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守夜神獸”那一夜的洗禮，霍老二一家徹底蔫了。

他們看那個停在角落一動不動的黑色圓盤，眼神里滿是敬畏，連走路都恨不得貼著另一側的墻根。

南蠻的清晨，空氣濕潤得能擰出水。

蘇青起了個大早。

她決定，給這群新收的奴仆來一頓終生難忘的“入職餐”。

當一大盆金燦燦、紅亮亮，點綴著翠綠蔥花的炒飯被端出時，那股霸道強勢的香氣瞬間攥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米粒分明，顆顆飽滿油亮，均勻地裹著醬色，里面還夾雜著許多紅色的、條狀的“肉干”。

“這……這是給我們的？”李氏的眼珠子都快掉進盆里，聲音都在發顫。

她已經忘了上一次看到這么多米飯是什么時候。

“當然。”

蘇青舀了一勺，自己先嘗了口，滿意地點頭。

“憶苦思甜飯，都嘗嘗。”

霍老二一家哪還忍得住，一人分了一大碗，埋頭就往嘴里扒。

第一口，米飯的香甜與醬油的咸鮮在口腔里炸開。

好吃到想哭。

第二口，他們嚼到了那紅色的“肉干”。

一股奇異的、帶著絲絲甜意的麻辣感，毫無征兆地在舌尖引爆！

“哈——嘶——！”

霍老二第一個噴出一口白氣，整張臉瞬間漲成豬肝色，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那根本不是什么肉干。

那是蘇青昨晚用油炸過，又拌上各種香料的魔鬼辣條段！

“辣！好辣！”李氏辣得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掉，手在嘴邊狂扇，可另一只手卻控制不住地又扒了一口飯。

太香了！

那股摧枯拉朽的辣勁過后，是一種讓人上癮的鮮香，混合著碳水帶來的極致滿足感。

這簡直是折磨，更是享受。

于是，帳篷外的空地上出現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五個穿著小黃人睡衣的古人，被辣得涕淚橫流，原地跺腳，嘴里發出“嘶哈嘶哈”的怪聲，卻沒一個人舍得放下手里的碗。

霍北野端著自己那碗沒加料的白粥，眼神平靜地看著這幅堪比驅魔的場景。

蘇青心情極佳，正準備宣布他們今天的開荒種地任務，院門口就傳來一陣豪邁的笑聲。

“蘇神女！俺阿古拉又來啦！”

阿古拉帶著幾個族人，扛著一個巨大的、用藤條捆住的活物走了進來。

那活物羽毛華麗，頭頂冠羽，五彩斑斕的長尾拖在地上。

是一只活的雄孔雀。

“蘇神女，你看這個！俺們昨天在林子里抓到的，漂亮不？”

阿古拉把還在撲騰的孔雀往地上一放，滿臉都寫著期待。

“這玩意兒能做成叫花雞嗎？俺覺得它的毛比雞好看，肉肯定也更香！”

蘇青看著那只瑟瑟發抖的綠孔雀，它頭上的羽冠都嚇得耷拉了下來。

她沉默了。

【刑啊！這日子越來越有判頭了！】

【主播：我只是個廚子，不是牢底坐穿師啊！】

【阿古拉：萬物皆可叫花雞。孔雀：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二級保護動物，主播你糊涂啊！這吃了直播間都得給你封了！】

蘇青看著直播間里一片“使不得”的彈幕，清了清嗓子，對阿古拉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阿古拉大哥，此乃神鳥，吃不得。”

“神鳥？”阿古拉撓了撓頭，一臉不解。

“你看它這身羽毛，”蘇青指著那華麗的尾羽，神情變得莊重肅穆，“此乃山神的信使，匯聚了天地靈氣與日月精華。吃了它，會觸怒山神，以后你們就再也打不到獵物了。”

蠻族最是信奉鬼神。

阿古拉一聽，嚇得臉色發白，連連后退。

“那……那怎么辦？俺都抓來了。”

“別急。”蘇青話鋒一轉，“神鳥雖不能吃，但它的羽毛可以用來向山神祈福。這樣，你把神鳥送給我供奉，我拔下它幾根最漂亮的尾羽，再送你一件我們漢人用來溝通神明的法器，如何？”

阿古拉一聽還有這等好事，立刻點頭如搗蒜。

蘇青于是從孔雀尾巴上取下幾根最華麗的羽毛，然后轉身從帳篷里拿出了一個明黃色、造型古怪的橡膠玩具。

“此物名為‘神啟雞’。”

蘇青把玩具遞給阿古拉，表情無比嚴肅。

“你若有事祈求，只需用力捏它，它便會發出神啟之音，山神就能聽見你的愿望。”

阿古拉將信將疑地接過那只橡膠雞，學著蘇青的樣子，用力一捏。

“嘰——嘎——！！！”

一聲凄厲、扭曲、足以刺破耳膜的慘叫響徹云霄。

阿古拉手一抖，差點把雞扔飛。

他愣愣地看著手里的玩具，又捏了一下。

“嘰——嘎——！！”

“這……這就是神啟之音？”阿古拉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震撼與狂喜，“這聲音……充滿了靈魂的吶喊！俺感受到了！俺感受到了神明的力量！”

他如獲至寶地將尖叫雞揣進懷里，鄭重地向蘇青行了個大禮，表示要把這件“圣物”帶回部落，供奉在祭壇之上。

送走了心滿意足的阿古拉，蘇青擦了擦額角的汗，一轉身，就對上了霍北野那雙寫滿“你又在搞什么名堂”的眼睛。

蘇青沒理他，從空間里拿出一罐冰鎮雪碧，“啪”地一聲拉開拉環，遞到他面前。

“諾，給你敗敗火。”

霍北野的視線落在那銀色的罐子上。

那“呲啦”作響、不斷翻騰著氣泡的透明液體，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他接過罐子，學著蘇青的樣子湊到嘴邊，試探性地抿了一口。

瞬間，無數細小的氣泡在舌尖炸開，一種酥麻刺痛的奇特口感席卷而來。

緊接著，一股清冽的、帶著不知名果香的甜意沖刷過味蕾。

“咕咚。”

他下意識咽了下去。

那股奇異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帶來一陣冰涼的爽意，仿佛將五臟六腑的燥熱都帶走了。

“嗝——”

一個響亮的、完全不受控制的飽嗝，從他喉嚨里猛地冒了出來。

霍北野整個人僵住了。

他那張常年冰封的俊臉，第一次浮現出混雜著震驚、迷茫和羞窘的復雜神情。

“此物……竟如此霸道！”他捂著嘴，感覺那股氣勁還在腹中翻騰不休。

“這不是酒。”

蘇青看著他難得一見的呆樣，強忍著笑意。

“這是仙界的忘情水，喝了它，能忘卻痛苦。你的腿，就不疼了。”

霍北野一怔。

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罐子，又感受了一下腿上傳來的絲絲涼意（純粹是心理作用），眼神陡然一變。

他信了。

他抬起頭，那雙幽深的眸子里，此刻燃燒著一簇駭人的火焰，甚至帶著一絲狂熱的殺意。

霍北野壓低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鄭重地對蘇青說：

“夫人，此水……能否多來幾罐？”

“我想辦法……給京城那位送一些去。”

他想，這東西能讓人不受控制地發出怪聲，行為失常。

它不是毒，不會被銀針試出，不會被太醫查驗。

若是讓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在萬千朝臣面前，也這樣打一個響亮的飽嗝……

那比任何毒藥，都來得致命。