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用馬鹿來“換”東西,趙振江沒有插手的意思,帶著手悶子,往袖口中一塞,然后右腳微微撇開,就這么一站——
那邊常有為就知道,他們當中,做主的應該不是趙振江,反而是這個看起來年輕的小子。
這也是來之前說好的。
老趙頭趕山經驗豐富,但講價卻講不利索,陳拙嘴皮子倒是利索,但是放在原主身上,遇到了王春草,就跟腦子有泡似的,拎不清。
不過……
當陳拙嘗試開始自己講價后,他就注意到,職業面板再度發生了改變:
【姓名:陳拙】
【年齡:19】
【職業:大鍋飯能手】
【技能:趕山(入門 38/50)、捕魚(入門 12/50)、家常菜(精通 7/100)、辨味(精通 12/100)】
【*技能:口才(入門 1/50)】
【轉職→掮客】
【交易時,口才等級 1,議價成功率 20%】
【前置任務條件:1.口才達到(入門 1/50)】
【2.累積完成交易額度五百元。】
【轉職前置任務:交易額度(0/500)】
當一輪討價還價完畢后,口才熟練度早就漲了兩點。
而另一邊。
常有為早就和陳拙稱兄道弟完,翻看起這頭剖完的馬鹿了,這越看越高興,直接就把整包大前門,都塞到陳拙手里:
“陳兄弟,咱們買賣不成,誠意在,實話告訴你,我常有為是紅星鋼廠的后勤部主任,來來回回也見過像你這樣的不少人。但大冬天的,這么老大一頭馬鹿,還真是稀罕貨色。”
“這樣吧,咱也痛快點,我給個數兒,你聽聽還高不高興。咱講究的就是倆字——仁義!做不來那套。”
“這攏共兩百斤鹿肉,我給你湊個整,八十塊錢,三十斤糧票,還有十五張工業票。這工業票換啥搪瓷盆、飯盒、收音機的……都行!”
“廠里面還有些殘次品,我也做主給你們拿些,兩雙翻毛皮鞋,這外邊可是要十二塊一雙,還有十五副棉手套。”
“陳兄弟,你可別瞧不起這手套,咱廠里當做福利發,不少雙職工家庭有剩下的棉手套,都拆了拿去織毛衣和圍巾呢!”
趙振江和陳拙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滿意之色。
雖然說……老實人,都不會說自己老實。
但你還真別說!
這給得價格,確實夠高的。
這雜七雜八加在一起,估摸著這些東西的價格,都在一百八十塊往上了!
按照之前說好的,八十塊錢,對半兒分。
陳拙想到即將到來的1959年,他心中一頓,于是就露出個笑模樣來,專門拿出狍子皮里面的鹿心:
“常老哥,咱錢票能不能……多換點糧票?”
看到這顆鹿心,常有為的眼神頓時放光。
他不動聲色地收下鹿心,覺得陳拙還挺會來事兒。
這常有為,能坐上后勤主任的位置,還有個副廠長的舅子,也是個有門路的。
這不,他心底一劃拉,覺得這買賣……能做!
就見常有為比了個數,轉而就道:
“陳兄弟,我也不跟你打磕巴。四毛一斤的糧票,你要不要?”
陳拙心底的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
糧票四毛一斤,那二十塊就是五十斤。
按照這個年代,五十斤全換細糧,有點太扎眼。
陳拙打算換點耐儲存的玉米面,再弄點適合煮粥的高粱米。
最后,糧票還得置換出五斤黃豆來,預防到時候飲食單一,吃不飽飯,得浮腫病。
不管怎么說,那三年太難……
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來之前,老趙頭就和陳拙說好了,老一輩子的想法,都是手里有糧,心底不慌。
老趙頭的家底可比陳拙這個徒弟殷實多了,這小老漢兒,不顯山、不漏水著呢。
眼下他不吱聲,也是想要趁著這機會,倒騰一點細糧。
常有為一聽,他們要的是糧食,心中一喜,頓時就覺得這感情好,他家的還是全國糧票,給了可惜,不如就給糧食來的實惠。
兩邊人馬,一邊兒有了錢,有了糧;一邊兒有了肉,少花了錢,心里都覺得是自個兒占便宜了。
只有方志剛,對著那頭馬鹿,還在那一個勁兒地流哈喇子,琢磨著這一大頭馬鹿,夠食堂做幾頓,咋說也得沾個葷腥,吃一嘴兒肉味才夠本吧?
就在陳拙想要離開的時候,常有為卻突然一把拉住陳拙,一改剛剛爽快麻利的作風,吞吞吐吐就道:
“那啥……陳兄弟,趙老同志,你倆手里邊……還有別的東西沒?”
陳拙起先沒聽懂,結果看到常有為在那擠眉弄眼的,說什么“草上飛的干貨”,他頓時就明白了。
尤其是趙振江,這小老頭兒打量了一下常有為,尤其是他的鼻子,于是就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陳拙想了想,和師父商量了一下,一條鹿鞭要了一個三級工半個月的工資——二十四塊,再加上折算的八塊福利錢,攏共就是三十二塊。
就這價格,常有為聽到的時候,二話不說就掏兜拿票,陳拙很懷疑……自己價格是不是喊少了……
*
陳拙和趙振江回來的時候,屯子里還熱鬧著呢。
一幫老少爺們,都咂摸著味兒,想著老顧家的那一頓席面,尤其是那道豬肉燉粉條子,簡直好吃的讓人恨不得把筷子都嗦進去。
偏巧這個時候,剛結婚不久,被屯子里的老娘們,認定是去城里享福的王春草……灰溜溜地回來了。
老趙家的李素娟,這會兒就端著飯碗,走到老王家的籬笆前,瞪大了眼睛,好像很吃驚:
“春草啊,你前兒個不是風風光光的,去城里面過好日子,吃白面細糧了嗎?咋這屁股還沒坐熱炕頭,又蔫兒吧唧地回來了呢?”
“春草,你跟嬸兒說句實話,是不是曹家看不起你是鄉下來的姑娘?”
王春草聽到這話,本來就黑的臉色,這會兒更是漲紅了。
偏偏李素娟這會兒又繼續笑瞇瞇地開口,往王春草心窩子里扎飛刀子:
“春草,你這丫頭片子也是!心里有啥憋屈事兒,咋就不跟咱們這幫嬸子嘮嘮呢?”
“你跟嬸兒說實話,那個姓曹的王八犢子,是不是尋思你跟虎子早先處過對象,就覺著你這丫頭辦事不地道,不是個玩意兒,才故意給你撂臉子讓你下不來臺,是不是這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