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送到這里了……”

村莊外，影鴉平穩降落，古司率先躍下鴉背扶了一把阿麗娜，而塔露拉則自己靈活落地。

“明天見！導師！”

塔露拉站穩后立刻揮手，臉上還帶著高興奮的紅暈，

“你可以不用來得那么勤快……”

古司嘆了口氣，逐漸融入陰影，

“學習需要時間消化，貪多嚼不爛。”

“哦……”

塔露拉的熱情稍微冷卻了一點，但很快又振作起來，

“那明天我帶點問題來請教！”

古司沒再回應，身形開始向腳下的陰影沉去。

“明天見，導師。”

阿麗娜柔和的聲音響起，古司下沉的動作一頓，

“……明天見。”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徹底消失。

“唉……”

塔露拉嘆了口氣，伸手去揉阿麗娜的臉，

“為什么導師對我們的態度差這么多啊！對你就溫聲細語的，對我就老嘆氣！”

阿麗娜毫不客氣地伸手反擊，

“唔……還不是因為小塔你一開始就在人家的森林里放火。”

“也是哦……”

塔露拉訕訕地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好啦好啦，快回家！爺爺奶奶肯定等急了！”

……

“爺爺奶奶！我們回來啦！”

推開家門，暖意和食物香氣撲面而來。塔露拉響亮的聲音充滿了活力。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忙碌的奶奶聞聲轉過頭，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快洗洗手，準備……哎呦，別鬧別鬧……端著菜呢！”

塔露拉從后面抱住奶奶，親昵地蹭了蹭，引得奶奶笑著嗔怪。

“嘿嘿，我來我來！”

塔露拉笑嘻嘻接過，阿麗娜則笑著上前幫忙擺放碗筷，眼角余光卻瞥見了坐在桌邊的爺爺。

“爺爺！您的咳嗽還沒好利索呢，怎么能喝酒！”

老人動作一僵，下意識地把杯子往懷里護了護：

“沒事沒事……今天感覺咳嗽好了不少，喉嚨沒那么緊了。”

“而且今天高興，就喝一點點，不礙事，不礙事。”

塔露拉端著盛好的湯走過來，聞言好奇問道：

“今天村里有什么喜事嗎？”

“不是村里，” 爺爺搖搖頭，臉上露出感慨的神情，

“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早上來過了。”

“導師？” 塔露拉一愣。

“是啊，” 奶奶接口道，臉上滿是笑意，

“今兒個一大清早，那位就來找阿麗娜了。”

“雖然話不多，看著也……嗯，挺威嚴的，但是個好小伙。”

“小伙……”

塔露拉腦海中浮現出古司高大的身影，嘴角抽了抽，

“我說怎么等那么久都沒出現，原來是先來家里做客了嗎？”

“奶奶……這個，是哪里來的？”

阿麗娜輕柔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疑惑。

塔露拉聞聲看去，只見阿麗娜手中正小心捧著一張畫像。

“哦，這個啊，” 奶奶擦了擦手，笑呵呵地說，

“是那位恩人畫的。他好像不太會說話，就畫了這個。”

“畫得真像對吧？一眼就能認出是我們家阿麗娜。”

阿麗娜出神地看著畫像上那個恬靜的少女，指尖輕輕拂過紙面：

“這……真的是我嗎……”

畫像中的自己，眼神寧靜，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柔和弧度，是少女自己都未曾留意過的模樣。

“是吧？”奶奶笑著肯定，

“有這樣一雙巧手，那小伙肯定不是什么壞人。”

“是啊，多有禮貌啊……”爺爺抿了口酒感嘆道。

“就算跟他聊起阿麗娜小時候的糗事，人家也沒有嘲笑呢……”

阿麗娜神色一僵，塔露拉拿過畫像仔細端詳，忍不住贊嘆：

“簡直一模一樣啊！沒想到導師還會這種技能！”

突然，塔露拉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腦袋，

“啊！糟了！”

“怎么了？” 爺爺奶奶都看向她。

“之前買的圖畫紙和顏料！” 塔露拉臉上露出懊惱的表情，

“丟在森林里，忘記拿回來了！”

“圖畫？”

想起古司不會烏薩斯語，松了口氣的阿麗娜有些不解。

“阿麗娜你之前不是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嗎，我就想著……雖然不能立刻帶你去，但可以試著畫下來給你看啊！”

塔露拉越說聲音越小，有些不好意思，但下一秒眼睛又亮了起來：

“既然導師的畫技這么好！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請導師幫忙畫一幅？”

塔露拉興奮地提議，隨即又陷入新的煩惱，

“但……請導師幫忙，得用報酬吧？導師他缺什么東西呢？”

阿麗娜聞言一愣，隨即輕笑出聲。

“小塔……”

“嗯？”

“明天早起陪我去趟城鎮吧。”

……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學習的怎么樣？”

看著躺在靠墊上看著電視的維恩，古司心中升起微妙的不爽。（就當九折把視頻導入電視中了）

就像你的兄弟卻在宿舍快活時，你卻要上早八一樣……

“你那邊的事都處理完了？”

“搞定啦搞定啦～”

維恩換了個更癱軟的姿勢，語氣輕快，

“現在有專業人士在替我負重前行呢，而且……” ，

“伊芙利特被老大帶出去了，我這個臨時保姆也光榮下崗。所以你不用再想給我找活干了啊……”

看著維恩那副“我已躺平，勿擾”的架勢，古司無奈地搖了搖頭。

從影子中拿出伏特加放于桌面，提醒維恩一句后，古司前往苗圃實驗化肥的效果。

“伏特加？”

維恩帶著軟墊一起蠕動到桌旁，拿下酒瓶淺嘗一口。

“嗯……不好喝。”

將酒瓶放了回去，維恩躺著發起呆。

“好無聊啊～”

片刻過后。

“嗯！還是出去騷擾小鳥吧！”

——

伊比利亞，海岸村莊。

“太過分了！”

艾麗妮背靠著粗糙的石墻，氣得臉頰泛紅。

“什么配合調查……一個個的，全都在撒謊！眼神躲閃，言語前后矛盾！”

“罪犯可不會主動向執法者交代自己的罪行……”

達里奧頭也不抬，蹲在地上畫著什么。

“可罪犯本人明明都承認了！”

艾麗妮轉過身，激動的耳羽發顫

“吉姆和卡爾，他們自己都承認參與了祭祀！”

“我們證據確鑿，為什么不能先把他們押送回最近的據點進行正式審問？留在這里，村民們只會……”

“只會什么？”

達里奧終于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學徒，

“艾麗妮，如果在你押送過程中，村民們堅信他們的家人、鄰居是無辜的。”

“他們情緒激動，聚集起來阻攔你，甚至向你發起攻擊——你該如何應對？”

艾麗妮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挺起胸膛：

“當然是——”

“當然是把他們一起殺光了。”

“！！！”

“維恩先生！”

艾麗妮又氣又惱，神色嚴肅，

“請不要開這么惡劣的玩笑！審判官絕不會對平民……”

“嗨嗨～開個玩笑嘛，別這么嚴肅。”

維恩擺擺手，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伸出手去摸她豎起的耳羽。

“請您自重！”

“嘖，小氣。”

維恩晃悠到達里奧身邊，蹲下看向地面。

“加里奧～你在這鬼畫符什么呢？”

“是達里奧……算了。”

達里奧頭也沒抬，已經放棄在這個稱呼上糾正這個我行我素的家伙

“這是今日初步調查的成果。”

“這是……地圖？”

“嗯，”

達里奧應了一聲，手指劃過幾個被特別標記、打上叉的區域，

“村子常住人口不多，但廢棄或無人居住的建筑卻比預想中多。根據痕跡判斷，其中不少是近期才荒廢的。”

“近期荒廢？”

艾麗妮聞言臉色一變，

“也就是說，那些房子的主人是最近才消失的？難道是被深海教會迫害了嗎？！”

“不一定。”

達里奧潑了盆冷水，指向草圖上的幾個點，

“我重點查看了其中幾處，并未發現明顯的打斗、掙扎或者暴力破壞的痕跡。”

“門鎖完好，屋內物品雖然蒙塵，但擺放相對整齊，不像是遭遇突然襲擊。”

“萬一是跟那個阿戈爾小鬼一樣，被鄰居們當了祭品呢～”

空氣因維恩的話短暫凝滯，艾麗妮咬了咬嘴唇，

“不排除這種可能。”

達里奧緩緩道，將話題拉回調查本身，

“村民們對調查的抵觸情緒很普遍，但抵觸的程度本身，也是一種線索。”

他的炭筆在地圖中央偏西的位置，畫了一個醒目的圓圈。

“大多數村民只是口頭拒絕，或表現出不合作。但越是靠近這個方向，村民的防備和抗拒就越明顯。”

“是嗎？”

維恩挑了挑眉，眼中興趣盎然，

“也就是說，那里大概率藏著些好東西嘍？具體是哪兒？”

達里奧指了個位置，維恩徑直就要朝那個方向走去。

走不動……

維恩詫異地回過頭，審判官的手指緊緊攥著維恩風衣的一角。

“你干嘛？”

“我來處理就行。”

“好吧～”

維恩聳了聳肩，提出新的問題。

“不是說提供住宿嗎？今晚我們住哪？”

達里奧起身，帶著維恩向著村邊走去。

“那個阿戈爾少年的家。”

“嗯……那個家伙，你們調查的怎么樣了？”

達里奧腳步一頓，維恩自然越過對方。

“別這樣一副表情……南部對于阿戈爾人的迫害，你們審判庭應該比我更清楚。”

“為什么一個阿戈爾人能在這活到現在呢？”

達里奧重新跟上，艾麗妮向維恩解釋。

“據村民說，這個少年是最近才來的，以前根本沒看過他。”

“這種謊話也只有你才信了，可愛的小鳥～”

艾麗妮皺了皺鼻子反駁：

“我才沒有全信！”

“是是是～那小鳥你知道為什么南部人這么痛恨阿戈爾人嗎？”

艾麗妮一愣，維恩將玩味的視線轉向達里奧。

“我們的大審判官沒告訴你嗎？”

“伊比利亞的過去……”

艾麗妮看向老師，達里奧一言不發，她只能將視線轉向維恩。

“好吧……好學的小鳥。”

維恩挑了挑眉，將故事娓娓道來。

“你知道……伊比利亞的黃金時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