曬太陽的栓子也看得眼睛睜得烏溜圓,連帶著他后背也跟著出了一身汗。
細鱗子、大鯉子、大板鯽……
這些零零總總的魚加在一塊兒,得有四五十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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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趙耀星在旁邊看傻了眼,他瞅著這幫人在泥水里撲騰,又瞅瞅自個兒娘。
宋萍萍這會兒也顧不上他了,正眼巴巴地瞅著那柳條筐呢。
就見沒一會兒,陳拙的柳條筐就滿了。
他估摸著,這一筐子魚,咋地也得有四五十斤魚。
回過頭,陳拙瞅著趙耀星那還掛著淚珠子、沾著泥點子的小臉,心里一樂。
他抓起網(wǎng)兜里最后一條巴掌大的小白條,走到趙耀星跟前。
趙耀星嚇得往后一躲。
陳拙笑瞇瞇的,故意逗著這小胖子:
“咋?還怕魚?”
他把那小白條往趙耀星手里一塞:
“這魚,你哥讓我給你的,回頭你謝你哥去。唉,真羨慕你,有個這么好的哥哥。我小時候可沒有這么個哥……”
陳拙還在咕噥的時候,就見趙耀星捏著那滑不溜丟的魚,嚇得不敢動,但瞅見陳拙那高高大大的身影,他又不敢扔,最后哇的一聲,又哭了。
陳拙真是奇了怪了,這好好的一個小男娃兒,咋整得跟愛哭的小姑娘似的呢?
倒是岸上的栓子,這會兒他那張小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虎子叔……是不是在欺負小孩兒?
正當(dāng)陳拙瞅著趙耀星那哭得抽抽噎噎,跟個羞答答的姑娘似的時候,他忍不住有些反思……自個兒是不是真算是欺負人了。
正在這會兒,原本擱家的周桂花領(lǐng)著趙興國也過來了。
宋萍萍一瞅見自個兒男人,趕緊就迎了上去,指著趙耀星那一屁股的爛泥,就開始委屈。
趙興國看著宋萍萍,卻覺得這女人壓根就是無理取鬧,他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就開口道:
“哪家小時候不是這么過來的?我小時候,褲子被開襠,渾身跟個泥猴似的,不也這么過來了?這能咋地?你別瞎折騰事兒。”
宋萍萍聽著趙興國這話,就渾身氣不打一處來。
啥叫她沒事兒瞎折騰事兒?
到頭來,這衣服還不得她洗?
他趙興國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得倒是輕松!
宋萍萍偷摸著剜了趙興國一眼,臉色不咋好看。
另一邊的周老太太,沒管這倆糟心玩意兒的眉眼關(guān)系,就見她上前快走幾步,拉著陳拙的手,頗有些真心實意地開口:
“虎子,今兒個大娘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栓子這娃兒還不知道會咋樣呢。“
“走,上四大娘家,眼下雖然都吃食堂大鍋飯,家里也沒鍋啥的,但大娘家好歹還有幾個雞蛋,你揣兜里擱家吃了,補補身子,今天你也折騰了一趟……”
趙興國聽到這話,趕緊上前,緊緊握住陳拙的手,轉(zhuǎn)而就開口道:
“是啊,虎子,叔這次真得好好謝謝你!走,咱回去喝兩盅……”
陳拙一聽,倒沒急著應(yīng)聲。
他回過頭,瞅了瞅這河汊子,雖說這會兒人多了,可魚更多啊。
要不然,這人咋都跑這兒來呢。
陳拙笑著擺了擺手:
“四大娘,興國哥,你們領(lǐng)著娃兒先回。跑冰魚就這一會兒工夫,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兒了。”
“我再撈點,我尋思著,咱橫豎吃大鍋飯,餓不著,到時候拿這些魚給我城里老姑還有我兄弟石頭送去。”
說話的時候,陳拙為了掩飾自己想要屯糧食的意思,順帶著還不著痕跡地解釋了一句:
“雖說老姑和石頭在城里頭,吃著供應(yīng)糧。但他們可沒咱這屯子里,靠山靠水來得方便。”
趙興國一聽,對于陳拙這小子的觀感更加好了。
難為這小子年紀輕輕,記掛的人倒是多。
別看陳拙長得一臉兇相,但是人山里頭的糙漢子,也重情義的狠吶!
這一性情起來,趙興國立馬就從自個兒呢料中山裝的內(nèi)兜里掏出一疊票子,不顧旁邊宋萍萍要吃人的眼神,就把錢票往陳拙懷里塞。
陳拙瞅著這錢票,眉毛就是微微一揚:
“興國哥,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